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记事》澄观

2、第一章

　　第一章
　　无视服务员惊恐的表情，叶醒正准备吃第五十份炒饭的时候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动作一顿，瞄一眼，继续淡定地吃。
　　“我倒没想到，传说中的饕餮——”清澈的男声传入耳中，尾音略略拉长，“竟是个姑娘？”
　　叶醒终于放下手里的勺子停止进食，眉头微微蹙起。真是的，叫破人家原型什么的，讨厌极了，一点都不礼貌啊喂！
　　是的，叶醒并不是人。
　　这世上生存着的，远不止人。吸取了天地灵气的禽兽，都有可能进化为妖兽。更多的妖兽从远古时期便已存在，一代代繁衍传承至今。妖兽们或藏于深山，或隐于人群，远逊于人类的繁衍能力导致如今妖兽的数量越发稀少。
　　人类的好奇心和创造力具有毁灭一个种族的力量，不让人类发现妖兽的存在是所有妖兽的共识。
　　话说回来，叶醒已经好多年没和非人生物打交道了。
　　她终于正眼打量对面的生物。
　　眉峰上扬，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唇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肤色白皙得甚至像个姑娘，然而这却并不显得女气，他的气质很好地压住了有些张扬的面相。高大的身影惬意窝在座椅里，自在地翘着二郎腿。
　　好嚣张的少年。
　　唔，不过，有些眼熟呢。
　　“小凤凰，”她直视他，“对长辈要懂礼貌。”
　　满意地看到对面少年的笑容有了裂缝。
　　“凤辞和你是什么关系？”
　　少年听得凤辞二字顿时正襟危坐，头微垂，老实道，“是我祖父。”
　　“嗯，他小时候我还抱着他逛过集市呢，转眼孙子都这么大了啊。既然是凤辞的孙子，”叶醒走过去轻轻拉起少年的手，“来，跟我回家再说吧。”
　　这种大龄猥琐女青年诱拐天真美貌少年的既视感怎么破······
　　人来人往的饭馆确实不适合谈话，叶醒设屏蔽，劈开空间，再把少年直接拖到家里，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经过时空扭曲之后少年难受得大喘气。
　　“喝水，坐吧。”叶醒拍拍少年的肩，递给他一杯水。
　　少年乖乖接过杯子在沙发上坐下。
　　“额······”
　　“叫我叶醒就行。你叫什么？”
　　“晚辈凤鸣，这是祖父给您的信。”恭敬地递上一尾艳丽的红羽。果然啊······要是随便一只道行不足300年的小凤凰都能看破她真身那她这张老脸是要往哪儿放啊往哪儿放。不过凤辞拔毛当信件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叶醒接过羽毛，凝神冥想。接着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醒老友！许久不见，尚安康否？我这孙儿生性活泼，难以管束，如今族中事务繁忙，思来想去，唯有托你代为照看十年······”
　　黑线——
　　看了眼不时偷瞄她的少年，听闻凤辞膝下不过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居然舍得让他十年在外？还是······凤族的争斗已经到了凤辞这个族长都压制不住只得找她来庇护孙子的地步？真心不想插手凤族的内部争斗啊喂，不过——
　　也罢，不过是个孩子，便是护他十年又何妨？
　　“凤辞让我照看你十年。”眼见着少年就要炸毛，叶醒略微头疼，猴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爷爷怎么可以把我赶出来！”少年气愤地窜起来，叶醒很无奈。
　　“不是赶你出来······唔，只是让你在我这儿住十年。十年后就送你回去。”
　　“哼！”凤鸣少年一脸傲娇不情愿。
　　“咳咳，”叶醒清了清嗓子，“总之，你先在这儿住下吧。”
　　凤鸣少年十分憋屈，“男女有别，这样不好！”
　　“······你还是个孩子。”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太不纯洁了！
　　“我住哪儿？”
　　“过来吧。”叶醒靠在门边，朝凤鸣招手。
　　叶醒的家是近市中心一处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除了吃，叶醒几乎对物质没什么要求，因此她的卧室和客厅的布置极为简单，除了一些必须品，几乎没有装饰。而厨房则备足了三个冰箱，常年塞满食物。
　　“这是客房？”
　　“不，是我的房间。”
　　哪有姑娘家的闺房除了一张床和窗帘根本什么都没有啊喂！凤鸣少年挑挑眉，以眼神示意不满。
　　“这间房既然给了你就随你布置，唔，我记得凤族都喜欢红色吧。你可以把床褥换一床红色的，还有······”
　　“我要住另一间。”
　　“不行。”
　　“可我喜欢那间！”
　　“小凤凰，早点睡吧。”叶醒轻而易举地拎起凤鸣，甩到床上，然后······按住。凤鸣少年调用法力试图反抗，结果······无效。叶醒觉得适当武力镇压一下小孩子还是很有必要的，饕餮的凶兽之名不是说着玩的好嘛！
　　“你······你要干什么！我是不会从了你的！”
　　凤辞怎么会有这么怂的孙子？
　　“别紧张，给你盖被子而已。”扯过被子给凤鸣少年蒙上，叶醒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待在另一间房的叶醒沉默地看着房里的每一件摆设。她搬过许多次家，但每次必会留出一个房间,布置成南陌生前卧室的样子。被褥的样式，颜色，衣柜，书橱，每一个小细节都原封不动。站在这样的房间里，真是让她······感到窒息。
　　不是无法接受南陌已死的事实，只是······忘不了，也不想忘。忘不了那个相依为命的人，忘不了那双牵着她走过每一段路的手，忘不了养育她、保护她的那个身影。那就索性不忘了，就这样吧，像他还活着那样生活。
　　她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用力裹紧被子，真冷啊。
　　另一边，凤鸣少年在认识到力量上的差距后很老实地没再折腾，并迅速接受了必须和一个奇怪的女人相伴十年的事实。他嗅了嗅周身萦绕的味道，不似女儿香或熏香，更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竹叶的清香。这是她的味道？凤鸣少年想，其实，也不讨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