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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胭脂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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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陌回到谪仙居,天已将黑,门外陆续有马车经过,都只稍稍停留便又离开。在院内碰巧遇见梵音出来,一如黑夜中的蔷薇。花陌垂着头刻意不愿与他照面,擦肩而过时去却听梵音轻声说了句:“恭喜。”花陌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反而加快了脚步。
梵音闲庭信步般悠悠走着,步步踏在院里散落的桃花瓣上,轻盈而孤傲。黑缎长发难得一见的挽起,犹见那根白玉簪在月光下莹莹剔透。
谪仙居的雅子大多都被接了出去,这的规矩是从不留客,让花陌好奇的是今夜居然连梵音都出去了,到底是哪家贵人能请到他,在这楼里恐怕也只有梵音一人能有自己的选择。
那是花陌刚进来不久,他自打记事碧昂明白自己是何人将来要做何事,可他从未抱怨过,自小便见惯了这里的一切。谪仙居的所有足以让天下人为之心动,他们有比女子娇艳的美貌,更理解如何轻易地挑逗满足一个男人。没有人清楚谪仙居什么时候出现,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名满京城,也没人在意这里的雅子来自何处,甚至谪仙居的老板会是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位男子。这一切对于他们毫不重要,因为只要来这稍尝滋味便已销魂蚀骨无法自拔。
可花陌总有学不会的东西,谪仙居的规矩与众不同,楼里很少有客人留宿之习,大多皆是深夜派人接去府上,次日清早再送回来,如此行事低调足见这些恩客的身份非常人可比。然而每一位雅子出阁前,谪仙居必要热闹一番,难得一见的盛宴不少贵人回来捧场。届时,当日出阁的雅子便是主角,日后荣辱全凭一日所定。
花陌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风姿卓卓似从画里走出的仙人,他推门而入立于打挺,无视众人的惊艳对台上正在抚琴的花陌偏头一笑:“我叫梵音。”梵音,梵音,那日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唯独忘了真正的主角。花陌那是也知道了什么叫惊为天人,他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能比萧紫更加美好。
梵音全无礼数大声宣布道:“我叫梵音,近日来便是要入住谪仙居。”真是嚣张,花陌心里想着。萧紫闻声从房间出来站在高处笑着淡淡问::“为何?”
“随性。”
“来自何处?”
“不问出处。”
“无悔?”
梵音抬手指腹轻抚过下颚,眉梢上挑:“乐意!”萧紫不再多话,只是收起惯用的玉扇转身入了自己的廷芳阁,自此谪仙居便于梵音连在了一起。
“你就是那个首场被搞砸的什么花?”花陌坐在院中梨树下,几日来满腹怨气无处发泄。现在居然还有人来触他霉头真是不知好歹。他不愿理睬,只看见眼前那双过于干净的长靴,伸腿在地上蹭了蹭,不知有意无意扬起一阵灰尘,恰巧落在那鞋尖上。然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哈哈哈”忽然面前跃出一张脸来,那样爽朗的笑声与这般俊雅的面容十分不符。花陌吓的一颤随即皱了皱眉,头上一重有人居然按住他的脑袋晃了晃:“真可爱。”
花陌见的人多了,这个人却面生的很。他本打算咬牙忍着做无声的抗议,但是这一番动作彻底激怒了他,是把我当小狗了吗?他打开那人的手十分霸气的喊出一句:“够了!”蹭的站起身,却不料动作太猛将还来对方来不及反应被掀坐在地。
“你...你...”本来十分有气势的话生生卡住了,花陌的底气瞬间回了负值,一脸窘迫。那人却不恼返笑,“我叫孟启华,你呢?”
“花...陌....”花陌被他神经质的表现弄得不知所措,知道孟启华离开很久他才恍然回神突然抓狂的大叫,他...他居然...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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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这些,花陌心中溢出丝丝甜意。他没有问过当初孟启华为什么会选自己,也许是不敢问但已经无所谓了。这些都是他无法控制的,只要现在安好,起码此刻还能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睡了吗?”花陌准备就寝,却听见萧紫的敲门声。花陌引他进了屋,萧紫是谪仙居的老板,十几年来他一直那么温润谦和,岁月在他的脸上竟没留下任何恒基。他的一切都是个迷,也许连萧紫也只是个蒙蔽世人的名字罢了。花陌为他斟杯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萧紫合上那把从不离手的玉扇,端起茶杯了轻呷一口,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至极。这周身的气度却带了几分皇室的高贵,花陌也曾想过,难道萧紫莫不是个流落人间的皇子。
他拉过花陌同坐:“孟公子待你可好?”
花陌只是点点头,耳根子却不经意有些发热。
“哎”萧紫反倒叹口有难掩的无奈:“可是陷进去了?若无念,则无痛。早些放了吧...”
花陌不清楚萧紫知道些什么,也没料到他会来劝自己。不摇摇头笑了,如春花绽放:“他和他们不一样!”语气坚定而充满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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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最近出了件事。早起,瑶光阁的小童一推门便发现自家雅子在房内自缢而亡。让人不计得是死的偏偏是素日里最爱嬉笑打闹的竹息。有雅子在谪仙居自缢算不上多大的事却也是头一遭,萧紫只是来看了一圈吩咐下人找个地方安葬,大家都明白其中缘由,不过当做看看热闹便各自散了。
雅子门随同住一处但没什么交情,更谈不上为谁伤心劳神。只不过竹息年纪不大性子还有些顽劣活泼,去多时候倒能逗大家乐乐。如今瑶光阁是人去楼空,花陌推开虚掩的门,屋里漆黑一片,外头闷雷轰轰,夏夜的暴雨呼之欲出。窗扇被大风吹开,一道闪电倏地照亮整个房间,花陌惊得后退一步。只见房梁上那半截还未来得及收去的白绫在风中飘飘荡荡好似鬼魅,令人脊骨生寒。犹记得当日竹息来找过他,带着分骄傲炫耀小王爷马上那个要为他赎身离开谪仙居,那种幸福让他觉得刺目。花陌取下那断绫藏于袖中便默默回了房。
不出两日人人都知道小王爷被派去了苏北淮阴,朝中瞬息万谁也说不准这是褒是贬。只可惜日出时的甜言蜜语随着日落也烟消云散了。这事是萧紫无意与他说的,倒是不痛不痒却字字有意。花陌心里明白更不愿去听。
也许是真有什么变故,往日来谪仙居的主门个个都收敛了起来,行性越发的低调,连萧紫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难得谪仙居有了几天清闲日子,花陌也好久没有见过孟启华,二人只有书信往来,大都只说家中事务繁多抽不开身。花陌本是可以理解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像憋了股气压的人直发闷。赶巧又瞧见梵音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从眼前大摇大摆走过,顿时花陌两步并作一步直接朝梵音头上那百玉簪子扑去。梵音背后像是长了眼一个侧步就让他扑了空,转头遗憾地说:“背后偷袭不是君子所为。”
“呸,夺人所爱当是小人之径。”
花陌扔不服输,你好梵音总是轻易闪过,嘴里还不忘揶揄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都说了先借两天怎的这么小气?”
正当花陌准备拼个你死我活时下面来了侍童传话:“二位公子安好,柴王府来了马车。萧老板不在,小的不知噶如何回报?”
梵音问:“点谁的名了吗?”
侍童一脸为难:“就是没说请哪位,雅子们听说是柴王府都不愿意去。只剩二位公子,小的实在没了主意。”
梵音倒似是被搅了兴致一脸不悦:“这是难伺候,那老头忒铁猴急了些吧,才几日不来就饥不择食了,连个人都不交代清楚。你再问问谁想去就去,都不愿意就回了他。”
“这...”小童正为难,好歹人家也是个王爷。
“我去!”二人一惊同时看向花陌,只见他一脸窘态,低垂眼睑,小声的又重复了句:“我去。”
“你说什么?”梵音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
花陌挺直腰板横声道:“我说我要去,把东西还给我!”
“不准。”梵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凭什么?”
“我说不准就不准!”
“你算什么?拿了我的东西还要管我见什么人,还有没有道理?”
“哼!”梵音冷笑一声勾起他的下巴:“他才几日不来,难道你也忍不住了?”
“你...”花陌被他堵的脸色青白,双眼有些泛红,“我是许久没见他了,所以...我只想打听打听。”他只是担心孟启华,在收到的信中他什么也没提,花陌总觉得不放心,听得是超王府来人想想跟着进去也许能打听个一二,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干着急。
梵音不理解就算了反而还羞辱他,他心里也委屈的很。忽然掌心一凉却见是那根白玉簪,而梵音已是青丝委地,说了句:“好生看管。”有对一旁侍童吩咐道:“准备准备,今日我去便是。”
花陌看着他离开不明所以,倒是小侍童松了口气,“公子好幸运。”
“什么意思?”
“公子不会不知道吧,柴王爷可是出了名的那个,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敢在人身上试。咱楼里也不是没人见过,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萧老板也是能推则推。今日没人做主倒犯了难,想不到梵音公子竟然自个儿愿意去。”
“真有此事?”花陌从未听说过还有如此变态之人。好吧,他承认自从认识了启华他便再未接触过任何人,可是这样的事为什么就没人告诉他。
小侍童却是自信满满:“公子不用太担心,梵音公子不似常人定能应付得来。”
花陌攥紧手中玉簪,一股淡淡的花香从指缝悄然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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