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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正风 ...

  •   楚桥和吴嘉云任职的是间上市公司,叫正风,是国内房地产的业界龙头。总部设在北京,二环的一整栋写字楼,十分气派。以环渤海和长三角为双核心,中国大小省市都有正风开发的楼盘,因为在房地产这一行起步早,公司积累了大把人脉,拿到的地皮都处在很好的地段。近年来在中国房地产泡沫的冲击下,正风积极扩展港澳和海外业务,新加坡、美国纽约、旧金山等国际大城市都开始见到正风地产的身影。去年正风甚至成功从B股转为H股,在香港联交所挂牌上市。

      同时,正风是国内少有的构建起完整现代企业管理体系的公司,内部部门及职位分类设置极其详细繁琐,旗下员工众多,有着一批精英骨干,分布在各个部门。正风给员工的酬劳十分优渥,好比23岁的吴嘉云,虽说顶着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的光环,但归根结底只是个涉世未深缺乏经验的大男孩,在正风这样的公司里只能专业对口从助理会计做起,即使如此,他的月薪也足以支付他一切的生活开支,甚至绰绰有余。

      而刚来的楚桥只有27岁就直接登上部门总监的位置,这在正风这样重视能力和从业时间的公司是十分少见的。加上楚桥不论是长相还是待人处事都实在是过于温和,很难给人威严感,从他接手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部门里职员递交给他的报表和文件,他仔仔细细看过后都说好,不提任何意见。楚桥甚至给每个人分配的任务都很合理,这半个月来财务部几乎没有人加班。

      但是,温和的人总会使人觉得中庸而缺乏能力。徐曼琪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和楚桥吴嘉云的那顿晚餐,所以这些天吴嘉云在上班时听了很多有关楚桥窃窃私语,内容却已从单纯的对楚桥外貌的肯定到了对他工作能力的质疑。吴嘉云保持着一贯的安静少语,从不参与这些话题,但听到了难免觉得刺耳。

       
      那天上午楚桥去开中层会议,午休的时候才结束,但当他离财务部还有十几米远就听见从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他快步走进办公室,看到吴嘉云和出纳扭作一团,其他同事都围在旁边,并正努力地想将二人分开。楚桥皱起眉,挤进人群一把拽住吴嘉云,让他那紧攥的拳头没能落到出纳本来就不英俊的脸上。

      “放开!别拦我!”吴嘉云并不知道是谁拽住了自己,只用力地试图挣脱开来。

      “你们在做什么?”楚桥开了口,语气间含着隐隐的怒气。

      所有人听到楚桥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原本努力挣扎的吴嘉云瞬间懈了气,转头看到楚桥正带着明显的不满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时间却找不出合适的措辞,只好缄默地低了头。

      楚桥松了手,扫视了一圈办公室里局促不安的众人,他沉默了片刻,继而轻轻呼了口气,把所有的怒气隐藏,重新换上温和的声音:“好了,都去工作吧。刘超、吴嘉云,来下我办公室。”

      出纳刘超在听到楚桥叫自己名字时便感到了惶恐,这里是公司,处处有监控,今天他和吴嘉云打架的这件事若被举报,明天他可能就得卷铺盖走人。他不是吴嘉云,生了个好皮相,还偏偏有个中国顶尖大学的毕业证当护身符,从一个正风出去了还有千万个和正风一样好的公司等着他。刘超从普通大学毕业,他勤勉努力、兢兢业业,靠着细心肯干熬了六年从正风分部走到了总部。现在大部分公司出纳招女不招男,他笃定自己找不到第二份像现在这样高薪的工作。

      而提起他和吴嘉云的这场架,让刘超自己想也觉得莫名其妙。午休时大家都在办公室吃送的盒饭,并如往常一般聊些琐事,而甚少参与闲聊的吴嘉云今天却像是着了魔,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正在和同事开玩笑的刘超,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在刘超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吴嘉云一拳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

      被打得一踉跄的刘超诧异地盯住吴嘉云,质问道:“吴嘉云你疯了?!你干什么?!”

      “你他妈不准说他!”吴嘉云只回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又冲上去挥出了第二拳。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都怔住了,他们的诧异程度并不亚于刘超。不知是谁突然一惊呼,徐曼琪率先回过了神,喊道:“快拉开他们!”

      正风总部的财务部一共10个人,一个财务总监,一个审计主管,一个总会计师,两个会计两个助理会计,两个出纳,一个数据录入。四男六女。楚桥不在,除了打架的吴嘉云和刘超,只剩下了一个总会计杜宇能起到实质性的拉架作用。有女同事想叫别的部门的人来帮忙,被徐曼琪拉住了。

      徐曼琪是个在任何情况下都很理智的女人,财务部在这一楼层的最深处拐角,如果不是要来财务部,很少有人往这边走。打架是公司明令禁止的行为,虽说有监控,但若只有本部门的人,又是午休时间,结果可能还不致太糟。但一旦别部门的人参与了进来,就很难控制他们不去向人事部举报,而只要有人举报,这事儿就才真算是闹大了。

      更何况,她大概知道吴嘉云为什么要动手。吃饭时说到中层会议,就有人提起楚桥,无非是说觉
      得楚桥能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劲,像刘超这样的正风老员工对楚桥这类年轻而平步青云的中高层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服,她只听刘超开玩笑说楚桥长得好,可能靠脸拿下了哪个女高层。这玩笑开得是有些过分,当时办公室也就没人接话,却没想一直听着的吴嘉云坐不住了。徐曼琪十分清楚,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去开会的楚桥回来。

      楚桥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叠着放在桌子上,他打量着站在办公桌前的二人,问:“你们谁先动的手?”

      “是我。”吴嘉云很快地承认,不带丝毫犹豫。他目光坦坦荡荡地和楚桥对视,毫无紧张局促之意。

      刘超搓着自己的手指,他想辩解,甚至有想把所有错都顺势推给吴嘉云的念头。可当他刚接触到楚桥的眼神时,他不由觉得心惊。最终,直到他坐回自己座位,也没能说一句话,依稀记得楚桥只有理有据地责备了他几句就请他出办公室回去工作,而留下了吴嘉云单独谈话。刘超的脑内是一团乱麻,他从来没想过,楚桥这个从出现就一直温和的人,竟然也有那么凌厉的眼神,就好像......好像能洞悉自己内心所有的想法。

      楚桥看着刘超关好了办公室门,才对着吴嘉云问:“你干嘛打他?”

      “他说了你!”吴嘉云有些激动地上前了几步,“那话说得太恶心!”

      楚桥叹了口气,道:“那就让他去说,对我也不会怎么样。哪里需要你去冲动?”

      “可我听不下去!他们究竟凭什么质疑你?你比他们不知强多少倍,竟然轮到他们去质疑你的能力!”吴嘉云胸口起伏地很剧烈,却仍有意压低了声音,怕说的话被其他人听到。

      楚桥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吴嘉云身前,替他抻平皱起的衣服,甚至理顺了吴嘉云微乱的头发。看着吴嘉云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稳,楚桥才说:“我不想给任何人下马威,你懂吗?但他们马上就会认识到自己认知的错误,你再耐心等等,很快的。”

      楚桥看到吴嘉云点了点头,抬手拨了拨吴嘉云额前略长的头发,用宠溺的口吻笑着说:“你呀,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如果不想干下去,写份辞呈就好了。非要打架,就不怕有人举报了你,我要是拦不下来可怎么办?你就喝西北风去?”

      方才安静下来的吴嘉云一直望着楚桥的眼睛,从楚桥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楚桥,把头埋在楚桥的肩膀上:“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就是不想他们说你。你......那么优秀那么好,不该被那些人用污言秽语侮辱。我不该这样做的,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生气,抱歉,抱歉。”

      楚桥刚被抱住的一刹那有些僵硬和尴尬,但听到吴嘉云一连串的道歉,他整个人也便放松了下来,他拍了拍吴嘉云的背,说:“好了,归根结底你也是为了我,没事的。”楚桥扶着吴嘉云的双肩拉开了吴嘉云,“下班还是在地下停车场等我,我们去趟超市,你一直想去我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就今天吧,去我家,我给你做饭吃。”

      “嗯。”吴嘉云应了,却又低下头小声地问:“那如果太晚了我可以留宿吗?”

      “......”楚桥无奈地看着吴嘉云,在吴嘉云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我考虑考虑。”他说,“如果你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在公司做违规的事,我就同意。”

      “嗯!”吴嘉云迅速而用力地点点头,笑得十分开心,眼睛弯弯的,像两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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