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小伙伴们》celiacici

6、第六章 一出闹剧

　　谢毅和赵辰都愣住了，照理说这个力道这个角度是不可能失误的。还是赵辰先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没事！再来！”
　　赵辰镇定的模样，让谢毅多少恢复了些信心，努力调整好状态，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道又是一个回旋踢，然而那块木板依旧纹丝不动，谢毅的脚却肿了。
　　赵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瞥了眼身边备用的木板，谢毅却在明白他的意思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别人以为他在作假。
　　再次摆出实战架时，赵辰举起木板的动作已有些犹豫，事不过三，如果这次再不能成功，恐怕便不可能挽回局面了。谢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换了不常用的左脚，也顾不上什么技巧了，鞭子般整个大腿带着小腿抽上去。
　　终于，一阵断裂声传来，然而紧接着便是一阵锥心的疼痛，谢毅立刻弯腰捂住了流血不止的脚背。抬头的时候，就见赵辰手里断成两截的木板，竟露出一根铆钉来。
　　赵辰扔下木板冲过来把谢毅背了起来，与此同时，蒋俊、顾一帆和前排几位老师也冲上来簇拥着二人前往医务室。
　　谢毅最后回头看一眼，就见班里同学们都瞪大了眼朝他这处张望着，似乎还没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一条横幅，毫无生气地垂在地上，就像被宣告了死亡一般。

　　医务室的老师说只是划了道口子问题不大，替谢毅消毒止血简单处理了。蒋俊通知了谢毅的父母。谢父在学校上课赶不过来，谢毅的母亲表示稍后就到。
　　还有校庆的事要忙，除了蒋俊和顾一帆，其他几个老师都先走了。
　　赵辰留在谢毅身边陪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毅知道，他必定也很疑惑，为什么那木板里会有根铆钉。
　　“只是个意外。”谢毅安慰赵辰道。
　　片刻后，谢毅的母亲便来了，蒋俊等人带着赵辰和医务室的老师一起去走廊里和谢毅的母亲沟通，谢毅刚闭上眼，就听了一人道：“怎么样？舒坦了？”
　　谢毅猛地坐直了身子，就见了扒着窗户看他的袁铖。
　　“你以为练达意为什么会帮你？”
　　谢毅被那得意洋洋的语气给戳得怔愣当场，正在此时，就听了开门声，母亲和老师都进来了，再看窗外，袁铖早不见了，但那一句话，就宛如一根刺，深深地扎进谢毅心里，一阵阵地疼着。
　　他不想去怀疑练达意或赵辰，但又不可抑制地去假设那些令他我恐惧的可能。母亲和老师在耳边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顾一帆和母亲一同将他扶上了车，而赵辰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直到母亲的车发动，赵辰才扒着窗道：“晚点我和达意过来看你！”
　　“不用了。”谢毅低着头嗫嚅道。
　　他不知赵辰听到了没有，他也不敢回头。

　　回去的一路，谢毅假装闭目养神，母亲说了他几句，便开始计划着回去煲什么汤给他补营养。
　　谢毅拿起勺子，乖乖地把母亲的心血都装进肚里。喝完，说想睡一会儿，躺在床上，却觉着心里堵得慌，上了网，群里静悄悄的，估计都在忙。思前想后，谢毅还是发了句：“如果发现朋友可能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找他对质吗？”
　　等了很久都没回复，就在谢毅打算下线时，忽看到“功夫包子”回了句：“如果我还把他当朋友，就会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如果他还把我当朋友，一定会对我解释清楚。”
　　这段话，让谢毅想起了那些这些日子以来练达意和赵辰对他的照顾与体谅。如果这些都是虚情假意，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相信的？
　　仅凭袁铖的一句话，便对二人起了疑心，没有真心以待的，或许是他自己。
　　这么想着，谢毅又烦躁起来，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闭上眼思考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似是有人叫他名字。
　　“谢毅！谢毅！”
　　那声音渐渐清晰了，谢毅一皱眉，睁开了眼。
　　望着天花板又听了那熟悉的声音。
　　不是做梦！谢毅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到了窗前，往下一看，就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赵辰使劲朝谢毅挥了挥手，而他身边站着的，是神色复杂的练达意。
　　“你妈说你睡了！”赵辰压低声音道。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谢毅便把所有怀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上来说吧？”谢毅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用了！溜出来的！待会儿还得回学校！”赵辰这么一说谢毅才想起来回头看闹钟，可不是？现在还没到校庆结束的时候。
　　“这小子，有话和你说！”赵辰说着用手肘捅了捅边上傻站着的练达意。
　　练达意舔了舔嘴唇，半晌方道：“我该早点和你说清楚的，但当时我也懵了，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刚打电话问了，我叔说可能不小心给弄混了……我没想到会这样……”练达意说着声音便低下去，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倒好似在全校面前丢脸的是他，“我和袁铖是发小，从小玩到大的，但他的很多做法，我并不喜欢……所以才拉着赵辰一起帮你……”
　　谢毅一怔，没想到练达意会如此坦诚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忽地就想起了之前赵辰画的那只大胖兔子，可不就是这单纯模样？
　　原来他也是有愧疚的，也是有挣扎的。
　　“该道歉的是我！”谢毅打断道，“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该怀疑你们……我……很对不起……”
　　练达意和赵辰显然没有料到谢毅会这么说，愣了半晌，赵辰才不好意思道：“是我们没说清楚。”
　　三人又各自检讨了一阵，赵辰忽地笑了：“怎么没完没了了？有不是批斗大会！”
　　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人也笑了，之前压在心上的阴云，霎时散得干净。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练达意才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谢毅用力点了点头，冲他们挥手。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时，谢毅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雨过天晴般清澈。

　　校庆结束后，蒋俊带着包括方晓琴在内的一干班干部前来探望谢毅。同学们笨拙的安慰，让谢毅有些鼻子发酸。
　　“让你们白忙活了……”谢毅接过花时低着头道。
　　“没有没有，你很厉害的！有钉子你都能劈开！武力值爆表啊！”
　　“就是就是！以后不叫你小鹌鹑了，叫你大力士！”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谢毅和他母亲都逗笑了。
　　“练达意呢？”谢毅在众人说笑时悄悄问边上的方晓琴。
　　方晓琴用一种“你还记着他啊”的表情不屑道：“一放学就被袁铖叫走了。”
　　谢毅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但见母亲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和方晓琴，忙坐正了，不敢再问。
　　直到饭点，叽叽喳喳的同学们才陆续离开。
　　谢毅吃完饭，又上了线，私窗“功夫包子”感谢他之前给的答复，“功夫包子”许久后才回了句：“还以为何老师只是考考我们，原来何老师也会有烦恼啊？”
　　谢毅发了个笑脸过去，忽然发现，要承认“何琢”的不完美，并不是那么艰难的事。

　　第二天，谢毅一瘸一拐地坚持去了学校，班里同学对他的态度都有了不小的改观，昨天没来看望的，都主动来和他搭话，问他伤得如何，问他事情的原委，似乎并不因为他失败的演出而看轻他，相反，他的坚持，赢得了同学们的赞许。
　　还有一件让谢毅意外的事，便是练达意不再跟在袁铖身边了，他们各管各的，似乎根本就不曾认识过，擦肩而过也不打招呼，这让谢毅想起了昨天方晓琴说的话，该不会两人因了他事而闹翻了吧？
　　然而想到这种可能，谢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幸灾乐祸，而是在想起练达意说他和袁铖是发小时那笃定的神情时感到些微的心酸。
　　放学时，练达意非要用刚买的自行车送谢毅回去，路上道：“今天你怎么又盯着我瞧？”
　　“你帅呗！多看几眼。”谢毅低头看自己晃荡的脚。
　　练达意的肩膀颤了颤，似是在笑：“赵辰去给你买牛奶了，你家门口汇合。”
　　“你们……不至于吧？”谢毅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这应该的！”练达意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渺，“对了，我和赵辰明天要跟胡教练去趟苏州，讲习会，你自己打车回去！一定要小心！”
　　谢毅很有些意外，问了才知道这是临时决定的。
　　“知道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不是担心这个……”练达意之后的话被擦肩而过的卡车鸣声盖了过去。

　　到了谢毅家楼下，果真看到赵辰推着自行车在那儿等着，车前车后塞满了慰问品，甚至还有一盒草鸡蛋。
　　“我只是苦力，都是这小子出的钱。”赵辰指了指正擦汗的练达意。
　　练达意显然没想让谢毅知道这个，愤怒地踢了赵辰一脚，被嬉笑着躲开了。谢毅不好意思，用母亲的咖啡机给两人磨了咖啡喝，却是苦得难以下咽，只好又泡了杯麦乳精，被二人调侃太贤惠。
　　说笑了一阵，谢毅的母亲便回来了，赵辰和练达意忙起身告辞。谢毅一瘸一拐地送他们到门口，练达意还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自己当心点。”
　　谢毅笑道：“师兄自己才小心！便给女妖怪吃了！”
　　“说什么呢！”练达意笑着拍谢毅脑袋。
　　这一晚谢毅上线，“勇者进化论一群”里的成员依旧在诉说各自的恐惧，谢毅引导了几句，便睡了，也没什么进展。
　　翌日，体育课上，谢毅独自留在教室里自习，忽地，教师们被推开了，一扭头就见了一身横肉的袁铖走进来，一把关上了门。袁铖显然是趁着自由活动时间偷偷溜上来的，他那眼神，活像个迫不及待要撕碎第三者的怨妇。
　　谢毅知道情况不妙，警惕地站起身瞪着袁铖。
　　“你以为这样瞪着，我就不知道你在害怕了？”袁铖走过来，遮了大半的阳光，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在忍着积压已久的怒气。
　　谢毅没有动作，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袁铖。
　　这样无动于衷的平静，彻底激怒了袁铖，他一把揪住谢毅的衣领道：“你听着，我比你认识练达意要久得多！你少得意！”
　　“特意来说这些，只能说明你心虚！”谢毅不躲不闪任袁铖拽着，此时他已不再惧怕那装腔作势的威吓。
　　袁铖全没想到谢毅敢这样顶撞他，愤怒之下一拳挥了过去。
　　谢毅本能地往旁边一让，躲开了这一击，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牵扯到了左脚的伤口，痛得停顿了一下。只这一瞬，便被袁铖紧接着的第二拳打了个正着。脸上立刻火辣辣地肿了起来，嘴里一股腥甜。
　　“你以为你是什么英雄？你不过是当了一回全校的笑柄！”袁铖又恶狠狠上前拽住谢毅吼道。
　　“笑柄也比你这懦夫要强！除了挑拨，你还会什么？”谢毅反唇相讥。
　　袁铖气得腮帮子都在颤抖，脸憋得通红，十分慑人。他再次举起拳头时，谢毅却抬头死死瞪着他，想着就算被打得体无完肤，也绝不向袁铖这样的人低头。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一拳，迟迟没有到来。在谢毅反应过来前，袁铖便松了手，毫无征兆地转身跑了。
　　谢毅扶着桌子呆呆站着，不明白袁铖那一瞬露出的恐惧究竟是因为什么。
　　脚上的疼痛，令谢毅顾不得去想这些，坐回到椅子上脱了拖鞋瞧，伤口又裂开了，正在渗血。
　　正在这时，就听了方晓琴气喘吁吁的声音：“你没事吧？我刚看到袁铖……”说到一半，就见了谢毅裂开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道：“他干的？”
　　谢毅点了点头，却嘱咐方晓琴道：“你别和老师说，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方晓琴一听便怒道：“逞什么英雄？他还能感激你？”
　　谢毅没说话，一瘸一拐地想自己去医务室，方晓琴无法，只好气呼呼地扶着他去了。
　　幸而这事也没惊动其他人，而之后，袁铖再没找过谢毅，甚至有些躲着他的意思。
　　放学的时候，谢毅接到了练达意打给楼下小卖部的电话，他兴奋地和谢毅描述了讲习会的过程，谢毅认真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却没提袁铖找我麻烦的事。
　　晚上，谢毅打车回起，顾一帆已经提着熟食站门口等他了。
　　吃过饭，谢毅问正洗盘子的顾一帆：“后来学校怎么说？”
　　“学校很紧张，说要蒋俊多关心你。”
　　谢毅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其实这次我也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会立刻放弃，没想到你能有这魄力。”顾一帆洗了手，揉谢毅头发道，“你妈也知道了你之前练身体是为了这个，对你，挺过意不去的。”
　　谢毅笑了笑，没说什么。顾一帆又从包里掏出一盘录像带来：“我拍了，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谢毅感动地接过了，小心翼翼地锁进抽屉。
　　等顾一帆走后，谢毅便回房里上网。就见“功夫包子”正发美食照片诱惑着群里几个没吃饭的人。谢毅一来，便把话题拉了回来：“今天各位进度怎样？”
　　沙漠(6463465)19:01:35
　　“还不错！我觉得湖泊的图片已经没那么可怕了。”
　　功夫包子(345649785)19:02:03
　　“你爸妈要发现你天天对着这些明信片看，还以为哪个姑娘送你的。”
　　群里一片欢乐的附和声，把沙漠羞得辩驳了许久。这时候，“懒羊羊”浮上来，忽然插了句：“我今天找那个讨厌的家伙理论了！”
　　沙漠(6463465)19:05:38
　　“啊？抢你青梅竹马那个？”
　　懒羊羊(4560375)19:05:51
　　“嗯，我去找他了，让他别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他竟还反咬一口！”
　　功夫包子（345649785)19:06:21
　　“啊？他说了什么？”
　　沙漠(6463465)19:06:54
　　“那么嚣张啊？”
　　懒羊羊(4560375)19:07:09
　　“他说，我是个只会挑拨的懦夫……”
　　看到这一句，谢毅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像被扔进沸水里煮着。
　　而“懒羊羊”还在继续她的控诉：“他看我的眼神，探照灯一样，不怀好意。”
　　群里立刻一边倒地安慰起“懒羊羊”来，说让她别动气，那个男人一定别有用心。
　　“那后来呢？”“沙漠”好奇地追问。
　　“你害怕，所以逃走了是吗？”谢毅颤抖着敲打着键盘。
　　懒羊羊(4560375)19:09:08
　　“何老师你怎么知道？！”
　　谢毅对着屏幕上的回复，只觉得这一切荒唐得宛如一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