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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南京 ...

  •   “什么南京?我何时说要去南京了?”沈愛琳有些性急,没有敲门。
      沈老爷坐在书房内,面前的桌子上摊着几封信,他手里正摆弄着一支石楠木烟斗,没有抬眼只缓缓道:“南京那边来信说孔家有位小姐自幼身子弱,如今又到了念书的年纪。孔家老太太舍不得送学堂,于是托我觅一位家庭教师,要会讲英文,会弹钢琴。正好这两样你都会,我就举贤不避亲了。孔家那边很满意,回信说让你这个月底就去南京,一应吃穿住行都在他们孔府。”
      沈愛琳激动道:“这孔家是什么地方,你就把我往里面送?”
      “孔家原是名门望族,现如今庸之又与蒋先生是连襟,这样的门户还能亏待了你不曾?”沈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往烟斗里装烟丝,依旧没有抬眼看她。
      “我不会去的。”沈愛琳说道,她的声音已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可由不得你耍性子。”沈老爷终是抬眼看向她,四目相交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温情,他端起烟斗抽了一口,又道:“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学学怎么做一个淑女,别等到去了孔家让人家笑话我沈国华教女无方。”
      沈愛琳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遇见的几十个壮汉家丁都是为了看住她才匆匆预备下的。她怒极反笑,道:“淑女倒是大可不必学的。我看要去孔家,该学些长三堂子里的本领才是第一要紧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只听得沈老爷恼羞成怒的叫骂声从书房一路传进了走廊。
      “爹,你今天怎么得闲回家?”阿吉瞧见进门的人是福叔,脱口问道。
      “哪里得闲哟!眼看着愛琳小姐这马上要去南京了,忙不完的事呢!”福叔边说着边拐进右手边的灶间,端起热水瓶倒了一杯水,猛灌了几口,才又走回客厅,继续说道:“我就是回来取个东西,顺便瞧瞧你小子。”
      “爹,你说……”阿吉吱唔了半天,到底还是问出口来,“愛琳小姐一定要去南京吗?”
      “傻小子,这可不是该咱们琢磨的事!”话音未落,阿吉的脑袋上已吃了一记毛栗子,但他仍不死心,摸着头继续说道:“愛琳小姐是绝不肯去的。”
      看着儿子一脸稚气,福叔无奈,所幸就坐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阿吉没做声,只点了点头。
      福叔继续说道:“可你知道这所谓的愿者上钩,关窍又在哪儿?”阿吉摇摇头,不置可否。
      “自然是鱼饵啊!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咧!咱们老爷能当姜太公,正是因为手里有愛琳小姐这个饵,才愿者众多——眼面前你算一个,纪先生算一个,还有以前那些个生张熟魏的自是不必再说。”
      “可她是个人!”阿吉愤然道。
      “又想挨揍了,是不是?”福叔抬手,作势唬他。他欠身想躲,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一跤。
      福叔又道:“咱们老爷是要钓大鱼的,如何轻易能把这饵给放了呢?这回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条大鱼在南京呢。”福叔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这回急匆匆地去,又是什么家庭教师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的,到底是仓促了些。唉!这将来能不能挣个正经官太太当,抑或只是个姨太太,就未可知咯!全看咱们小姐自己的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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