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急转弯》燕十一

2、第 1 章

　　黎伟明离开已经一个月了，他走后，梁孝云天天把自己囚禁在顶楼的房间里，不是必要，决不下楼。更不想见什么朋友。偶尔她也会哭泣两声，不过自己也搞不清楚因为被抛弃，还是因为寂寞。五年的感情结束了，对未来的茫然打败了被抛弃的悲哀。
　　每天她躺在床上，醒时望牢天花板，一片雪白，连一个让人胡思乱想的黑点或者裂痕都没有。睡时则是恶梦连连，生活真是没有半点让人喘息的空间，不过好在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与醒时又是大大的不同，真是不知道该醒着还是该睡着。
　　窗外的阳光连续一个星期透过厚厚的窗帘钻进屋里来，让她终于意识到，好像已经是春天了。
　　电话铃响了，这一回她决定接听，是晶晶。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呀，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就是想一个人好好把事情想清楚。”
　　“那现在想清楚没有？”
　　“想清楚了，我决定回国。”
　　“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反正我也已经毕业了，当时留在这里，是因为伟明，现在。。。这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重新开始也好，回国就回国吧。等我毕业了，就去跟你会合。”
　　“好啊。”
　　“那你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那在你走之前，我来帮你办个欢送会。”
　　“不用了。”
　　“要的，就交给我了，都是些熟人，反正总要告别的。”
　　“好吧。”

　　梁孝云把皮箱收拾好，明天把房间钥匙交掉，她的留学生活就真正结束了。
　　傍晚的时候，晶晶在楼下按门铃，梁孝云下楼去，看到晶晶坐在一辆蓝色的轿车里冲她招手，梁孝云走过去，在驾驶员的隔壁坐下。晶晶和一个女孩坐在后面，开车的是一个男孩。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李家心，这是CJ，这位呢，是。。。”
　　梁孝云插话：“Jenny，你们好。”
　　那个女孩腼腆地点点头，她瘦瘦小小看上去像一个中学生。
　　光从五官来讲，CJ是个挺帅的男孩，只是他留着胡子和长发，一副嬉皮士的打扮，而且染上了所有年轻男孩的通病，留学生独立得早，比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对生活的体会要深，所以嘴角总带着一抹满不在乎的微笑，带点嘲弄，然后用肆无忌惮的眼光打量着遇到的每一个人，好像这样就表示他们已经看透了全世界，他们已经长大成熟，其实却恰恰暴露了他们的稚嫩。
　　不过这就是留学生活，留学生的年纪从20岁到40岁都有，因为都是学生身份，大家混在一起玩，好像不存在代沟一说。
　　晶晶对梁孝云解释：“我们现在去CJ家，他刚搬到本市，今天他请大家一起聚一聚，算是欢迎会，顺便给你饯行。”
　　梁孝云看了旁边的男孩一眼，什么都没说，又转过脸，看着前方的路。也许是一个人呆得太久，她连一句话都不愿讲了。
　　Party很热闹，跟几个熟人寒暄过后，坐在角落里看表演。房子很大，看得出来，这个CJ家里应该很殷实，他很受年轻的女孩子们欢迎，礼物也收了一大堆，看得出来，他很想做一个绅士，他努力地满足每一个女孩子的愿望，而且不偏不倚，对每一个都一样的好。难道男性与女性真有这么大差距？男性总想游戏人间，女性却始终渴望稳定。伟明不就是因为她关于结婚的暗示而落荒而逃的？可他平时对她那么好，所以这个结局才会让她那么吃惊，现在梁孝云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不爱她，是爱的不够多。哎，梁孝云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她决定由着自己的性子喝，反正飞机是明天晚上的。梁孝云长这么大，从来没醉过，不是没有机会，是她有坚强的意志力，她不允许自己在众人面前喝醉，怕出丑，那种身体不由意志控制的状态她不喜欢，可这世上有太多事是由不得她的意志控制的，她何必再继续难为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头越来越晕，走起路来，象踩在云彩里，感觉真好啊。在马桶里吐完了，她摇摇晃晃地进了一个房间，摸到一张床，于是爬到上面闭上了眼睛。
　　半夜梁孝云醒了，口很渴，头有点痛。外面很静，她挣扎着爬起来，到厨房的冰箱里拿水喝。然后来到客厅，一个人也没有了，甚至那个CJ也不见了，只剩满地的狼藉。梁孝云正要转身回房，门开了，CJ进了门，把钥匙扔在一边，他抬头看到了梁孝云：“你没走？”
　　梁孝云点头：“我可能喝多了，在你房间睡着了。”
　　说着梁孝云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凌晨2：30。
　　“没有公车了，我有车，不过我也喝了不少酒，不敢送你，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那你呢？”
　　“我当然也住这里。我可以睡沙发。”
　　沙发上面堆满了垃圾，撒了的饮料快把白色的沙发染成彩色了。
　　“你可以睡床。”
　　“那你呢？”他惊讶地问。
　　“我也睡床，你的床挺大的，而且论年纪，如果我早点生小孩，我的孩子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他又挂上那抹标志性的微笑。

　　他们在床上躺在黑暗中，听得到彼此的呼吸，每人守着床的一端。也许是刚刚睡过了，梁孝云居然睡不着了，她知道，他也没睡着。
　　梁孝云的胃突然咕噜噜地大声地叫了起来。她伸手按住它，这才想起来，从中午到现在机会没有吃什么东西，不过这咕噜噜的声音在这静悄悄地夜里特别刺耳。
　　“我饿了。”梁孝云索性坐了起来。
　　CJ也坐起来，一边微笑着，一边看着她：“哪里饿？”
　　梁孝云瞪他一眼：“当然是肚子饿。你以为呢？！”
　　CJ：“原来是肚子饿，这好办，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一会，他端回一个托盘，上面有两个三明治，递给梁孝云一个：“快吃吧。”
　　“谢谢。”她咬了一口：“真好吃。”
　　“谢谢。”他有些得意：“我还会做更好吃的。”
　　“那你女朋友可幸福了。”
　　“我没有女朋友。”
　　“为什么？”
　　“懒得找。”
　　梁孝云点点头，以他的条件，应该没有追不到的女孩子吧。
　　“那你有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
　　“我们分开了，不，应该说，他离开我了，可我仍然希望他会发现没有我，就没法活，然后再回到我身边。”
　　“他为什么离开你？”
　　“关你什么事！”
　　“噢，我猜一定是你想结婚，把他吓跑了，难怪。”
　　梁孝云瞪他一眼，决心问一点让他感到尴尬的：“那你有过女朋友吗？”
　　“6个。”
　　“啊？！”
　　“多还是少？”
　　“当然是多，我只有我男朋友一个。”
　　“这还叫多？我只是算了上过床的。”
　　“你们这些孩子！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你呢？”
　　“什么？”
　　“几个？”
　　“我说过了，我只有我男朋友一个。”
　　“真的？”
　　“是呀，我跟你可不一样。没你经验那么丰富。”
　　“那你想不想试试？”
　　“试什么？”
　　“试着积累点经验啊？”
　　最后一块面包卡在梁孝云喉咙里，咽不下去，CJ马上冲出去拿了一瓶矿泉水，让她把那块面包冲下去，他帮她拍打着脊背。梁孝云剧烈地咳嗽过后对他说着谢谢。
　　他又微笑起来，一手帮她把咳出来的眼泪擦去，另一只手还停留在她的背上，在她的背上温柔地抚慰着。
　　梁孝云瞪大眼睛看着他，并没有阻止他。他凑过来吻她，吻在她的脸颊上，很温柔，象一个长辈在安慰一个小女孩。梁孝云看着他，心里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当他吻上她的唇的时候，梁孝云一下子把他推开。
　　“你不喜欢？”
　　看着他无辜地表情，梁孝云心里有点愧疚：“不是，是不习惯。”
　　他抓住她的手，然后又吻她，他们倒在了床上，梁孝云又把他推开：“等等！等等！”
　　他温柔得看着她：“什么？”
　　“你有没有。。。有没有什么保护措施？”
　　他又笑了，然后麻利地从钱包里掏出一个安全套。
　　“这个你一直随身携带？”
　　“不是，是碰巧。”
　　他又低头吻她。她摸到他的脊背，他跟伟明不太一样，伟明没有这么削瘦，伟明要胖些。想到伟明，我打了个冷战，她又把CJ推开：“不行！不行！”
　　CJ很有耐心：“怎么了？”
　　梁孝云充满歉意地望着他：“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能继续了。”
　　“为什么？”
　　梁孝云尴尬地红了脸：“要是伟明知道了，他会不高兴。”
　　“你们不是分手了？”
　　“他很保守，如果他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回头了。”
　　“那我们就不让他知道。”
　　“对不起，我想今天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他又笑了：“好吧，如果你坚持。”
　　他让她躺下，帮她拉好被子：“那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梁孝云想了想，没有讲话。
　　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梁孝云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看着睡熟的CJ的脸，她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他是个好男孩，可是也许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梁孝云搭最早一班公车回了家，然后拖着行李，离开了她和伟明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