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焦糖勺

1、新芽绿枝

　　农历丙辰年民国五年夏

　　夏丹南看着眼前女人，细眉如弯柳，眼线画得不浓不淡正到好处，把细小的眼睛画出了说不清的神韵，虽是夏天，蝉鸣遍地，阳光在人的皮肤上像烤过一般的，留下来红黑的印迹，就像丹南手臂上，红红的，刚被太阳狠狠晒了几圈。
　　丹南喘着粗气，把手上的枝杈扔在了旁边，低下头不敢看眼前妆容精致，浑身上下沁着凉香的女人，虽离得远但嗅嗅鼻子就能闻到，是淡淡的薄荷香味，不同于丹南闻掼了的家里樟脑丸的味道，这股香清幽淡雅，即使低着头也免不了被陷在了这股温柔香里面。
　　“丹南，你干什么呢？”雅茹端着一壶凉茶从厨房走来，“这孩子，跟隔壁的小子疯成了这样，脚上都是泥，快进去洗洗你的臭脚。”雅茹推搡着丹南，好像丹南是什么见不得人，未发育完全丑小鸭。
　　雅茹推着丹南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那壶凉茶里，坐在藤椅上的女人皱了皱细眉，用手绢捂了捂嘴角，就因为这一举动使得雅茹用了大力把丹南推进了后院，凉茶也跟着手指晃晃悠悠了好几圈才停下。
　　“姐姐，喝茶喝茶。”雅茹把水倒给了女人和自己，就咕咕地喝了两口。
　　“虽说丹南不是我的孩子，可她毕竟是夏家的孩子，这样子疯来疯去的，那天到头？怕就怕这孩子终有一天闯什么祸事。”
　　雅茹把手放到了衣角旁，像是听惯了眼前女人的训导。夏日一股炙热烘在了雅茹头顶上，出了许多汗。
　　“你也知道我来一次不容易，若不是夏家的眼睛都盯在我的身上我可不会三个月份来一次这里。”
　　雅茹点点头，每次夏家大少奶奶就像以前阿哥格格出城似的，摆个玲珑小轿，画个精致容妆，身后跟的是浩浩汤汤的人。就像今天夏家少奶奶穿的是金丝缝边的无袖旗袍，旗袍上画的又是大簇大簇的荷叶荷花，在她的屋子待着却是是屈尊了。
　　“姐姐，我这里每次都是粗茶淡饭照顾着你，要不我们去镇子前面的茶馆里？”雅茹把茶杯放下，开始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月余下来的银圆。
　　“行了，我知道你的情况不用客气什么。好好看着丹南就是，别让她惹什么是非。这里是你们的月奉子。”夏家少奶奶从包里拿出了几张银票，“这些够你们娘俩活的。没事情我就走了。”夏家少奶奶理了理自己有些许乱的发丝，扭着腰便出了门。
　　屋子里的薄荷香还残留着许多，不过马上又被浓重的樟脑丸的味道给取代了。雅茹看着圆桌上的银票，发了一会呆。
　　丹南在后院本用着打上来的井水洗着脚丫子，听到女人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头颈便伸得很长很长，女人的水蛇腰正好落进了她的眼里。
　　“真漂亮啊！”丹南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再看看自己沾了泥的脚，感觉用着冰凉凉的水冲开来，夏天虽然闷热，但着井水却丝毫没有沾到一点热气，反而每滴水珠里都藏着七彩的颜色，冰冰的留在脚上滑了几到痕迹便消失不见了，丹南发出铃儿般的笑声。
　　六月正值夏日浓稠，新芽绿枝也就算一道风景线，跟着丹南的笑声又摇摆了几下嫩绿的身姿，在青色石板路上透去了几个光圈。而雅茹却像快掉了的旧枝丫，看着眼前的银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靠着莫名的施舍来度过余生。这本不是雅茹想要的，她要的是安逸，不是苟且偷生，亦不是借着夏家的日子来过活，她虽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但是那点自尊和思绪也是有的。可是，她看着后院的夏丹南。
　　她选择要了她，就不能后悔。
　　就算日后艰辛，要说谎百遍，但是她也不能就这样抛弃丹南。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夏丹南的好日子正向着她招手呢。
　　也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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