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澜殇》子曰纸约

16、狩猎设彩

　　时间在沉默中飞逝而过，约定的两个时辰已近在眼前。
　　伴随着飞扬的马蹄声从草原深处传来，三队人马已从远处疾驰而来。为首的第一队果然是太子达哒，只见他衣袖卷起，露出强壮的手臂，大弓架在了背后，一众武将各自拉着猎到的猎物紧随其后。马队驰到场中，太子率先翻身下马，单膝下跪向锦帝行礼。
　　锦帝扫了一眼一地的猎物，眼底有着一丝激赏。
　　紧随太子之后的是二皇子忽烈，乍一眼看去，他猎到的猎物数量似乎与太子不相上下，而其中又以一头雌性狮虎兽犹为醒目。狮虎兽的背上插着一根长箭，只露出一小截箭端，可见必是被人用手使劲插入的。再看忽烈，他手臂的衣襟已被撕碎，臂上的一道爪印深可见骨，鲜血正滋滋的往外溢出。
　　无殇心中一惊，莫非居然是忽烈赤手空拳杀死了这只狮虎兽？此兽凶悍无比，正常情况下几个壮年男子拉起猎网都未必能将之降伏，而忽烈竟然已一己之力就拿下了它，如此骁勇，确为将才。
　　跟在最后的是辟疆。一群文官早已是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无殇瞥了一眼地上的猎物，仅一个网袋还有余地。身后十人看了一眼达哒和忽烈的猎物后，均是羞愧不已。反是辟疆，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嘴角依然夹着不羁的笑意，勾魂的凤眼瞟了眼坐在锦帝身侧的无殇，状似轻佻的眨了眨眼。
　　无殇见他如此，刚想将视线移开，却见他对着自己努了努嘴。顺着他的视线，无殇再次看向那个松垮的□□。突然，她的瞳孔一缩，抬起眼凌厉的看向辟疆。后者却还是懒懒的笑着，似乎并无深意。
　　无殇不再看他，脑海中有些破碎的片段迅速的翻滚着，亟待她理清。
　　锦帝见三队人马到齐，站起身来对着无殇道：“唐小姐不如陪朕一起去校验一番，可好？”说完，率先走下高台。
　　无殇不及细想，起身跟在锦帝身后。
　　只见锦帝信步从三堆猎物中一一走过，最后停在了围场中央。
　　“夏渊，你帮朕数数，究竟是谁的猎物更多。”
　　“臣遵旨。”夏渊上前一步，弯下身子将三个皇子面前的猎物一字排开，逐一清点，“回禀陛下，除三皇子猎得猎物九只，太子和二皇子均猎得四十有一。”
　　“哦？”锦帝嘴角微扬，“那岂不是不分高下？”
　　夏渊退后一步，任锦帝走上前去，在堆成小山的猎物前徘徊。
　　“朕既然已许下承诺，自不可轻易作废。”锦帝来回踱了几圈后，视线投向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澜沧，“丞相，朕知你智谋过人，你倒是给朕出出主意，猎得相同数量究竟如何分出胜负？”
　　澜沧经锦帝一唤，淡定的起身越过众人站到场中，他先是看了眼地上太子和二皇子猎得的猎物，随后将视线牢牢的盯在狮虎兽身上。
　　“这狮虎兽倒属罕见。”他喃喃自语，蹲下身子轻抚它的皮毛。
　　达哒见状脸色大变，横眉冷对，不客气的大声说道：“父皇既说数量多者为胜，丞相何须以异兽为由偏帮老二。”
　　忽烈闻言脸色一黑，别开脸去一言不发。
　　澜沧浅笑着慢慢站起身子，神色自若的看向达哒，“太子所言差矣。陛下金口一开，为人臣子者又岂能擅改圣意。”
　　“哼！”达哒冷哼一声，神色不豫。
　　澜沧也不以为意，转身对站在太子身后的一名武将道：“扎禾木将军，不知澜沧可否借你的宝刀一用？”
　　扎禾木一愣，看了眼太子，见其没有制止之意，便从腰上脱下弯刀，交予澜沧。
　　澜沧接过弯刀，再次蹲下身子，将弯刀一把扎进狮虎兽的腹中。
　　百官见状大惊，唯有锦帝神色如常。
　　澜沧一刀下去并不停歇，反而干净利落的沿着腹部向上竖切，暗红的血水从狮虎兽腹中汩汩涌出，一股刺鼻的腥臭扑鼻而来。几位文官不堪见此等血腥情景，均纷纷别开头去，就连久经沙场的武官，脸色也都变了几分。
　　澜沧倒是淡定自得，仿佛他现在并不在对着猛兽开膛剖腹，倒像是正在画着一幅上着朱红的水墨画。
　　待狮虎兽的腹部完全大敞，他才悠悠的站起身，从始终跟随左右的子诩手中接过一块雪白的丝绢，将手上的血腥一点点擦拭干净。
　　尚不等他开口，几个胆大的武官已经凑上前来，只听得其中有人大声惊呼：“此兽腹中竟有幼崽！”
　　达哒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围在周围的百官，凑近狮虎兽的腹部。果见血肉模糊间一个未成形的小兽正躺在母兽腹中。
　　太子身后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而忽烈的部众则个个喜上眉梢。
　　锦帝笑意盎然的走上前，饱含深意的看了眼仍兀自站在一旁擦拭着手中血腥的澜沧，赞许道，“丞相之智，果然无双。”
　　太子达哒此刻脸上已是暴怒，不顾身后鬼面男子的阻拦，一个大步走到澜沧面前，“只是一个未成形的小兽而已，算不得是一个猎物。”
　　澜沧眉宇舒展，“算得、算不得，自当由陛下定夺。”
　　太子被他一堵，脸色涨的通红。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这样被澜沧劫走，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尚不等锦帝开口，他回头看了眼高坛上已是摇摇欲坠的火星，既然火还未灭，就说明两个时辰还没有到。把心一横，他一把抽出弯刀，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马旁，手起刀落，将自己的战马斩于刀下。鲜血从马颈中喷涌而出，四下飞溅。
　　马儿突遭此剧变，一声悲鸣，扬起健蹄向着围场内左突右进，惊得百官四下散开，却终在几番剧烈的扑腾之后，岿然倒地，扬起一片烟尘！
　　无殇脸色一沉，指尖紧紧的掐进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达哒见战马倒地，用衣袖抹去脸上的鲜血，猩红着眼睛看向早已震惊的发不出声的众人。
　　“父皇，此战是否是儿臣得胜？”
　　锦帝的眉尖紧了紧，却又迅速松开，冷冽的视线扫过站在一侧脸色如同抹上黑漆的忽烈，和犹自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的众臣子，最终再次望向从始至终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的澜沧，暗叹了口气，“以丞相高见，此战胜者为谁？”
　　澜沧笑容温煦如暖阳，眸光却深不见底：“狮虎兽腹中的胎儿并未完全成形，充其量只能算半个猎物，而太子的战马却为整只。于理，当属太子获胜。”
　　达哒闻言脸色大喜，尚未完全拭干的血渍顺着额角滴落，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锦帝抿了抿唇，“既然丞相也这么说，那就依丞相所言。”
　　转身看了眼身旁的夏渊，后者立刻朗声宣布：“此次狩猎，获胜者为达哒太子。”
　　众人见事已至此，纷纷缓过神来，涌上前向太子道贺。
　　锦帝看了眼太子，冷声说道“太子既已获胜，按照朕之前的许诺，自可向朕要一个心愿。”
　　场内再次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他的答复。
　　要兵权？
　　抑或是要皇位？
　　太子环顾左右，突然嘴角拉开邪佞的笑，手向场外一指：“儿臣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