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言乱

5、五 明天以后

　　两人分手已有三个多月，关霖每日上下班，生活作息规律，夜里总算是能自然入睡，精神比以前好一点了。
　　但是在两人刚分手那段时间关霖却总是失眠，往往一直睁眼到天明，从日落看到日出，心也跟着一浮一沉，似乎在这样的时间流逝中人也就跟着老了。
　　亲友开导劝慰过他数次，他的姐姐怕他想不开便时常陪着他，而好友吴祈眠更是请假从其他城市飞来看他，关霖想笑他大惊小怪，却被他严肃的神情看得再也笑不出来。
　　吴祈眠叹气，什么也没问，只是说难得我来一次，带我出去走走吧。
　　关霖知道吴祈眠的意思，他想他能出去散散心，看开点，开心点而已。

　　关霖带着吴祈眠随处逛了逛，只是漫无目的的，最后两人不落俗套得去了逛街看电影。影院最近上映的电影挺多，关霖无所谓看什么电影便让吴祈眠挑他喜欢的。在等的时候一对小情侣经过关霖身边，嬉笑地讨论着等下要去看的电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关霖难得的笑了。
　　吴祈眠买完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笑着的关霖，把票递了过去，“在笑什么？”
　　关霖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年轻真好。”
　　“……你也不是很老吧。”
　　“谁说，我都27了，小女孩见了都开始叫我大叔了。”
　　“那大叔，我们可以去看电影了吗？”
　　关霖轻笑，现在他觉得这个时候有个人在其实挺好，最起码现在的他暂时不会想起那个人。
　　打住！现在不许想那个人！

　　等到电影入场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看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3D版，皱眉，侧身问一旁的吴祈眠：“为什么看这部电影？”
　　吴祈眠不解，“嗯？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部电影？要不我们看别的？”
　　关霖摇头，“没关系，进场吧。”

　　关霖一直都无法集中精神看电影，脑中全是去年他和张旻一起看这部电影时的画面。
　　早在去年就听说泰坦尼克要拍成3D版了的，于是在两人都休息那会便宅在家里重温这部经典的电影。
　　彼时关霖还窝在张旻怀里，看到Jack给Rose画画时张旻还笑着把手探进他的衣服下，色、情地说着不如我也给你画一个吧；看到Jack让Rose伏在木板上时关霖听到那人不削的嗤笑一声，说真傻。关霖不解，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活下去的那个肯定会很痛苦，如果是他，肯定拉着对方一起死，或者努力一起活下来。
　　那时候的他们，也曾说过等电影上映了要一起去看。
　　但如今，他们却已分手。

　　拿出手机发了条微博：和朋友在看泰坦尼克号，你会和谁看？@祈祷安眠

　　看到最后Jack让Rose活下去，而自己却死去那幕，关霖哭了。
　　关霖从来没有告诉过张旻，如果他是Jack，他也会像他那样让对方活下去。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电影散场后吴祈眠说要去厕所，关霖只好在电影院门口等他，百无聊赖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微博的消息推送。点开来看发现都是些熟识的朋友问他电影3D效果怎样，以及他@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新欢什么的。关霖好笑，只好一一回复了说还不错，他是朋友，特意来看他的。
　　回复完一抬头，很老套的，就那么遇见了那个人。
　　关霖尴尬的打了个招呼，笑问对方也来看电影啊，好巧。
　　张旻点了点头，有点沉默，关霖站着更尴尬了，万幸这时吴祈眠回来了，关霖逃难似的和他说朋友来了先走了，下次再聊。

　　自从在电影院门口遇见张旻后关霖一直浑浑噩噩的被吴祈眠拉着走，直到最后被对方拉进一家餐厅才反应过来，因为吴祈眠挑中的这家餐厅好死不死也是他和张旻以前看完电影后常来的一家。
　　果然，点餐的时候服务员都认出了关霖，很是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关先生最近都没来啊，今天是和朋友一起来吃饭吗？”
　　吴祈眠闻言抬头看了看关霖，有些惊讶的问：“你经常来这里？”
　　关霖无奈只得点点头，“以前常来。”
　　吴祈眠了然的点头，双手一伸，合起餐单。“那正好，你来点餐吧。”

　　吃饭的时候，关霖有些狗血的想等下会不会又遇到他？要是遇到了要不要打招呼？
　　只是直到他们吃完饭结账的时候关霖都没在店内见到任何一个疑似张旻的人，也没有八卦的服务员前来跟他说张先生也来了，在几号座，你们今天难得没在一起等等。
　　有时候，不想见的时候偏偏遇见了，等到想遇到的时候，却怎么也见不到了。

　　晚上的时候吴祈眠死活不愿去住酒店，“难得我来一趟，我想多陪陪你嘛，而且你家也有客房啊，让我住下来吧。还是说你怕我趁虚而入吃了你？”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关霖真是被他给逗笑了，只好答应。“行了行了，你想留下了就留下来吧，还帮你省省住宿费。再说你一个纯零，要吃也是我吃你，我怕什么？”
　　吴祈眠伸出食指边摆边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以把你推倒，用后面把你吃了啊。>w<”
　　关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满满的鄙夷，“就你这比我还弱的小身板能把我推倒？骚年，洗洗睡吧你，别做梦了。”
　　吴祈眠黑线，“呿，你一点都不幽默。”
　　“对对对，您老最幽默了。”
　　“……”

　　吴祈眠去洗澡的时候关霖窝在沙发里无聊的用手机刷微博，正刷的欢呢，一条新的消息提醒弹了出来，点开来看发现是新的评论。
　　@张旻：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这部电影的，我以为你会记得。
　　关霖看着那条评论，心下思绪纷乱，点了回复三番四次输入又删除，最后索性扔下手机跑到阳台上吹风透气。

　　张旻啊张旻，你知不知道你从来都是我的劫，怎么逃都逃不了。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轻易的就可以颠覆我一日下来的好心情。
　　既然我们都分手了，那那些我们还在一起时曾做过的约定自然也就不作数的了。就好像那些你做、爱高、潮时伏在我身上在我耳边轻声呢喃过的承诺，以及那年你我旅行，又因吵架怄气走散迷路后又重逢时，你激动地抱着我说着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一样。那些，都过去了。
　　你看，我们现在不还是分手了吗。
　　这些，都是作不得数的。
　　所以，我们都默契点，把那些承诺约定当作忘记，不要再提起了。好吗？
　　这样，我们才会好过点。

　　关霖靠着露台烦躁的用手不停地抓着头发，只是下一秒却落入一个潮热的怀抱里，然后被迅速德拉离了阳台。
　　关霖自然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只是腰间不住轻颤的手让他有些不解。“小眠眠？你怎么了？”
　　吴祈眠没有说话，只是执着的抱着关霖，甚至越抱越紧。关霖被勒得有些疼，只得用力掰开腰间搂着他的手，转过身看到对方那还在滴水的头发时，无奈叹息，只好拉着对方坐到沙发上，又接过干的毛巾认命般的帮对方擦头发。

　　“刚才以为我想跳下去？”
　　此时的吴祈眠乖顺的低着头任关霖动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关霖看着对方的样子，啧了一声，“小眠眠啊，要不是我知道你的真实年龄，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肯定以为你还未成年。”
　　吴祈眠本来因为担心关霖心情本就有点不好，现在被关霖这么一说，他更郁闷了。“你才未成年，你全家都未成年。老子可比你还大五年呢，哼。”从小到大因为他脸的问题没少郁闷过，小学的时候还好，初中、高中、甚至大学，没少因为他长相显小而怀疑他的年龄。再说，他的脸不老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啊！
　　关霖轻笑，“你怎么会那么傻的就以为我刚才想跳楼呢？我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呢。”
　　这时吴祈眠抬头瞄了眼关霖，一对上对方的眼睛后又立刻低下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关霖没听清，也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继续道：“的确，我真的很爱他，和他分手我真的很难受。失眠的时候我总在想，要是可以这一睡就再也不醒过来，或者突然被检查出患上了某种绝症，甚至某天我走在街上我都在幻想下一秒就突如其来的被车撞死。这样我就不用活着，不用去面对一室的寂静，不用去想为什么他会和我分手。像这样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的想法，我早就想过了无数次。”
　　“可是，当我看到我姐姐大着肚子也不放心我，就算每天请假都要陪着我，怕我想不开。想到我爸妈什么都不知道却突然间没了个儿子，而死因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自杀。特别是你，还特意请假飞来陪我。每当这时候我就想，我还是应该要好好活着，不能再辜负更多的人了。”
　　“如果我真的自杀了，等到日后他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会很自责。我不想他日后的时间里都活在内疚中，因为我最不希望因我而难过的人，就是他。我舍不得他难过，哪怕只有一点。”
　　“所以，我绝不会为他自杀。”
　　“而且，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再说谁都无法保证，我会不会在某天突然就想开了，不喜欢他，又重新喜欢上别的人了。”
　　“所以真的，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了很短的时间，吴祈眠在关霖说完那番话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在几年前，圈子里有个人也像你一样，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他和他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感情很好，他们是青梅竹马，几乎没什么波折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当时他们的感情好得很让人羡慕，圈子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可是在几年前，他男朋友还和他在一起的同时也在和一个女人交往，最后他男朋友就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那段时间他就像你一样，失眠抑郁，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那天晚上我还在他家和他一起吃饭聊天，走的时候我还记得他说他有点累了，想早点睡，就不送我下楼了。但当天晚上，他就跳楼了。那时候我还没走远，突然就听到砰的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那个人是他，等我跑到过去的时候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了。”
　　“当我看到那个人身上的衣服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好多好多的血，明明才刚刚和我说完话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死了。”
　　关霖突然被吴祈眠很用力抱住，“所以，当我听到你说你和他分手时我就开始害怕，我好怕你会像他一样，那么突然的就没了。”
　　“关霖，关霖，答应我，就像你说的一样，永远都不要因为他而选择结束自己。”
　　“答应我，你永远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