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舟葭

16、Chapter16

　　他确实心有不甘，想找叶清水问清楚。

　　两人坐在露天圆桌的两边，桌上还放了那束曼塔玫瑰。

　　沉默，无人说话。

　　陈嘉男直勾勾盯着这束花。

　　清水等了等，也没等着他说话，便开门见山道。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陈嘉男是仅凭一股勇气约的人，人真坐到他面前了，他的话却憋不出来。

　　清水心里想叹气。

　　“我，我，我想说。”从喉咙挤出来的气音，沙哑又执拗“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清水正色道。“现在知道了。”

　　“你……”陈嘉男一肚子委屈，本想先发制人让对方先愧疚一下他再说点什么的，清水这清清楚楚的“不知道”三字，让他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该知道吗？我今天第一次听你说。”

　　陈嘉男愣住了。

　　“我们是正常同事相处。”

　　“今天也是我们除了工作以外第一次私下接触吧。”

　　清水看着他。

　　“现在，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了。”

　　清水站起来，拿起包包，抱起花。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工作和生活应该分辨开来，你说对吧。”

　　陈嘉男呐呐道。

　　“对……”

　　“我走了。”

　　走在路上，清水叹了叹气，话不说清楚不明白，清水也没不想工作上的事被私事影响。
　　陈嘉男这个语言表达的，明显心里就是有怨言，他自以为的喜欢，自以为的追求，清水就一定要知道、接受吗？

　　简简单单清清白白的一件事，与其让他继续想歪，不如让他“死个”明明白白。清水肯定了男朋友的存在，成年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清水到家把闲置许久的花瓶找了出来，洗了洗，装了水，修剪了一下花枝，把花插上。
　　粉白花瓣层层卷卷的，娇嫩轻柔如奶油泡泡。

　　真好看。

　　清水欣赏道。

　　回来路上还有些烦闷的心情，看着美丽的花束，也多云转晴了。

　　吃完晚餐，清水继续收拾旅游回来的还未归纳出来的行李箱。

　　手机响起来了，老爸的视频邀请。

　　“喂爸。”

　　清水把手机架在支架上，放在床边，继续整理东西。

　　“吃了吗闺女？”叶齐日常一问。

　　“吃了。”

　　“在弄什么呢？”

　　“在整理箱子。”快速把行李箱的东西都清出来，打算晚点再收拾。清水拿起手机，坐到床上。

　　“夏威夷如何，好玩吗？”叶齐认真发问。

　　清水说道。“还行，海滩不错的，下次我休年假的时候带你去。”

　　“嘿嘿嘿嘿，我女儿真有孝心。”视频里的人笑成一朵花。“夏威夷你都去过了，下次我们去我俩都没去的地方。”

　　清水笑笑点头说好。

　　“关键不是这个。”话锋一转，“我就是想问，这次出去，有什么，那词怎么说来着，哎对，艳遇！如何，有遇到喜欢的人不？”

　　这老头，又来。

　　上次公司晚会，被他知道搞的一出所谓的“脱单计划”和“晚会反馈总结”，弄得清水满头问号，之后好不容易将什么“读后感”，“晚会反馈”搪塞过去，现在又提起这一遭。

　　“老爸，你怎么回事，怎么脑子里就总想这个事，我是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的，你天天担心我个人问题。”

　　清水也假装生气了，哼，这人，总不见好就收，每次一顺他意，便顺着杆子往上爬。

　　可不要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就让这老头牵着鼻子走，清水面无表情想道。

　　“没有没有，宝贝女儿，不生气不生气。”看清水一脸冷冰冰，状似生气的样子，叶爸爸赶紧辩白道。“我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在外面，如果有个人照顾你，你们互相照顾，那我就安心很多嘛……”

　　清水也不是真生气，她也知道老头心里症结。

　　一方面知道自己女儿能干，对外那是十分之自豪骄傲，但另一方面却还是避不开做父母的苦心，总觉得女儿一直单身，孤零零的，独自在外自己也总操心。

　　清水了解自己老爸的心思，只是不希望每次聊天都避不开这个话题。这老头最近都快走火入魔了，每次视频都吵着要清水找男朋友，清水还是要治一治他。

　　看着闺女的脸色转好，叶爸心下一松，手一抹上脸，又开始作怪装抹了抹眼睛。

　　“老爸，你放心吧——我不是独身主义者，我一有男朋友，我肯定会告诉你的，别瞎操心。”想到范辰，清水这次心里很有底气。

　　得到保证的人心里受用，高兴面上却不显，梗着脖子说。

　　“水儿，你知道的，老爸可不想让你结婚，你谈恋爱就好。”

　　“嗯嗯嗯，知道啦，知道你离不开我。这个话题以后就不说了。”

　　“嗯嗯，知道知道，你愿意找男朋友，我自然不多说。”叶爸点头如捣蒜。

　　“你看，我这次去，又给你带了礼物，可多好玩的小物件了，我这周就带回去给你。”

　　“好好好，我刚跟老李老张说了你去夏威夷，嘿嘿，这周你回来，刚好也给几个叔叔伯伯，开开眼界。”哼哼，男人笑得得意洋洋的。

　　“好啦，那就先这样，你早点睡哦，我去洗澡啦。”

　　“嗯嗯，我是要睡了，晚安女儿。”

　　关掉视频，手机都快没电了，清水将手机充上电，打算先洗澡了。

　　已经九点多了，东西明天再收拾了。

　　洗漱完，清水将头发吹半干。

　　今夜有风，凉风习习，让人惬意。

　　清水靠在小阳台上，看着花，想到范辰。

　　洛杉矶，洛杉矶的时差是多少来着。

　　查了查，北京时间比洛杉矶要快15个小时。

　　那就是，清水数了数，现在十点半了，那边是早上七点半。

　　铃声响起，心里一想，那人就出现了。

　　“喂。”

　　还是让人耳朵痒痒的声音。
　　“咳。”清水清了清嗓子。“你是刚醒吗？”

　　范辰轻笑。

　　“虽然在洛杉矶，但我现在过的还是夏威夷的时差，我生物钟没有那么灵敏。”

　　夏威夷时差？清水迷迷糊糊的。

　　想到他们大部队从夏威夷回来没两天，确实每个人的时差都没调整过来，整个公司呵欠连天的，她现在大晚上的也精神得很。

　　范辰这话说的，就是想表达，他不是早起，而是没有睡着。

　　这两天，实际上，范辰就没怎么休息过。

　　又是赶飞机，又是忙工作的，他该睡的时间也睡不着，都是趁着午休的时候眯了下。

　　清水也想到了，从夏威夷去洛杉矶，也是要快六个小时的飞机的，又是时差又是飞机又是工作的，总经理也没那么好当，确实是有点辛苦。

　　“花，喜欢吗？”

　　思绪被拉了回来。

　　看了一眼晚风下微微颤动的玫瑰。

　　清水点了点头。

　　“喜欢的。”

　　“喜欢就好。”上扬的音调。

　　这么高兴吗？清水也笑了。

　　“你怎么会把花送到公司来。”带着丝嗔怪的声音。

　　送到公司来？范辰想。你说呢，清水。

　　自己作为堂堂一名即将转正的正牌男朋友，送花不送到公司来，不公开透明地表明身份，显示立场，捍卫自己的“送花”权益，又怎能以正视听，吓退那些“闲杂无关人士”呢？

　　范辰面上不显，其实心里烦公司那些闲言蜚语许久了。

　　每次听到叶清水与他人联系在一起的话题，他都是放个耳朵，不由自主地关注“倾听”。奈何越听越气，每次公司的人拉郎配，配来配去都没人提到自己的。别人和清水的故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暗自生气。

　　虽然心里知道那都是一群痴心妄想狗狗祟祟之人，清水不会喜欢的，但却也会暗暗失落，自己也是身份未明人士，没有立场做些什么。

　　一方面又是担心清水不喜欢自己，一方面又自我打气加油。考虑到清水的性格和现实环境，范辰也是一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想到那段日子，范辰也自认是苦尽甘来了。

　　现在好不容易征得清水同意，让清水松口接受他的追求，当了这个“预备役转正”的唯一一员，在他这，他是一定要上位的，他也是一定不会让清水再逃避感情的。

　　在公司送花，虽然也心里想过她会不会收，但是清水真收下了，他是十分欢喜的。

　　她心里有我。

　　范辰甜丝丝想道。

　　“下次知道了，是不好拿回来吗？”

　　范辰轻声问道。

　　“那倒不是，就是公司的人都看着，太高调了……”

　　清水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况且，我觉得。”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可能也不想将自己私人感情状况暴露在公司人眼皮底下。”

　　“当然，我也一样是这么想的。”清水补充到。

　　“你觉得呢?”清水不知道范辰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一刻她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清水并不是一个能坦然接受甚至享受他人诸多目光聚焦的人。别人的过度关注，虽不会达到造成她心理困扰的程度，但于她本人而言，还是能免则免，她自己的生活，除了特定的几个人，并不想过多向人交代，即便是真的关心问候，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