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松枝绿》翠寒烟

3、第三章

　　第三章

　　钥匙到手，但他们被光荣的困在房间里。莫晓羿跟宇文昊的常服上全是污痕，死人已经不怎么流血，反倒奇怪的体/液比较多。

　　莫晓羿坐在地上，望着舅舅的尸体，“我现在心情复杂。”

　　宇文昊正忙着挪动家具挡住那扇看起来不太结实的门。主卧有个独立小阳台，朝向与大阳台一样，他们可以顺着小阳台翻回原来的屋子。宇文昊忙完手里的事情，回头看了眼莫晓羿，没搭腔，心情不比对方舒畅多少。

　　莫晓羿站起来，低着头，拿过席梦思上叠好的毛毯，盖在舅舅冰冷的躯体上。“走吧。”他说。这是危机降临后，他第一次杀“人”，宇文昊同他一样，纠结矛盾的心理在得空喘气的时候无限放大。

　　他们顺利回到下面，刺青男一句话都没讲，只是盯着他俩常服上的污痕红了眼圈。现在他们面对第二个问题，这里是四楼，说高不算高，说低不算低，走楼道也许会碰到危险，利用绳索直接滑下去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这家人的房子里没有绳索。

　　莫晓羿用食指挑起一根枚红色的晾衣绳，冲着宇文昊努嘴，“要不用这个试试，你先下去打头阵，我们都跟着你。”

　　宇文昊斜眼盯着莫晓羿，“活跃气氛也不要找我。”

　　刺青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老婆紧紧握住他的手，把它们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好不容易利用现成材料制作了扎实的布条，对于两个年轻军人来说，到底还是练过，下去一点儿不困难。刺青男是个男的，咬牙不看下面也没多大问题。除了美女，美女不但柔弱，还怀有身孕，这要是摔了，一尸两命。

　　莫晓羿给俩平民简单讲解了要领，又让宇文昊先下去做示范，车钥匙也给了他。“路线记清楚，不能出半分差错，落地直接往车边跑，什么都别管。”莫晓羿道。宇文昊第一个，莫晓羿第二个，美女第三个，刺青男第四个。过程很顺利，美女异常勇敢，有句话说，母亲为了孩子会是这世界最勇敢的人。

　　终于，他们上路了。

　　宇文昊开车，莫晓羿打开收音机，平时拥挤的道路今天更难走，各种障碍物阻挡着他们前进。莫晓羿不断调换频道，竟然听到一个模糊的女声，“各位市民请注意……”

　　刺青男与美女瞬间激动起来，因为离这里不远处居然有幸存者设置的安全点，是一座图书馆，事件发生时刚巧碰到闭馆日，里面没人，地方又大，莫晓羿记得对面好像还有一座超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与宇文昊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将两个平民送过去，然后继续回学校。

　　车程行至大半，一路不断有丧尸在后面追赶，幸存者们的临时电台成了死海中唯一的灯塔，电流将绝望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灯塔下。很快，他们见到图书馆的红色外墙，这些墙有些年头了，因为图书馆始建于一九三五年。

　　“老婆。”刺青男拉着美女的手，“我们暂时没事了。”

　　莫晓羿观察了一下，图书馆的墙头趴着好些穿警察制服的人，里面有亮光，应该备着自己的发电机组，那么安保系统也可以继续使用，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他们将刺青男跟美女留下，询问了学校的状况，可惜没人知道。他们谢绝警察的好意，调转车头，往自己的学校驶去。

　　中午，莫晓羿啤酒咽干泡面，嚼啊嚼的不知怎么形容口中的滋味。宇文昊拿眼瞪他，“你能吃，我不能吃，你还这种表情，成心刺激我？”

　　“怎么叫我能吃你不能吃？你吃啊，没人拦你，连这点技术都没有开什么车。”莫晓羿把空啤酒罐扔出窗外，正好砸在一只丧尸的脑门上。

　　宇文昊说：“那你给我撕开。”

　　莫晓羿给他撕开包装。

　　“调料。”

　　莫晓羿看了他一眼，捏碎面块，撒上调料，使劲摇了摇。

　　“拿过来。”

　　莫晓羿把袋子扔过去，洒出几粒碎碎的面屑。

　　“战友，我说拿到嘴边。”

　　莫晓羿的手指抽了抽，这种油然而生被人颐指气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宇文昊，难道你想让我喂你？”

　　宇文昊一副要吐了的表情，“你又不是美女，我叫你喂，有病啊。”

　　莫晓羿不是美女，可他是有着精致五官的帅哥，人称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你要不是有病，让我递到你嘴边？”莫晓羿质问。

　　宇文昊也是帅哥，与莫晓羿完全不同类型的帅哥，面庞轮廓深刻，五官立体，有点像混血，却是地地道道的汉族。“我闻闻辣不辣。”宇文昊道。

　　“你看不到包装上写着爆椒牛肉面吗？”

　　“莫晓羿，你真婆妈。”宇文昊一个急刹车，莫晓羿手里的袋子掉下去，面撒一地。

　　“得，重新撕一包。”宇文昊睨着莫晓羿。

　　莫晓羿火冒三丈，宇文昊绝对是故意的，他娘的……于是他骂道，“你刹什么车，刹什么车？有点技术含量可以吗？”

　　宇文昊重新踩下油门，理直气壮地说：“我让路。”

　　“给谁让？”

　　“老太太版的丧尸。”

　　老太太版丧尸追赶着他们，用力拍打车门，“生龙活虎”的样子令一般年轻人汗颜。

　　莫晓羿不愿同他争，两人换了位置，宇文昊开始喝啤酒。军校地处城市边缘，占地面积大，周围比较空旷，路较城里好走。可是，现实却并非如此。

　　“呵呵。”宇文昊望着前方一溜扭曲堵塞的汽车长龙，笑得不明意味。

　　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有所军校，当灾难来临，本能促使他们往安全的地方跑。还是那句话，有困难找警察，有危险找人民子弟兵。

　　莫晓羿在车里张望，几条主要的路竟然全都堵了，包括绕到学校后门的路。宇文昊表面没什么，心里却是有些急的，他在学校里有尊敬的□□，要好的战友，如今他们生死未卜，难道出门前一句“再见”即是死前赠言，早知不听他们说这句话了。

　　“没路。”莫晓羿不敢给车子熄火，就这么坐在驾驶座上摊手。

　　宇文昊瞄着他，“下车走进去？”

　　“你确定？”

　　周围很安静，阳光在车前破碎的玻璃片上跳跃，折射出刺目的光线，同时也在别人瘪凹的车身上投射光斑。空气里充斥着不知名的气味，闻起来有着淡淡的血腥，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们支离破碎的粘在座位上，他们将永远沉睡于此。

　　宇文昊肯定地点头，“我要进去。”

　　按道理，他们行至这里就应该知难而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气势现在看来明显是个二逼。认清形势，分析战事，保存有生力量以图反击，这才是学校教给他们的东西。

　　“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莫晓羿将车停到最接近学校的位置。

　　如果不进去，他一定会后悔。更何况宇文昊要进去，他能眼睁睁瞧着他独自离开？莫晓羿拿出他的砍骨刀，宇文昊提着旅行袋，两个人踏上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走了一阵，四周的车辆逐渐稀疏起来，偶尔能见地上躺着半截尸体，断胳膊断腿，惨烈程度就跟电影大片似的，极度令人缺乏真实感。

　　“莫晓羿。”宇文昊忽然在他身后轻声唤道。莫晓羿扭头，宇文昊指向左边，他们终于遇上第一个穿着常服的丧尸。

　　这个人他们不认识，也许这是神给他们的一次宽容。莫晓羿心里堵得慌，眼神在那张青白的脸上不停打转。怎么办？杀掉？让它彻底死去？

　　宇文昊忽然夺过莫晓羿手中的砍骨刀，悄然无息地靠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那个陌生的战友。他下手异常凶猛，一击即中，他背对着莫晓羿，因此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最后那刻闭起了眼睛。这是很危险的行为，可他没法选择。

　　沉默。

　　可怕的安静。

　　莫晓羿突然冲向宇文昊，将他拉到另一边，躲在烧得漆黑的轿车后面。之前没有碰见死人，不代表它们不存在，神话里说，活人有活人的路，死人有死人的路，死人走的是阴阳道，那么现在这里就是一条阴阳道。

　　他们把身体放得极低，贴住地面，透过车底与地面的缝隙观察移动的丧尸群。这些人多半穿着作训服，望着他们的作训靴及奇怪的走路姿势，宇文昊有种冲动，想站起来掰过它们的脸，一张一张看清楚。

　　“怕么？”莫晓羿压低声音问道。

　　怕？这已经不是种单纯的心情了，他俩根本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若这里是战场，看人数，学校已经彻底沦陷。

　　“我还是要进去，你怕你就别进去。”宇文昊冷冰冰地回答。他转身，静静地朝学校爬去，待离这波死人一定距离后，他站起来，仿佛吹向学校的一股狂风，那种急切感深深传递给了莫晓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