《[综]谁是石观音》迢迢碧落

68、第六十七章

　　李雅问得轻柔，杨广却是定定地瞧着她。
　　大概是惊愕过了头，回忆、现实、过去、而今，杨广忽地捋顺了自己混乱的认知，初醒的茫然失态便像是清晨的水露一般飞快地消失了，帝皇的冷静又回来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杨广眨了眨眼，深沉的眸色带着几分审视的探究。
　　李雅却是半点不惧，也没顺着杨广的话头往下接，只叹道：“我快死了。”
　　杨广挑了挑眉，流露出了几分异色，分明在问：你不是早就死了？

　　李雅轻笑了一声，虽是笑着，但周身阴寒的鬼气却是彰显着心情的不虞，愈发快速地带走了杨广身上的温度：“你不懂吗？我快要魂飞魄散了。”
　　杨广一愣，便听得李雅道：“我一生爱恋皆在你，一生苦难源于此，死都放不下的，我也不愿意放下了……”
　　“阿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可愿意和我一起？”李雅低头，四目对视，杨广似乎从她那双美目中看见了无尽的爱与恨，“你愿意成全我的愿望吗？”

　　成全？
　　和她一起魂飞魄散吗？
　　杨广自然是不愿意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但眼前这个情形却实在让他为难：实话实说？李雅真的不会因为恨意直接杀了他？虚以委蛇？万一李雅当真了呢，他岂不是要丢了命？

　　也就是这一迟疑，李雅眼底寒光一闪，忽柔声笑道：“阿摐不必为难，真言相告又何妨？”
　　她轻柔的指尖拂过杨广的薄唇，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摐也当可怜我，都到这会儿了，就不要再骗我啦~”
　　人之将死？谁要死了？李雅早就死了，将死的自然只有他。
　　杨广心底泛凉，倏忽间便明白了李雅的意思：她已打定主意拖他下黄泉了。
　　既如此……
　　杨广沉声道：“朕不愿意！”

　　月凉如水，鲜血沿着太和殿灿烂如黄金的琉璃瓦流下来，流得很多，流得很快，鲜红的颜色似乎把月色都染红了。
　　太和殿，那是离午门最近的大殿，也是西门吹雪、叶孤城约定决战的地方，如今正主尚未决战，但死的人却已很多很多了。

　　当初为了不惊扰皇帝，宫中三成的禁军被安排在太和殿进行守卫，而进宫的武林人士更是集中在此。
　　但变故一而再，再而三，便是江湖中人依旧安分地守在原地，禁军却已经再三折了兵力。
　　一为除南王造反的叛军，二是禁军中有一部分投靠了皇后萧氏的反军，三者，今夜鬼魅横行，总也有些冤魂索命是不分敌我的。

　　“那是叶孤城？”有人眼尖地看见了黑夜里快速而来的白影。
　　“还有西门吹雪！”
　　“后面的是谁？不止他们两个！”

　　后面的是谁？自然是陆小凤和石之轩。
　　而玉罗刹便是经历了鬼神之事，也不代表他愿意现身人前，或者说，还不到他站到人前的时候。
　　对西门吹雪起了杀意的裴矩经过之前一战，只要还有理智，便不会再对西门吹雪出手。
　　而叶孤城，那是西门吹雪自己认定的对手、自己接下的生死决战，便是真的输了，也不一定会死，毕竟，宗师无名还在太和殿。
　　那才是剑道上的行家，是如今的叶孤城、西门吹雪都要仰望的存在。
　　好歹也是有几分交情的人物，又是知道他与西门吹雪真正关系的人，总不至于见着老友真的绝后。

　　眼见着叶孤城等人落在大殿上，久等的江湖中人终于又兴奋起来了。
　　不管之前太和殿上发生了什么，在江湖人看来，那都是朝廷的事，他们固然为军队的肃杀所震慑，但并不代表心底里就有多么在意。
　　或者说，江湖与朝廷的分界太过清晰，便是一场谋朝篡位的阴谋就在眼前上演，他们有的也不过是作为看戏人的不明觉厉。
　　反而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那才是江湖之事，他们的事，他们来此的目的。

　　“啧，今夜这决战还能进行下去？”石之轩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群恨不得立马见证两大剑客互坎的莽夫们，讥讽道，“连自身处境都看不明白的家伙……”
　　陆小凤也是觉得头大，难道要他去跟等了大半夜的人说，皇宫闹鬼了，皇后造反了，今夜决战可能进行不下去？便是想想，陆小凤就恨不得揪掉自己的眉毛。

　　“裴大人？”浑身浴血的魏子云警惕地看着叶孤城几人，反是对陛下眼前的能臣有好几分信任，“裴大人可知叶城主之前为何爽约？陛下那边如何？”
　　石之轩探究地看了几眼魏子云，他是知道此人与魔门有些瓜葛的，此刻这幅模样，倒是装的忠心。
　　“叶城主不过是为了护送沧海遗珠去见陛下……”
　　沧海遗珠……叶孤城的身形不可避免地一僵，回头看向石之轩的眼神冰寒刺骨。

　　魏子云也是呆愣，一时间竟不知这裴大人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石之轩却接着道：“魏统领不必担忧，裴某离去前，陛下尚且一切安好，叶城主甚至有救驾之功，阻了皇后娘娘的谋反之举。”
　　这信口开河的，叶孤城看他的眼神愈发冰冷了。
　　魏子云脸皮一抽，到底心里发虚，赶忙道：“那今夜决战？”
　　“决战？”石之轩顺着话头看向这决战的当事人，笑道，“不知叶城主与西门庄主决定如何？今夜变故颇多，便是两位想另择时间，裴某也能谅解……”

　　“什么！”
　　“我们等了大半夜白等了？”
　　“说好的九月十五呢？之前定八月十五，改期了，如今又要改？”

　　听着耳边那些不满的“窃窃私语”，叶孤城看向石之轩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他与西门吹雪的事与旁人何干？
　　石之轩这用心，分明是想逼他们今夜决战。
　　或者说，在玉罗刹手下吃了亏的邪王，很想看见西门吹雪死在他剑下，当然，若是他也死了，石之轩会更高兴。

　　“呀，要改期了吗？那奴家岂不是白来了！”黑夜里，有娇媚的女声幽幽响起，如娇儿撒娇一般醉人。
　　石之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会白来？陛下遇刺，皇后身亡，无论如何，阴后也该来看看。”一清冷的女声随之响起，带着莫名的慈悲，“不来，你又如何知道自己的线人都被除尽了？”
　　石之轩大骇。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祝玉妍嗔怪道，“奴家的师妹死在了你的情郎手里，奴家还没生气呢。今夜，若不是为了一睹白云城主的风采，奴家才不陪你来这是非之地呢。”

　　碧秀心轻笑了一声，半点不信，即使双方达成了协议，她这老对头嘴里也没半句真话。
　　但她也不计较，如今她不是慈航静斋的圣女，今夜的目的也不是和魔门对抗，祝玉妍便是想来看她的笑话，她也不放心上。
　　下一刻，碧秀心灵动的身姿出现在了太和殿前，石之轩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恍惚，眼底几许爱意闪现，却是稍纵即逝，很快不死印法中冷酷之意占了上风，硬生生压下了花间的柔情。
　　他知今夜不能善罢甘休了。

　　一旁，陆小凤很有眼力劲儿地离石之轩远了点，快步往西门吹雪身边走了几步，苦恼道：“我说西门，你和叶城主今夜还打吗？”
　　西门吹雪看着他皱成一团的五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道：“你莫不是忘了大兴宫前的女鬼？”
　　陆小凤一愣，就听西门吹雪说道：“鬼怪现世，此处也不能说安全，人又如何与无形之物对抗？”

　　女鬼？
　　石之轩眼底精光一闪，忽地就想到了一计。
　　要说起来，他之所以认得出那女鬼的身份，也是因为慈航静斋。
　　先皇登了皇座，开启了大隋王朝，都说是慈航静斋代天择主，但事实上怎么回事，明白人自然心里有数。而开国后，大隋亲魔门，远远供着慈航静斋，更是让魔门在短短时间内迎头赶上了慈航静斋。
　　若是真是方外之人，自然不会在意，但慈航静斋显然不是。
　　那女鬼便是慈航静斋试探皇室的第一步。

　　杨坚独宠独孤氏，后宫除了皇后，都是些小透明。而独孤氏的枕头风颇为有用，这显然让慈航静斋动了心思。
　　独孤皇后长得明艳大气，但脾气可不好，而慈航静斋的女尼们显然不认为自己座下的弟子会不如独孤氏。
　　当时，慈航静斋的斋主千挑万选选了合适的弟子，将其送到了杨坚身边。
　　温柔可人的佳人、出尘脱俗的仙子，便是铁石心肠也该动心了，可偏偏杨坚也是情痴，独孤氏一不高兴，他便直接将人送给了禁军去享用。
　　原本高高在上的仙子，一朝成了“军/妓”，也无怪乎人死了也不得投胎。

　　试探的第一步便折了得力的弟子，便是慈航静斋不惧，也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这也是之后慈航静斋交好李雅的原因。
　　无法从杨坚身上入手，她们自然将视线转向下一任继位者。
　　独孤氏想给太子娶与魔门有关联的贵女，慈航静斋便愿意支持出身清白的李雅，若不是之后出了变故，说不得慈航静斋还真的能在杨广这一朝扳回一局。

　　思及此，石之轩心里也有底了。
　　“秀心何时与阴后关系这般融洽了？”他温柔笑道，“当日在下希望秀心与我隐居，秀心尚且念着慈航静斋，万般不愿，如今却与阴后相处融洽，不知慈航静斋斋主知道了，作何感想？”
　　这是暗指碧秀心投靠阴癸派啊！谁人不知慈航静斋与阴癸派简直是宿敌！
　　便是碧秀心已对石之轩失望透顶，此刻听到昔日的情郎这般冷酷无情的话，她仍不可避免地心下一痛。

　　“大敌当前，自是能抛却旧怨，与阴后暂且合作一番的。”碧秀心故作平静道，“邪王假意合作阴癸派，暗中却将同盟直接卖于帝皇，便是阴后不喜秀心，如今也愿意和我一道，向邪王讨要些利息。”
　　石之轩一哂，摇头道：“秀心此言差矣，在下在朝为官，自是要急帝皇之所急，尽忠皇事才是。”
　　好一个尽忠皇事！
　　碧秀心简直想质问他，出身世家，却入江湖，是不是也是为了削弱江湖、为朝廷谋划了！

　　但不等他俩再言说几句，北边天际忽地响起阵阵雷鸣。
　　晴空霹雳，直接划破天幕。

　　“那是什么？”有人惊惧地询问。

　　那是什么？
　　在抬头探看的众人眼里，那是垂死的凤凰衔住了已亡的赤龙，在电闪雷鸣中，化作了飞灰。

作者有话说

　　感觉杨广完全渣了【捂脸】，但碧落也是真的不认为有人会愿意同昔日的爱人一起魂飞魄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