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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温柔如刀 ...


  •   周行并没有去挡孟程程砸过来的重磅咖啡杯炸弹,任由杯子砸在了银灰色西装上,落在地上撒了一地冰块和玻璃渣碎片。没喝完的奶盐撒了一身,白色的一团糊在腰际有些滑稽。

      他也没有低头看一看身上污渍,甚至没有皱眉,而是快步走了过来。

      本来有些嘈杂不时有成群的午后闲暇时间下楼来喝下午茶的小白领低语轻笑声的咖啡店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她莫名的觉得有些恐惧。

      却又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可笑极了,好像就像是电视里八点档曾经风靡一时的家庭伦理调解节目的现场版。只是男女主角变成了小姨子和姐夫,而调解人则是小姨子的闺蜜。

      孟程程此时正趾高气扬地昂首挺着她应以为傲的34C,斜眼睨着周行,她本就生得高挑,此时又穿着八公分的恨天高,与一米八几的周行竟没有差多少高度。

      周行刚要开口,只来得急说出一个“我”字,孟程程就冷冷哼笑一声打断了他。

      “这不是周大公子吗?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什么眼神啊,真是太巧了,你这身形这气质,就让我想起昨晚在地铁上的第三只手,投机倒把想揩我油,结果你猜怎么着?”

      周行置若罔闻,只是继续看着关情,用那种她曾经很熟悉现在几乎快要记不清的眼神。孟程程之前也说,周行身上顶顶好看的就是他的眼睛像是一块上好的墨玉,暼进去,就算是三伏天都觉得凉意顿生。不过很显然,现在她已经完全倒戈相向,无不意外地成为了陆行止的狂热粉丝。

      孟程程见周行没有要作出回应的意思,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咯咯咯地自己笑开了,“我在地铁把那丫一顿胖揍,因为我一想到他胸口挂着的饭店服务员名牌上写着周行两个字我就解气。您还是好好找个地儿换身衣服好好洗洗吧,要我第一次见您,保管以为你去了什么GAY吧,让人SHOOT了一身呢。”

      周行终于有些尴尬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小孟,你…”他的目光忽然越过了她的身后,停了一停,又莞尔地抬起头笑了笑,“外面下着雨,你们要不要坐我的车走。”

      关情刚想摆出高贵冷艳的小姨子范儿,就被身后传来的一声“不用了”活活打断。

      陆行止的出现无疑像平地一声惊雷炸的俩人外焦里嫩,孟程程瞟了一眼他阴沉的脸色,连花痴的过程都省了,暗暗打了个寒噤,拎起包,给了关情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一步三回头的硬扯着周行往外走。

      外面一片蝉声,乌云密布,依旧热的让人窒息。

      是一场暴雨的前兆。

      本来还人满为患的星巴克在经理的清场下变得只有他们二人。

      陆行止此时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分出一丝在即将被孟程程成功赶走的周行身上,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走吧,我们回家。”

      她显然还没有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一字一句地说“你跟踪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碎金的大理石地砖,不然也许能看到陆行止眼里微弱的幽幽火光倏然暗下去。

      她再抬头的时候陆行止已经勾起了一抹凉凉的笑,长长出了一口气“跟踪?我来猜猜。”

      他一手摩挲着下巴,一边又开了口,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疲倦“大概从结婚到现在,你也从不知道,你就是这栋楼的女主人吧?”

      她沉默。

      陆行止怒极反笑,她的沉默已经给出了最明白的答案。

      他没有再说什么,走的时候也没有回过头,尽管外面下着雨,闷热的盛夏气息通过他重重的关门动作被赶进来,前赴后继地融进了由空调营造出的冰凉空气里

      她有些意外,的确,她并不知道这家购物中心也是思域旗下的。

      透过透明的玻璃幕墙,外面一楼大厅中央的巨大LED显示屏正播放着一档选秀节目的重播,明明是烂俗的淘汰催泪环节,她也不曾看过这之前的任何一辑,显示屏那一头为被淘汰的选手落下泪的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她们一个个站着或蹲着哭泣的身体,流淌着年轻鲜活的血液,她清楚的知道,陆行止像是一张温柔而强硬的砂纸,无形中磨平了她的所有棱角,让她变得圆润也让她迷失了自己。

      她走出咖啡店里的时候,外面依旧下着瓢泼大雨,天阴沉的可怕。

      没有撑伞,她任由雨打在身上,落在脸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知道这里附近有一排老房子,关家的旧宅就在这里,记得幼时夏天,她就和关亦就在这个小巷口用粉笔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大小有些参差不齐的格子,后来关父提了油漆桶亲自上阵为她们刷了一排方方正正的格子,两个人就着这些简易的方格渡过了一年又一年的暑假。搬家的时候,自己还为此狠狠伤心了一把,一直到过了几天认识了周行为止才渐渐好转。

      她会心地微微笑了起来,蹲了下去,也不管身上的进口白色定制长裙触到了地面,些许污泥沾在了上面,她用手伸进地面上积起水的水洼中,细细抚摸起颜色已经快要褪光的油漆印记。

      许久,她终于要站起身来,由于久蹲而有些酸麻的腿她一下中心不稳,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似乎找到了由头一样,她终于在雨中放声大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难过所囤积的眼泪一次性流光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雨停了,从肘窝里抬起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有人为她撑了伞,面前恰时的伸出了一只手,顺着手一路看上去,她终于有些尘埃落定的安心和——欣喜。

      雨中站着同样湿透的陆行止。

      倾盆而下的大雨打在他的身上,有些雨水顺着下巴,流进了半敞着的西装衬衫领口里,再也看不见。他的鬓角有一滴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液体一滴滴往下滑落着,他的手就这样伸着,也没有不耐烦。

      而他的助理,正肃穆地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她的身旁为她遮雨。

      她缓缓将手放进他的手中。

      伸手过去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心,热力惊人的温度让关情像是触了电一般的想要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攥住。

      他将她拉起来,将她的手放在胸口捂着。

      她掌下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滚烫的胸膛,冰凉的手心。

      有如冰与火的相遇,交汇的瞬间生与死的炽烈,最终化为覆水难收。

      事后再回忆起来,她对那天最后的记忆是陆行止湿透的拥抱。

      他的湿淋淋的怀抱再次浸湿了她有些半干的裙子,淋湿了她的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温柔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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