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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生活是一滩表面平静的水,因躁动的心翻滚着暗涌。
      他曾隐晦地对她说‘半年之后好好聊聊’,半年之后的这个暑假,他们却在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暑假刚开始,他因聚会较多,常常对她说‘我出去了,别忘记吃饭’,然后出门。
      这一天也是如此。她在厨房里准备自己的饭菜,想起一年前的暑假,不像他,她和几个朋友聚会之后,一个人拖着行李旅行去了。
      这一场毕业旅行让她念念不忘。漂亮的风景都被她用相机记录下来,然而她着迷于刹那间忘掉所有的感觉,但这种情绪却只能回味。她曾一度想就这样独自走下去,一个多月后,她还是回到了安城。看到他,内心复杂,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平静。
      她曾以为内心那种荒唐的情绪只是暂时的想太多,只是因为当时特殊的环境让她产生了错觉。可有些事,再难以置信,还是发生在了她身上。
      如今,她始终无法放下心里那种微妙隐晦而不敢承认的情绪,他也隐约知道了,所以他们之间不可能再想以前那般平静自然。他说的‘半年之后好好聊聊’,她此刻想起来,似乎才恍然大悟,他们怎么好好聊聊?他们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免敏感的交流,只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话。而他总是外出,又算不算是躲着她?
      她的心忽然变得沉重,很不开心。她不知道之前她躲他时,他又是什么心情?
      :“今天吃什么?”
      她太沉溺于自己的情绪,忽略他走进来的动静,惊讶地回头看他,“不是不回来吗?”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
      :“总是那些聚会,没意思。”
      :“聚会太多。”
      :“嗯,朋友太多。”
      她垂着头,不说话,继续切菜。
      他在背后看了她一会儿,对她说,“眠眠...我有点怕了你的沉默。”他始终记得小时候什么都敢说的她。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为什么?”怕了...这是一个让她感觉不舒服的词语。
      :“你一沉默,我就认为你在想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他斟酌着用词。敏感与不安全感是她身上最明显的特质。
      :“不是所有事你都知道。”她回答他。
      这话听起来并不是充满善意。他上前几步,从身后抱住她,“我知道。”
      她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直,整个人显得十分不自然,沉默几秒,才说,“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扭动着身体,推了推他。
      他却握着她的手,快速切着,薄薄的藕片迅速堆积,对她说,“隔着你都不碍手碍脚。”
      :“那你来,我让你。”她迫不及待地想挣脱他的怀抱。
      他松开她的手,继续抱着她的腰,“你继续。”
      这样的窘境让她进退两难,内心煎熬。她逼着自己装作平静,慢吞吞地切着菜,似乎一不小心就能切着自己的手。
      :“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她秀发间的香气让他心动。
      她装不了平静,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想回答他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许是她一直都有逃避情绪,她不敢把某些事放到明面上,来他们不可能好好聊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忽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疑惑地回头,“我先去开门。”
      他走后,她握紧了菜刀的刀把,一刀栽倒案板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活?
      苏寒打开门,门外彬彬有礼的男人立刻对他说,“打扰了,苏少爷。安小姐不在吗?”
      他已经不用自我介绍,他们都知道他是父亲大人安宁的私人助理,负责这些年来一切与他们迫不得已的联系。
      之前的笑意渐渐消失,苏寒的脸色转为压抑着的平静,回头喊了一声,“姐,出来。”之后越过男人,看向小路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那个只会面无表情的男人是否正坐在里面?
      安眠听见他叫‘姐’就知道事情不同寻常,压住心底的不安,匆匆走出厨房。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眼熟的男人,心情更加沉重,目光越过他看向那辆车,一言不发。
      苏寒问:“这次又是什么事?”
      男人礼貌地回答,“打扰了,我来传达先生的意思...”无非和以往的‘指示’一样,先生满意他们的表现,表示接下来会一直提供应有的经济支持。
      :“知道了,替我们传达‘感谢他的经济支持’。”苏寒冷静地回答。
      :“好的。”
      :“等一下。”安眠难得开口。
      :“小姐,您说。”
      苏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之前她什么话都不会说。
      :“能不能请他下车,和我们见一面?”
      男人神情犹豫,却连‘请示’都不做,回答她,“有什么话可以由我转达。”
      安眠盯着他,冷淡地说,“你知道一切?”
      :“不知小姐您想问什么?”
      :“没什么...”安眠看着那辆车,“如果以后没有必要,请不用来找我们。谢谢。”她转身进屋,再也不回头。
      男人转而看着苏寒,苏寒皱着眉头,说,“慢走。”
      :“好的。”
      苏寒在屋里透过窗,看见那辆车没有丝毫停留,迅速离去。他的眼底涌起阴郁之色。
      他回到厨房,看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让她转过身来,她抗拒着,他将她拥在怀里,“没什么好哭。”
      话虽如此,她的理智也这样告诉她,但她依旧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怎么会有他这种人!”
      他们都知道,高高在上的父亲大人,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既然相看两厌,何不一拍两散?所以安眠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一再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不想管他们,完全可以不必管他们,至今却还在给他们提供不菲的经济支持。如果奶奶在,这是因为奶奶的关系,但奶奶已经逝世,他又到底为了什么?
      :“我以为你会冲过去拍车门。”
      :“我也想...”
      她越这样想,越是忍不住眼泪。她不能否认,她心里一直还有若有若无的希冀,但现在,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碎了。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际,她知道,他每次坐在车里,但他从不下车,不愿见他们。她鼓起勇气提出见面,她又多了一个自嘲的理由。她想冲过去,她想当面问清楚,她想斩断一切无意义的羁绊,但她现在却连冲过去拍车门的底气都没有。在那个父亲大人面前,她毫无底气。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在她看来意味不明的‘抚养金’,只不过是他不会放在眼里的廉价施舍,而他们依靠这样的施舍活到现在。
      晚上,安眠走出洗手间。风吹着阳台上窗帘舞动,月光如水,他站在栏杆前,背影孤寂。
      她走过去,按亮灯,特意仔细地看了看他周边,嗅了嗅味道,才说,“我以为你会吸烟。”
      他侧头看她,向她伸出手,“我说过,有你在,不会。”
      她没有犹豫,搭上他的手,被他拉入怀抱。
      他低声叹气,下巴放在她头上,“心情好多了?”
      她却问他,“你又在想什么?”很少见他这样低落。
      :“和你想的一样。”
      她想了想,“可我在想...你好无赖。”她想逗笑他。
      :“嗯,我是无赖。”
      平时的他不会回答。原来受影响的不是她一个人,她盯着虚空,低声问,“你怎么看那位...父亲大人?”
      :“莫名其妙。”
      她听了,感觉好笑,却又讽刺。
      :“我一直想不通,他到底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没有感情,只能是特殊目的了。
      :“我们有什么?”他反问她。
      她苦涩地笑笑,“我不知道。”一顿,“我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只是想,当然想不通。”他回答,“我会找到原因。”
      :“怎么找?他都不见我们...”
      :“因为你傻。”他嗤笑,“你以为他会回答你?”
      :“我只是觉得这样快一点...”她不再有不必要的希冀,但和他之间的羁绊是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她也无法忍受没有选择只能被迫接受的煎熬。
      :“我会找人查清楚。”他说,“所以你不用多想了。”
      :“哦...”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做。
      :“我让你很有安全感吗?”他忽然问。
      她一怔,习惯性地反驳,“什么鬼?”
      :“你想不通的事可以告诉我,你不想做的事我来做,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这种事,隐晦不如直接。
      一句话就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开始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但他的怀抱又总是难以挣脱。
      :“你不能...”
      :“不能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内心仓皇不定,聚少成多的恐惧让她不能承受。
      :“其实我们没什么可以好好聊聊。”他突然如实地坦诚自己的心思,“当时我是想试探你的心思,然后知道你和我是同样的心情。这就够了。”
      她答应了,其实等于默认了。
      :“你...”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你出现在我眼里,我的眼睛就离不开你。”他轻声地对她说,“我不知道原因了,可原因已经不重要,我回不了头。”
      他的话让她难以置信,甚至难以接受。他不是在说笑,不是在欺骗...最后一丝理智让她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话,“不是这样的...”
      :“你认为是怎样的?”他冷静地问她。
      :“我...不知道...”她只能这样回答他。
      :“那就不必想了。”
      她想起他说的‘想不通就暂时放下’,但这种事也能暂时放下吗?
      可他又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的话总是让她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如果不能反驳,那么也该是毫不犹豫地拒绝,理智又在这样告诉她。然而,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的沉默,在他眼里,成了默认。这让他喜出望外,却又不敢轻易多说。
      :“会不会是...弄错了?”她忐忑不安地说出口。她始终无法坦然地面对现实,也无法放下心里的担忧与恐惧。有些事,做了就无法回头,她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
      :“你想说什么?”她的话犹如冷水,让他的欣喜稍微冷却下来。
      :“你曾说,我一直在拒绝他对我的影响...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影响...”她慢吞吞地说着,混乱的思绪渐渐串联成一根线,她始终认为不能明知是错,还要犯错...“他也对你有影响...”
      :“我没有否认。”
      :“我知道,可是...应该说,我们都受了家庭的影响...这不是正常的,我们...”
      :“如果不是特殊的环境...我们会不会,就不是现在的我们?”
      他听了,没有说话。
      她因他的沉默,心渐渐沉下去,在他怀里只觉得尴尬。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他却越抱越紧,“所以我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如果你认为一切都是,错觉,”他停顿一下,“本来不该有的感情错误地产生,那么,和我在一起,就当为了消除这种错误...”
      :“我不能...”他在拐弯抹角地诱惑她和他在一起,她不能答应...
      :“有什么不能?”他又说,“你之前已经默认和我在一起了。”
      :“我没有!”
      :“非要我把证据列举出来?”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闭嘴。”
      这两个字让他最终彻底放松,轻声笑出来,“知道了。”
      当安眠再次想起这个夜晚时,她清楚地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有多脆弱,有多敏感,几乎一念之差,他们就会是不同结局。然而这晚却结束平静,第二天醒来,世界也没因此产生多大的变化。她不过是顺从了自己的内心,敏感如她,不安如她,都因他简短有力的话,因他认真坚决的态度,接受了他说的‘时间会证明一切’,于是这一切成了既定的事实。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阴差阳错,或者,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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