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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病中疑似故人来 ...

  •   脑中纷乱,仿若走马灯一般,一时这个景,一时那场戏,或是在上辈子忙忙碌碌,或是这一生逃亡奔跑,清琇没由的觉得一阵心累,身更累,偏生眼皮重若千斤,怎么也睁不开。朦胧间,她也只能隐约听见一阵窸窣细语。

      “现下如何?”浑厚低沉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寒邪外侵束体,故阳不得越,郁而成热,吃几服药便好,倒是那边那个小的,少不得要精心些,虽同为聚热不散,然那小姑娘乃为七情不顺,或是受惊,或是忧思伤情所致,药倒好配,只是这心结……,也只有解了才能好。”

      “有劳…”

      又不知过了多久,口中渡进一阵清凉,唇裂口干之人,犹如见沙漠中绿洲一般,贪婪汲取,吮吸间,暗觉一抹柔软,却也无力在意。

      “不等她醒来吗?”跳脱的声音倒似那陆小猴,“紧巴巴赶过来就看一眼?”

      ……

      一阵沉寂,待清琇要再听得真切些时,却又坠入无边梦中,直至傍晚,那股忽冷忽热才算消散,这才得以睁开双眼。巴掌大的脸蛋泛着白意,她呆愣愣地望着头顶床帐,思绪竟有些迟缓,方要起身,却又是一阵无力。

      “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小小姐吧,小姐”。

      清琇侧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锦鸾的含泪面容,憔悴红肿的双眸里闪着焦急,说话也很急促,听得她两耳嗡嗡,只得道:“别哭,慢点说,出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声音是难见的沙哑,这才觉得喉咙干辣得难受。

      眼见着人要坐起来,锦鸾便把清琇扶起,边断断续续地讲着那日事情。

      原来那日赵明宇等人来到后山破屋之时,正逢杨妈倒在血泊,因着刀已穿过了人身体,欲救已是来不及,只得眼见着人当场便去了。而目睹这一幕的清妍,自是不肯相信,人也跟着昏了过去,现下也还没醒过来呢。清琇烧了两日,这清妍便跟着断断续续地烧了两日。

      闻言,清琇脸色自是又白了几分,低首间,难见人情绪神色,只是一双纤细之手,揪扯衾被,瑟瑟发颤。少顷,才晦涩开口:“清妍在哪?”

      “就在旁边的屋子,这是赵公子的一处宅子,当日因着小姐和小小姐状况,实在不宜回李宅,赵公子便将带着小姐们来了这。”说话间,锦鸾端起一碗药水与人,“小姐,先把要吃了吧。”

      清琇掀开衾被,便欲下床,没由的一阵眩晕乏力,扶着床沿缓了几分,待到好些,接过药碗,也没看那浓汤黑水,一口饮尽,少不得满嘴苦涩,却抵不上清琇心中难受半分,虽只有数月时光,然于杨妈亦是长辈亲人的存在,现下这般,忽得没了,不说清妍,便是她也难以接受,只是阿妍……

      她方撑起身体,便被锦鸾扶住:“小姐,小姐,你现在身子正虚着,郎中说,受不得风,小姐,小姐。”自有那么一股子倔脾气,累得人强撑着往外走,锦鸾只得扶着人去了清妍房间。

      仿若四合的院子,东侧有两间屋子,清琇居右,清妍居左,屋内格局一样,清琇方一进来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清妍,圆乎乎的小脸才不过两日,竟觉得下巴尖了不少,不由得一阵心疼,索性做在床边,摸了摸人的额头,倒也不热,只是久也不醒,却不是好事。

      “烧退了不少,就是老反复,其间发了恶梦,说过几句胡话,总喊人名字。”

      “杨妈……呢?”

      锦鸾未语先是一阵哽咽抽泣,道:“没小姐发话,赵公子说不好擅自把人葬了,人在城西义庄呢。说是要等小姐拿主意。”

      将近五月下旬,却是渐热时分,这古代不似现代那般有着冷藏设备,少不得担心人腐臭,清琇看了看仍在昏睡的清妍,干净的小脸有些苍白,侧身上床,小心将人抱起揽在怀中,压好被子,轻拍数下,这才伏在清妍耳畔,喃喃低语:“阿妍最最听话了,杨妈最最喜欢阿妍了。阿妍,杨妈便要走了,阿妍不想去再看看杨妈吗?杨妈可是在那里等着你去看她,去送她呢。阿妍听话,阿姐就在这里,阿姐带你去看杨妈。阿妍……”

      如此念叨了小半时辰,清琇便觉肩膀一阵湿热,脖颈渐渐被人搂紧,随即的一句“阿姐”,叫得她心软了几分,也酸了几许,轻轻地拍弄着人,淡淡地应了一句:“阿姐在这呢。”

      “醒了,醒了,小小姐可算醒了。”惹得锦鸾破涕而笑。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却道又一艳阳日,清琇本欲按这边习俗,为人装殓土葬,阿妍却说杨妈家人皆在北疆,若将她一人留在这里,怕她孤单,可天热道远,怕是不等人送回去,便已臭了,商量二三,便决定将人火葬,入殓罐中带回北疆。少不得临行前,为人沐浴梳洗,也道干干净净地来,便要干干净净地走。虽已有异味,然清琇却不觉得厌恶,也没有让清妍远离的意思,知恩永报,当心存仁义。

      一把通天火,阴阳两相隔。

      望着通红的火光,清琇搂着抽泣的小妹,娇小背影耿直地立在那里,却格外坚强。少顷,待人已去,二人才小心地将骨灰殓入罐中,少不得给人磕个头。行罢,清琇才起身为小妹擦净眼泪,拉着人走向不远处的赵、温二人,福了福身子,道:“此番多谢两位公子。”

      “岂敢,我二人也是受人之托。”

      “我知道你们在查北疆之事。”一身孝衣的清琇,袖下握着那半块锦鲤玉,道:“于北疆之事,我所知的,都已跟谢敏说过,这次老宅之中,曾有人潜进过我的屋子,那时二伯还未归家,也不知是否与他有关系。”顿了顿,又道:“二叔曾问我锦鲤玉的下落,想来是不信的,才有那日事端。”说罢,自袖下将东西摊于人前,道:“人心难得,天道难行,望三殿下多为北疆将士考量一二。”

      见此,赵明宇眸眼微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清琇,接过东西问道:“李小姐,有何打算?”

      因着六月之约,清琇不好离开,想了想道:“我想先回李宅。”

      “李敏如此待你,此番回去,你就不怕又落险境么?”望着眼前之人,温思深不由问道。

      “便是在外面,又有几分安全?”言罢,清琇摸摸了身侧小妹的头,又道:“我倒无所谓,只是担心小妹,希望殿下能代为照顾些日子。”

      “阿姐!”闻言,清妍一把抱住人,道:“我不和阿姐分开,阿姐去哪,我去哪。阿姐答应不丢下我的。”

      “只是暂住几日,过后,阿姐便带你回北疆。”

      “少骗人,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要丢下我了,你又要丢下我了!”自杨妈走后,清妍越发粘着清琇,现下更是满脸恐惧,累得清琇只好应下‘不走’才罢。

      “李宅子倒是不急着回去。”袖下捻着指腹,赵明宇笑道:“总要叫李敏急急才好。”

      清琇想了想觉得亦可。如此又过三日,果然叫赵明宇料中,还未至晌午时分,李家二太太张氏便带人找上门来。

      “那日回去,老太太可不就急坏了,瞧不见你们,差点没叫人把大半个山给掀了。”说着二太太便拉起清妍的手,欲抚两下,却被清妍一下挣开,见人钻进清琇怀里,方才讪讪道:“好在呐,佛祖保佑,你们没事,不然老太太还得愧疚死。”言罢,托起手边杯盏,抿了一口茶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怎么碰上三殿下了?”

      清琇看都没看张氏一眼,便道:“您怎么知道那是三殿下的?”

      张氏也是被问得一时语塞,才道:“冉姐儿,回去哆哆嗦嗦的说了一通,少不得,得看看是哪位壮士救得人嘛,没想到还是位贵人。”言罢,抬眼看了一下清琇,笑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清琇却不知这张氏话音里的‘福气’自何而来,轻抚着怀中小妹,道:“冉姐儿现下如何了?”

      “回去发了好一通的热,人迷迷糊糊的,本来就瘦,这般折腾,更是清减了不少。”言罢,绕至正题,道:“再过几日,便是老太太的整寿,想着意思是团圆团圆,这婉姐和远哥也要回来了,三辈儿里的人,怕是就差你们了。老太太也怪紧着你们的,特特的让我过来瞧瞧,把你们叫回去。”她也是怕人不肯回去,又道:“这院子是那…赵公子的吧,便是真住,也合该回老宅子,住在一个外男家里也不叫个事。”

      清琇从未觉得原来二太太也是这般能说,少不得拦一拦,道:“本想回去,因着小妹这几日受了吓,又有杨妈的丧事要办,也就耽搁了,明日便回。”

      眼见目的达成,二太太笑颜一展,道:“便说清琇最为知书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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