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木春华》童叶儿

9、宴请

　　王丽云冷冷打量我，“你这身衣服价格不低吧，虽然不入流，好歹也算一名牌，既然买得起，我看你也不是十分需要这份工作。其实，你只是想挣钱，可挣钱的途径有很多，工作是很辛苦的，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选择更轻松的方式，比如：嫁一个有钱的老公，做一个全职太太，林小姐，你说我说得对吗？”
　　话里不无嘲讽，变相地骂我，谁还听不出来吗？就算丢了工作，我也不能听之任之。
　　“不对，你说的全是屁话，我穿得正式是对公司，对这份职业的尊重，你也是公司的一员，瞧不起我也就是瞧不起你自己。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职位，看你披金戴银，打扮俗气得很，比家庭妇女还不如，凭什么对别人评头论足。你坐在这里，有权提问，给我打分，可以不喜欢我，而我坐在这里，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但不是你随意取笑，侮辱的对象。”
　　我一口气说完，心想，完了，工作泡汤了。
　　王丽云显然没料到我口舌如此锋利，气得涂满脂粉的脸渐变成绛紫，把手里我的简历一拍，“太不像话了，做评审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你这样的，没礼貌，没修养，没内涵，野蛮任性。”
　　我不愿再跟她纠缠，站起身，想走。
　　“林晚，你坐下。”是秦韩的声音，不似我所熟悉的，温和平静，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了解的人都说我文静的外表下有一颗不羁的心，没有人能轻易驾驭得了。可此时，秦韩叫我坐下，我就乖乖坐下了。
　　“林晚，向王经理道歉。”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韩，他严厉的神色告诉我这是真的。
　　“为什么？我说错了吗？”
　　“林晚，这里是考场，不是你发脾气的地方，坐在这里的考官，全都是有资历有经验的前辈，他们说什么自有他们的道理，即使有不当之处，需要批评指正，那个人也不该是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是那个姓王的欺负我，还要我忍气吞声？我做不到。
　　王丽云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看着她在评审表上书写，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需要这份工作吗？可你表现出来的，恰恰相反，毫不珍惜，如果真是这样，你可以走了。”秦韩眼里闪过一丝，我说不清是什么，失望？遗憾？无奈？还是其他。
　　是被他瞬间的真情流露打动了？我挪开视线，低低地说：“对不起，王经理，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想不到，还未跨入职场，王丽云就给我上了一课，我愁死了，落在她手下，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呀。
　　“哪里都一样，职场本就如战场，是残酷的，飞达公司有个王丽云，说不定你到其他公司，会遇到张丽云、李丽云，说不定她们比王丽云更让你无法接受，你怎么办呢？难道就不工作了？做人，哪有不受委屈的，关键是，要分得清，哪些委屈可忍可不忍，那些委屈不能忍，哪些委屈必须忍。”
　　这番苦口婆心的话，是我去飞达公司报到前，我妈跟我说的。
　　道理我都懂，总之就是一个字，忍，可偏偏就是这个字，是我最难做到的。那天我能跟王丽云道歉，也是因为，秦韩。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他对我和别人不一样，有那么点特别，把自己盘子里的的蛋糕让给我，给我泡香喷喷的苦荞茶喝，在政府大院偶遇，他一下就认出我，还主动发出招考邀请，在面试上，他明着责备我，实则帮我，而且，他录用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对，我相信那一排评审中，和王丽云同一立场的不止一个......
　　除非他是花花公子，对女人示好是他的习惯，不代表着什么特殊意味。可我感觉他不是，在李卉的生日宴上，他既没怀抱佳人跳舞，也没参与任何所谓的娱乐活动，而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一角安静地喝茶......
　　未必，他喜欢我？
　　得出的这个推论，着实把我自己吓一跳，怎么可能！他是什么人，才华横溢，操纵数亿资产的企业领军人，我又是什么人，他手下众多小卒中的一个，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平面三尺，而是垂直万丈。
　　这么说也许夸张了些，但在我心里，他就像这个城市，阴霾笼罩的季节中，偶尔出现的一片晴空，温暖，怡人，却又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
　　找到工作，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李卉，她什么都不缺，对我这个吃货而言，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吃。她也爽快，当即就答应下来。
　　选了个周五晚，我把小悠也约上。因为她一直抱怨我没好好请她吃过一顿饭，总是拿小吃和零食敷衍她。这回又进了大公司，当上白领，以后真修炼成白骨精也未可知，钱途一片光明，必须得痛宰我一回，否则她会睡不着觉，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让我也睡不好。
　　她这么说，我也只能认了。到目前为止，刘柯也没再给我来电话，兴许还在抓那个逃犯，没时间陪小悠。这样，正好成就我们三个周末单身女青年聚在一起，享受美酒佳肴，还可以畅所欲言，也不失为一桩人生乐事。
　　吃饭的地方是李卉选的，叫做陶记大酒楼，据说老板是大诗人陶渊明的后代，即使真的，也不知排到哪一辈去了，所以整个建筑格局依桃花源记所造，农家园林式风格，桑树，竹林，荷塘。因陶渊明一生爱菊，故园内种满各种各样的菊花，不知道被园丁施了什么法子，在这绿肥红瘦的六月天也开得甚好，远远便可闻沁脾透心的花香。
　　李卉比我先到，还带了一个人，她给我介绍说是男朋友，叫钱陌，在一起好几年了。在学校的时候，从来没见她跟哪个男的走得近，满以为她和我一样，单身协会的，原来是玩无间道啊。
　　“李卉，今天得罚你三杯。”
　　护花使者立刻着急表态，“卉卉感冒了，不能喝酒。”
　　我不禁想笑，这男孩够实在，怎么看都像李卉的弟弟，李卉说什么就是什么，挺可爱的。李卉这样一个不好接近的人，都被他弄得萌态毕现。
　　服务员来上茶水和小吃，一一和李卉打招呼，好像很熟。
　　“林晚，你知道吗，韩哥经常来陶记吃饭的。”李卉意味深长地说：“本来我想拉他一起来的，不巧，他未婚妻回来了，他走不开。”
　　“未婚妻？”
　　“是啊，你不知道吧，是余氏集团的继承人，余天蓝，哦，对了，你见过的，在我生日宴上。”
　　想起来了，那天，我傻乎乎的一通自我介绍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郎，就是大名鼎鼎的余氏大小姐。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秦韩一个30多岁的钻石男，有未婚妻很正常啊，要说他没女朋友，我才不信。
　　“韩哥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就盼着他俩早点分手。”李卉满不在乎，一边吃钱陌给他剥的香蕉，一边说。
　　“李卉，你这么说，不太好吧。”我越听越糊涂，不明白她意图何在。
　　她睁圆一双丹凤眼，“不会吧，林晚，难道你感觉不出来，韩哥对你如何，连我都嫉妒。”
　　“不是那样......”我急于申辩，小悠却来了，令我更为吃惊的是，刘柯也来了。
　　今晚可真是，跌宕起伏，悬念迭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