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法则》莺啼青溪

61、当年

　　“季瑾瑜，你还在怪夏至！怪她害死了大哥，怪她毁了你的实验，对吗？”无数次的自欺欺人显得苍白无力，季清明开始质问，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想问出口的话。
　　“你不怪？”目视前方，季瑾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要专心开车，不要想景哲的事情，不要想。
　　“我恨！”恨当年不见的为什么不是我！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肚子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大哥一起陪着夏至，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些赶到，大哥为了救夏至，被河水冲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夏至从医院醒来一直在哭，闹着要找景哲哥哥，嗓子都哭哑了。
　　季清明永远不会忘记，夏至醒来后，抓着自己的胳膊，问道，景哲哥哥呢？景哲哥哥在哪里了？清明哥哥，你快去救景哲哥哥！景哲哥哥被水冲走了，再不去就晚了！景哲哥哥会不会被冲进大海里，会不会……是我害了景哲哥哥！都是因为我！景哲哥哥是为了救我……
　　夏至一直在哭，一直在怪自己，跟清明道歉，跟爸爸道歉，跟大舅道歉，跟二舅道歉，跟所有人道歉。
　　清明哥哥，对不起，我害死了景哲哥哥，我不该去救那只小狗的，可是，那只小狗好可怜，在水里一直叫，景哲哥哥去帮我买饮料，我等不到景哲哥哥过来，跳入水中，把小狗送上岸，可是，腿抽筋了，怎么使不上力，有好几个水浪打过来，身体渐渐地沉下去，我以为我快死了……景哲哥哥也跳了下来，看到景哲哥哥游过来，我好开心，我不会死了。
　　可是，景哲哥哥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见了？爸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不起！景哲哥哥不该把我捡回家的，都是因为我，大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二舅，对不起，为什么被河水冲走的不是我？为什么？十二年前，我就该在外面自生自灭，我亲生父母都不要我了！我却害死了景哲哥哥……
　　那天，夏至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季清明抱着孤单无助的夏至，轻轻地拍着，“夏至，别怕，还有清明哥哥。”
　　不管季清明说什么，夏至都没有停止哭泣，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无法干扰她的眼泪，医生强行给夏至打了镇定剂，骗她吃了几片安眠药，终于，夏至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泪水打湿了枕头。
　　接下来的几日，夏至高烧不断，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记得所有的一切，却唯独忘了季景哲。
　　医生说，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强迫自己忘记痛苦。
　　楼亭舟和白云飞商议后，决定把季景哲从夏至的世界里，彻底清除。
　　从此，没有人当着夏至的面，提起季景哲，夏至的生活里，没有关于季景哲的一切。
　　只是，季瑾瑜却忘不掉，他看到夏至，就会想起季景哲，想起季景哲是他最完美的复制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秘密进行实验，失败了无数次，终于有了季景哲这个完美的个体，一年后，季瑾瑜又成功带来季清明，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比较两个人的差异……
　　“季瑾瑜，你把我和大哥当什么？实验品，还是，你的孩子？”声声质问，季清明想起大哥遇难前，季瑾瑜每个月都会来看他们一次，每次都会对他们的身体做一番检查，抽血化验是家常便饭，五岁以前，季清明为每月能见到季瑾瑜一次而欢呼雀跃。
　　季瑾瑜没有说话，把他们当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不愿意见夏至，更不想见清明，看到清明就会想起景哲，看到夏至，就忍不住有几分责备，与实验无关，心如针扎般刺痛，那是自己这些年的心血，是自己的心头肉……
　　但是，当夏至需要他的时候，季瑾瑜依旧会义无返顾地前去。
　　可是，不管他在心里如何说服自己，季瑾瑜一直无法忘记季景哲的离开带来的伤痛与无奈。
　　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留下有关那个人的存在，随着季景哲的逝去，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曾经，季瑾瑜以为，在那个人死去的那一刻，自己也会随他而去，可是，自己没有，后来，季景哲出现了，季清明也出现了，也许，过去的美好时光会重现，也许，自己可以回到记忆里的当初，然而，季景哲不在了，自己没有多余的勇气来面对季清明，更无法强迫自己原谅林夏至。
　　如果，景哲没有带夏至回家，那该多好。
　　如果，自己没有爱上那个人，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