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度之歌》grr

1、屠龙

　　那度的无数传说中有这样一个章节……
　　它诉说的是遥远的时空里，有传说的龙存在
　　因为有了龙，同时又有了人
　　所以一个物种就设法驾驭了另一个物种，取得了优势
　　龙骑士，就是人们的优越感和生存感下的产物
　　龙，可以代表一个人最高境界的力量，和精神
　　人们用征服一条龙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和高贵
　　所以渐渐的人们对待龙的态度，从
　　将一类害虫赶尽杀绝
　　到
　　把它们作为荣誉的象征
　　因为龙，似乎有着我们所羡慕的许多东西：
　　力量，
　　权势，
　　忠诚，
　　和神秘……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撰出来的
　　财富和宝藏
　　只有天知道
　　一条龙的洞窟里
　　真正拥有的
　　不过是一块小小的石地
　　而一头龙和一个人之间的关系，
　　其实和一个牧人和一条牧羊犬之间的关系并无两样，
　　就像一个聪明人说过的，
　　一旦被征服，
　　只不过说明了它的可征服性罢了，
　　就好像一件曾经无比珍贵的东西
　　一旦有了比价，
　　它也就失去了无价性一样。

　　不过正是由于人类对龙这类生物保有的无从的敬畏和对自身权势的无穷的渴望，在这个本来不该存在的人和龙的关系里，也的确出现了传颂中的高尚和纯洁的一幕。只不过，朱莉是一个人，法德雷是一头龙，所罗门是一个人，庞贝也是一头龙罢了，换作是两对好友，也是一样地令人感叹，只不过龙骑士叫得更好听罢了。
　　故事发生在一个那度并不存在的地方——无穷渊，发生交集的两组人也是只有在发黄发脆的纸上，才能隐约找到身影的传奇的存在。故事的作者并没有交代太多，或者说我们只能拿到这个长篇大论的故事中的那几页纸，所以我就不再罗唆，照搬地把我们的主角——谢泉将要看到和读到的，直截了当地陈列出来。

　　旧时，整块卡塔亚大陆由零星的小国组成，而这个时候的争端，并不是由国与国之间引起的，而是由南北两大种族之间引起的。这个被南国人津津乐道的故事，传述到我这代就直接发生在两个人身上，而这两个人（和两条龙），都已经激战到白热化程度，四个身影厮杀着，渐渐就引到了无穷渊上方。
　　“快杀了他！”法德雷在自无穷渊底呼啸而上的猛烈的罡风中向她吼道。
　　朱莉没有再犹豫，现在法德雷比庞贝飞得更高，从他的背上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头急速俯冲去寻找自己主人的龙，从他密不透风的护甲上露出了要害。
　　法德雷抓住这个时机猛地在空中一个90度转身，像一根重矛般直追向庞贝的身影。朱莉在风中艰难地俯下身，紧握住龙枪，将精神完全贯注在那个致命的弱点上——就着法德雷呼啸而下的去势，她奋力一跃落在庞贝黑色而粗壮的颈部，举枪便刺入了铠甲的空隙中。
　　龙此时才感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想仰头，但是只是从气管里喷出了模糊而空洞的吼声——朱莉这一□□得无比精准，从龙的胛骨向颈椎上推去约5丈，正中央一□□下，恰好刺穿了龙的要脉。
　　大量的鲜血从喉管里顺着龙的这声长吟从口中喷涌而出，他就这样顺着落势，连头也没能抬起地随着主人坠向了渊底。
　　朱莉从他背上用力向上跳去想要抓住紧随其后接应的法德雷，但是怎奈峡谷的怪风将这三个无力挣扎的身影死死拽住，他们就像暴风雨里的蝴蝶一样被吹得七零八落。法德雷用力地拍打着双翼在变幻莫测的风中拼命靠近朱莉——他把自己粗糙的，长长的脖颈向她伸去，后者则努力着一把抱住，像在海难中抱住了一根粗壮的木头般，两人立刻紧紧贴在一起，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朱莉歪歪扭扭地爬上了法德雷的背，法德雷在寒冷的空气中盘旋着，向谷底遥遥望去。庞贝的身影早已被浓浓的黑暗吞没了。死了，她想，原来杀掉一头龙的感觉会是这样沉重。在战场上她也曾杀过龙和他们背上的骑士，但是唯独这次感觉特别的真实，仿佛什么东西从心里被抽掉了一样，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突然，从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她从头到脚，颤抖着，冰冷了。
　　“怎么样，杀掉自己的龙的感觉如何？”所罗门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毒剑一样刺进了她的胸口。她强迫自己回头看去，所罗门正安然无恙地站在她的身后几步远，随着龙拍打着翅膀，在黑暗中像是悠然自得地舞动着，而自己脚下，正是他的坐骑庞贝！
　　龙骑士身着黑色的战甲，干净利落地站在呼啸的风中，双眼炯炯地盯着呆若木鸡的朱莉，庞贝则像是感应他的思想般，向出口缓缓升去。朱莉从听到他的话时，头脑便一片空白，她木然地垂下头——刚才屠龙时，还是有几滴鲜血从龙那微小而致命的创口中喷出，洒在了她银色的钢靴上……
　　仿佛被电流通身而过般，朱莉猛地抬起头，握紧了手中的龙枪。所罗门眼神一紧，不动声色地提起了自己的龙枪，战士的警觉全都汇聚到前方的少女身上，等待着对方爆发出一场恶战——但是他深知此时天时地利俱在此方，他握住龙枪的手感到额外的东西，那就是卡巴雷给他的手套，有了这层魔法的隔离，他即便手握龙枪也可以施展法术——面前站着的这个几乎已经失去意识，仅凭一息暂存的战士的本能来反抗的女孩只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而已。
　　谁知少女眼神一变——所罗门不知道她到底是听见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只见她什么也没有说，却出人意料地翻身就从龙背上跳进了无穷渊！
　　所罗门在她身后呼喊着她的名字并催促庞贝向她飞去想要抓住她，但是朱莉乘着一股倒灌进峡谷的风，像投进湖水的石头一样迅速没入了黑暗中。
　　无穷渊恰如其名，从裂口是无法揣测其深何许的。曾有资深的术士说过：其深由人，就是说，到底无穷渊有几重深，每个人都有不同。不过这也只是臆测而已，因为自古以来跌进这个裂口的人，到底还是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向大家讲述过。
　　“命尺”，大家都这样叫它。
　　朱莉不停地在空中飞舞着，迎面袭来的是令人难以呼吸的剧烈而寒冷的风。她努力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寻找那本该与自己心灵相通生生相随的伙伴，但是和风一样浓得叫人窒息黑暗仿佛一道蒙在双眼的障，挟着她不停地向黑暗奔去。她手中的龙枪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龙枪本来就是因龙的存在而存在的虚无之物，它并非是为了屠龙而存在的，相反，它由龙与骑士的契约而生。一条龙，一个人，都无法获得龙枪，只有当他们彼此之间有了生死与共的联系，有了以上古天地为证的忠诚后，龙骑士在乘龙而上时，手中才会握有一把神灵赐予的龙枪。龙枪是诸多兵器中唯一能够杀龙的武器。众所周知，龙天生被甲，它那自出生之日就拥有的龙皮，是世上最好的铠甲，不仅能够抵御人间各种兵器的伤害，更能反弹人类法师施加的魔法，在人龙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的时代里，一旦人与龙之间发生了冲突，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人类放弃自己的领地，离开自己的家园。而另一方面，龙骑士为了使用这把利器，就必须放弃任何物理战斗之外的任何形式的战术，确切地说，只要他手中握住龙枪，就不能够实施魔法。因为龙生性讨厌任何形式和种类的法术，所以为了表示对自己战友的尊重，龙骑士就必须履行龙的法则，履行龙骑士的誓约。
　　龙枪失去了光辉，代表的就是一方的濒死，朱莉把枪攥住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但是没有一丝犹豫，只要能和法德雷在一起，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那迅速失去生命，向黑暗中坠落的身影，仿佛是要割去自己半条灵魂一般，把她的心口拉扯得撕裂般的疼痛。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刚才那残酷的一幕，她将这把枪果断地刺进了法德雷的脖子，自己忠诚的伙伴从那外科手术般精准微小的创口里喷出的血珠，仿佛是泪水一样崩在自己的脚上，手上，然后就连头也没抬地去了，甚至连愤怒或是悲伤的吼声也没有，就沉默地去了。朱莉在空中被风摇摆着，焦急地搜寻着伙伴的身影，她多想身有双翼，她多想向以前那样扑上去搂着法德雷微微发凉的脖子，朱莉还小的时候多少次这样搂着比房子还高的法德雷的脖子爬上爬下，露营的时候也总是睡在他的脖子旁。
　　法德雷，你一定要活着！哪怕看到你失望或是悲伤的眼睛，被你责备的眼神刺得鲜血淋漓，我也一定要看到你，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法德雷！像斗士那样坚持住，以往多么困难的战斗我们都坚定地活着，倔强地活着，你要坚持到我赶上你，然后哪怕愤怒地咬断我的喉咙也行！
　　法德雷！
　　就在朱莉这样声声呼唤的时候，遥远地听到了微弱的龙吟，似远似近，回荡在自己的脑海里。
　　法德雷！
　　她仿佛看到龙的身影就在下方不远处盘旋着，徘徊着，但是任凭自己怎样迅速地掉落，也始终无法和那个影子接近一步！
　　法德雷，你在哪里？
　　朱莉呼喊着，把手拼命地向黑暗中那个微弱的形象伸去。哪怕这一生都在无穷无尽地下落，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朱莉，你还不想放弃吗？”
　　——是啊，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我的一腔悲愤都化作了怒火，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龙骑士，你还要战斗吗？”
　　——用阴谋害死你的人，我要他们用鲜血来偿还！
　　黑暗中风声之上，一声清亮高亢的龙吟像利剑一样撕破了风的呼啸，遥远中的那个微点猛然在朱莉眼前放大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就和法德雷庞大的脊背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法德雷！”她欢呼出声，周围的风已停止，她的呼唤在四周的峭壁间回荡着，说不出的高兴和悲伤。但是法德雷已经没法说话了，龙的嘴里只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几个音符，朱莉痛苦地明白了它还挣扎在死亡线上，已经回天乏力了。
　　“对不起。”她用手抚摸着那个致命的伤口，轻声地道歉。她明白法德雷现在要的不是道歉，而是战斗。尽管已经危在旦夕，但是龙对那个违背龙与骑士的誓言，用最残忍的手段伤害自己的人痛恨至绝，除非让敌人流尽最后一滴血，否则绝不罢手。
　　“走吧！”朱莉强忍心头的悲痛坐到了龙的背上，“我们出去！”
　　法德雷在她心头发出一声快乐的长啸，猛地从口中甩出一样东西在她眼前。朱莉一看，原来是自己方才与法德雷相撞时撞出手去的龙枪，只是金属的枪身此刻已经被法德雷口中的鲜血染红了，不仅如此，龙血并不仅仅是沾在枪身上而已，似乎已然浸透了枪心，整支枪居然泛出了紫金色的光泽!
　　“龙血之魂”，法德雷说道，“走吧，我们去屠龙！”
　　说完，他居然没事般地，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带着一股龙特有的杀气，翻身便向上方扑去。朱莉一个不防，险些从他背上滚落。她看到已倾成90度的龙背上，那个伤口分明在以惊人的速度恶化着！
　　“法德雷！”她没有再说下去。就算身为龙骑士，也无法阻止一个生命燃起最后的烈火。她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这才发现它居然灼热得烫手，仿佛应和着主人最后的呐喊般，誓要毁灭一切。
　　“看好了！”转眼间龙已一跃跳出了峡谷，四野一片寂静，看来所罗门已经走了，未等朱莉作出反应，法德雷便仿佛受到召唤般，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冲着东北方向加速冲去，仿佛是受不了一秒钟的等待般，龙的腹部几乎是擦着树梢掠过，朱莉紧紧地伏在法德雷的背上，仿佛和他融为一体。当他们一口气穿过布朗山后，法德雷忽地一个翻身，对着天空露出了腹部，而朱莉的头发则贴着山隘口的岩石飞快地穿过，即使是勇敢的龙骑士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从龙背上翻下去，不得不紧紧抓住缰绳稳住平衡。
　　“他要做什么？”她问自己道。
　　“要走了。”法德雷别有深意地在朱莉心中低声说道，他说得很冷静，很稳重，但是朱莉还是屏住了呼吸，收紧了全身的肌肉。
　　“嗯。”她握紧了手中的枪，“去吧！”

　　正在云端飞行的庞贝首先发现了下方的异常，虽然这股气息十分微弱，但还是让龙警觉了起来。它刚想要提醒自己的骑士，一道身影已经冲破了云层，贴着自己的身侧想利剑一样袭击过来。庞贝不待自己的骑士发出指令，就顺着敌人笔直的攻势灵巧地向另一侧翻过身去，轻巧地便避开了对方的路线，避开了第一道攻势，谁想到伴随着自己的这个侧翻，原本没有什么威胁感的对手突然像被吸引的磁石般顺着他的动作也翻转过来，令他顿时猝不及防地瞪大了双眼！是法德雷！在法德雷惨不忍睹的脊背上，一个身体上溅满了他的鲜血的人手中赫然挺着一支血红的利刃！在云上刺目的阳光下，庞贝不及作出反应，便像一条被翻了肚皮的鱼一样被龙血之刃划开了腹部！
　　原来如此！朱莉站在在迎头淋下龙血中，顿时醒悟——法德雷之所以冒险以龙最脆弱的腹部迎敌，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杀气，避免惊动敌人。他的一个翻身，大大缩短了两者间的距离，让本来已经脱离在龙枪攻击范围之外的庞贝一下落入了自己的枪口之下。庞贝和所罗门却相信自己已死，过于大意，只用一个本能的侧身便想让开这个看似弱智，只会使用直线型进攻的菜鸟，却没想到一人一枪的距离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计，被随即翻来的龙枪杀个正着！
　　庞贝大吼一声后便顺着一道抛物线失力向下坠去，法德雷没有停顿顺着这条路线迎头赶上，一口咬住了根本没有反抗余地的所罗门的脑袋！在血沫横飞之中，这声清脆的“喀嚓”声迅速湮没在了呼啸的风声中……

作者有话说

　　新文，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