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Chapter 34 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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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早晨格外透亮，整个世界映照出白茫茫的光。透过窗帘，照入房内。
洁白的床单，相互依偎的男女，静谧温馨得像幅画。
蜷在男人怀里的女人挪动眼球，缓缓掀开眼帘，迷蒙地扇了扇双睫，慢慢集中视线。
微微抬头，她看到了男人冒出浅青色胡茬的下巴，似乎是觉得有些新鲜，伸手去碰了碰。
因为她不大不小的动作，男人醒了过来。
“早安。”她对他展开笑眼，温暖明丽。
“早安。”刚刚转醒的男嗓，带着性感的沙哑。
感受到霍栩吐在她额上的气息，宋知暖终于有了两人正亲昵躺在一起的理性认识，于是移了移身子，坐了起来。
昨夜，她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又一边笑着，最终倦了，累倒在霍栩怀里睡着，一夜无梦。
“天亮了。”宋知暖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看向窗外。心中宁定，似乎是没有了前晚想到两人要同床共枕时的忐忑和慌乱。
霍栩没有动作，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躺着。
宋知暖没有等到霍栩回话，转头去看他，见他有些不自然的将那支被宋知暖枕了一夜的左手臂撤回身旁，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皱。
宋知暖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她拉过霍栩的左掌，顺势将整只手臂轻轻抬起来，置于自己的腿上，再用拇指推拿轻按，放松他的肌肉。
她做得专心致志，小心翼翼，没有意识到霍栩正望着她，褐色的瞳仁湛亮而专注。
“宋知暖。”霍栩叫她。
“嗯？”她轻应，手上的动作继续，顺着经络缓慢推弄。
“我们结婚吧。”他语气沉定。
嘶。手臂上陡然加重的力道，还是让霍栩麻痛得抽了口气。
宋知暖的动作顿住，她呆愣地盯着自己双手停留的位置出神。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直直地转头，对上霍栩望向自己的眼睛。
他在求婚？
“霍栩，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要怎么办？”宋知暖没有欣喜，没有感动，反倒表现得出奇的冷静。
霍栩望入她力持镇定的水眸，这双对他从来都是带着暖笑的眼睛，今天难得的夹杂了严肃的情绪。
霍栩不傻，他在见到宋知暖的反应时，也立刻明白了她为何会这样。
他还是像之前一般，淡定无波的表情，眼里的光华却没有褪减，他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宋知暖神情里的严肃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消失了，又回到方才憨呆的模样，“我们在一起才不到五个月。”
“可是，我们认识15年了。”他说。
宋知暖低下头，喃喃道：“是啊，15年了。”竟然，有这么长的时间了。
好像她喜欢他那么多年的时间，只是白驹过隙，仓促而过。经历过的那些苦涩、心痛也像是过眼云烟，被现在的快乐、甜蜜取而代之。
她相信不了，这样的幸福真的属于她。
“宋知暖，我没有要你现在给我答案。”霍栩用剩下那只还能灵活运用的手掌覆上宋知暖的肩，“但是你必须要知道，我虽有冲动，但没有玩笑。”
他勾起她的下巴，迫她直视自己，“也不会有后悔。”
那场没有结果的对话，终结在了秦叶的来电里。
四个人聚头，吃早餐。宋知暖和秦叶也是这时才知道，两个男人是结伴同来的。
“你没有接我的电话，我以为找到秦叶就能找到你，可是只遇到了正准备来找秦叶的陈曦。”好复杂，好绕口的过程。
“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不接暖暖的电话在先。”秦叶在享受着陈曦全套“服务”的同时，不忘帮好友鸣不平。
霍栩淡淡望了秦叶一眼，道，“因为病人身份的敏感性，所有参与手术会诊的医生，都是被强制要求隔离，不允许使用任何通讯手段的。”
宋知暖有些羞惭，这次是她无理取闹了。
“喂喂喂，把头给我……”秦叶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霍栩伸出手，把宋知暖的头扶正，然后说：“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把头埋起来，记住。”
宋知暖似乎有些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霍栩继续道：“你可以在我面前耍小性子，你有任性的权利。”
宋知暖恍然大悟，眉眼弯出漂亮的弧度，眼尾翘翘，笑容满溢。
“可是，不许消失不见。” 一朝被蛇咬，这已是他的底线。.
“老婆，你能学学人家的乖巧吗？”陈曦不由得一叹。
“你又能学学人家的沉稳吗？”秦叶翻了个白眼。
“自由无拘，没有忧虑那是我的优点。”陈曦力保自己的鲜明形象。
“敢情不长心也成了优点的一种。”嘴里说着刻薄的话，可明媚的凤眼一个斜睐，也风情无限。
“也不知道是谁看上我这个没长心的。”情绪上来了。
“是啊，是谁呢？”凤眼佯装无辜地瞪他。“也不知道那个谁昨天说过什么。”
眼看着两人的舌战快要进入白热化，宋知暖轻咳一声，正准备出声。就见陈曦再次开口：“是，我改进。”
宋知暖瞬间傻眼，眼看着两人又回到之前黏腻的模样。
秦叶跟她说过，每对恋人之间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
望着又变得小鸟依人的好友，宋知暖暗叹，这样的相处方式，换她恐怕完全跟不上节奏。
年假过后，大家都忙于和“假期综合征”作斗争，工作积极性一直调动不起来。
而宋知暖放下自己还完全没有头绪稿子，陪着秦叶四处看家具。
“你还记得自己是孕妇这件事么？”宋知暖转了转有些酸疼的脚脖子，放下手里的床上三件套和两套孕妇装。
“诶，你觉得哪双比较好看？”秦叶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只顾着手上那两双让她难以取舍的拖鞋。
“我觉得你应该坐下来休息一下，”宋知暖叹道，“霍栩说前三个月不要活动过于频繁，让自己太累。”
“你不要把你男人摆上神坛好不好，什么都是‘霍栩说’。”秦叶终于做出选择，“呐，这双你穿，这双我穿。”所以，两双都买。
“唉。”孕妇为大，孕妇为大，宋知暖在心里默念。
终于，在一番血拼之后，秦叶消停下来，开始找吃的。宋知暖肯定，应该是肚子里的那个叫饿了，因为按照秦叶平时的风格，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转移对商品的注意力。
“你说你家霍栩跟你求婚了？”秦叶也不惊讶，纤手快速切着碟子里的牛排，往嘴里送。
“唔。”宋知暖戳戳意面，应了一声。
“答应了？”依然头也不抬。
“没有。”宋知暖摇头。
“为什么？”这回稍稍拨分了一些注意力给宋知暖。
宋知暖又一次摇头，“我也搞不清楚，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有些乱。”
秦叶放下了刀叉，正视她，“没有安全感？这很正常，但是不要逃避去正面面对这个事实。”
“逃避？”原来她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吗？
“你对于‘霍栩让你没有安全感’这件事，潜意识里在逃避，”秦叶耸耸肩，“一则你本能地认为霍栩这样的人，就不可能让人没有安全感；二则你害怕这个认知被扩大，摆上台面，会改变你们现在稳定的关系。”
宋知暖没应声，只是无意义地用右手旋转着餐叉，卷动盘里的意面。然后，她突地停下来，看向秦叶，“糟糕，叶子，好像被你说中了。”
“嗯哼。”重新捡起放下的刀叉，继续切她的牛排。
“嗯哼？”宋知暖见秦叶的反应，有些诧异，“接下来，你难道不是应该为我指条明路吗？”
“哪里需要我指，”秦叶红嫩的唇角沾了点点黑椒汁，依然妩媚，朝宋知暖眨眨眼，“你家霍医生早就给你开处方了，只是你迟钝，还没意识到自己‘有病’而已。”
“什么处方？”亮眸圆瞠。
“不要在他面前把头埋起来，你有任性的权利。这可是我亲耳所闻。”秦叶恨铁不成钢地睐了宋知暖一眼，“你最大的问题，是在他面前不够自信，这可能是你长期单恋他落下的病根，想要在短期内一招见血地根除，恐怕有些困难。”
“所以，我估计霍医生早就给你喂药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解决完最后一块牛排，秦叶朝着对面的宋知暖努努嘴，“你知道意面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玩的吗？”
宋知暖将几乎没动的意面推到秦叶面前，秦叶十分满意的拿起了餐叉，大快朵颐。没办法，自从多了个小祖宗要喂，她的食量已经比从前翻了一番。
宋知暖因为秦叶方才的那番话大受撼动，转念细细思索着霍栩曾经说过的话或做过的事，一些当初在她眼里不免突兀的行为，现在全都有了解释。
他跟她说，至少不要在他面前自卑；他跟她说，不要再批评自己了；他跟她说，她有任性的权利。
他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吧？一直都没有意识到的她，果然愚笨。
“我想回家了，叶子。”她想要见他，急不可耐地。
“我已经要某人来接我了，撤吧。”秦叶对她摇摇手里的电话。
啾。在好友脸颊上香了一口，宋知暖眼尾翘翘，拿着包包奔出餐厅。
“啧，肉麻死了。”嘴上虽这么嘟囔着，漂亮的丹凤眼却娇娇地弯起来。
钥匙入孔，宋知暖只一个转动就拨开了门锁。
看来霍栩已经回来了，他今天只有一个手术。宋知暖对他的值班日程，比对自己下一篇稿子的主题要来得清楚。
刚踏进门，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水声。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宋知暖拿出一看，是霍栩发来的。
霍栩似乎没有发现她回来，宋知暖一边打开短信，一边轻手轻脚的朝厨房走去。
晚上回家吃饭吗？
看到短信，宋知暖动手回复了一句：嗯，回去。
不过一秒的时间，霍栩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促的提示音。他在下班时间，手机都是将扩音器打开的，以防错过医院的重要电话。
宋知暖抬眼，看到霍栩关好水龙头，把洗好的蔬菜放入篮子里滤水，将手擦净，才拿起流理台一侧的手机。
宋知暖偷偷看他，他侧面起伏的线条利落干净，盯着手机的眼神很专注。
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他嘴角牵起了淡淡的笑弧，手指在屏幕上轻巧点动。
握在她手中的手机又震了一下，看到短信来人的名字，宋知暖愕然，原来刚刚霍栩在看她的短信？
滑开短信，霍栩说：好，等你。
眼睛紧盯着这简短的三个字，再想到霍栩方才的表情，不知怎地，她心中有一股甜暖的温潮快速泛开，烘得她胸口又胀又热，嘴角眼尾止不住上扬。
叶子是对的，霍栩一直都在用他的一言一行治疗她，希望把自己在她心里存了很多年的不可触及的高大形象打落，回到生活中他真实的模样。
告诉她，他很认真，他很在乎她。
也许，他现在跟她求婚，她会答应的。
“我回来了！”宋知暖扬声，带着她的招牌甜笑，朝气蓬勃。
霍栩抬头，虽没被吓到，但不免有些错愕。可那也只是片刻的光景，瞬间又恢复往常清淡平和的样子，只是唇角的笑弧一直没有放下。
“来帮我切菜。”将手机放回原位，霍栩又将一把豇豆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
“遵命。”宋知暖笑着，麻利地将大衣脱下，捋起袖子，抢过霍栩手里的豇豆，“大厨还是拿锅铲吧，这种粗活儿，就让小的来。”
霍栩睨了她一眼，似乎想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开火，热油，拿来之前切好的辣椒、姜蒜，准备爆香。
很快，霍栩炒好了两个菜，只需要再将蔬菜炒好，就可以开饭了。
可是流理台上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两人继续往下的动作。
因为宋知暖离得近，所以自觉地伸手拿来，打算递给霍栩。
这随眼一望，却让她的心脏重重跳动两下，手机差点抓不稳，还好被霍栩接住。
霍栩没有察觉她的异常，接通电话，用他低沉好听声音说：“喂？盈盈。”
宋知暖瞬间觉得脑子空白，她下意识的想做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慌乱。所以她打开水龙头，将差不多快滤干的蔬菜又拿出来洗一遍。
霍栩原本安静地听着对方在说话，但可能水流的声音有点大，他拧上火，慢慢踱出了厨房。
一定是水流声音大，不是别的原因。宋知暖在心中反复重申这句话。
虽然，那个来电显示照片上的女生，她曾经见过；虽然，当时就是这个女生和霍栩在B大图书馆楼下，手挽手地说笑。
但是，霍栩现在喜欢的人，是她。
是的，她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也应该对霍栩有信心。
她现在是有小小的吃味，只是觉得连她这个女朋友都没有设置来电显示图片，别人却有，所以心里有点小介意。是的，只是这样。
“宋知暖，盈盈出车祸了，我可能需要马上赶过去，” 又一次进来厨房的时候，霍栩已经挂了电话，已经套好了大衣，英姿挺挺。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看到宋知暖在水槽前的背影，微微晃颤了一下。宋知暖转过头，问：“严重吗？”
“人应该没大事。”
“那就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你先吃饭，我一时可能还回不来。”霍栩看出她有些异样，朝她又走近了些。
“好，好，我一定扫光，让你没得吃，你快去吧，”宋知暖伸手推他，“别耽误了。”
“好，有事打我电话。”回来再问吧，盈盈那边的事确实亟待解决。
门被扣上，房里只余水声，宋知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蔬菜，然后惊醒般，将龙头关好，唯一的声响消失，周围更是一片寂静。
宋知暖将蔬菜拿到砧板上，落了两刀。然后再打火，热油，将切好的蔬菜下锅翻炒。
两荤一素，她乖乖地坐在桌旁，给自己添了饭，安静的吃了起来。
不长的时间，她用完晚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剩下的饭菜包好放进冰箱，想着霍栩回来可能会吃。
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本打算构思一下接下来的稿件主题，却发觉自己大脑一片空茫，只好傻傻的看着电脑荧幕发呆。
久久，宋知暖终于叹出一口气，开口：“唉，明明想问的，为什么不问出口？”
是的，她有好多问题想问。“盈盈”是谁？是不是你之前喜欢过的那个女生？为什么她车祸会第一个想到找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霍栩不是说，她有任性的权利吗？但是，人家出车祸了，霍栩又是医生，不让他去是不是太任性了一点？
这种不近人情的占有欲，还是不要让它出现得太频繁才好。
叶子今天的话提醒了她，在她的心里，她和霍栩一直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对等，因为她觉得霍栩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她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对他珍而重之。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她害怕自己的过分要求，自己的任性取闹，会打破平稳的现状，会让霍栩讨厌她，甚至放弃她。
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明明就存在的不平等，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打破的。到时候恐怕更难以收拾，她依然留不住霍栩。
叶子说，霍栩早就意识到了，并且已经为她开药，暗暗喂她吃了好几剂。而她对此也透彻实在地认识到了。
那么，何不趁着这次，解开自己多年的心结？
这么一想，心中的空茫感渐渐消失，心境也恢复平和。
像是想起什么，她打开抽屉，小心地拿出一个蓝底黄花的硬壳本子，放在桌面上。
封面上依旧是盛开得灿烂明媚的向日葵，好像在骄傲着，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无法让它褪色凋谢。宋知暖将系在锁扣上的钥匙取下来，对准锁眼，轻轻一旋，本子就打开了。
她看着这个所谓秘密笔记本的设计，不禁好笑。这个锁眼其实随便用一个普通的小钢片，就能顶开。她当时还坚信不疑的以为，除了她和霍栩没有第三个人能打得开。
揭开札记本，她仔细地一篇一篇翻看，霍栩和自己交错的字迹，都或多或少地透着青涩稚嫩，却也能从其中看出现在的影子。
逐字逐句的读下来，喷薄而出的回忆，将她覆盖得满满的。她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打开这本札记，就算真要重看，那也一定是彻底放下霍栩，带着释然轻松的心情，只为回顾以前的自己。
绝对没有一次想过，会是像现在这样，怀着甜蜜又酸涩的心境。
终于看完最后一页，宋知暖的眼睛有些发酸，柔和的灯光也熏得她昏昏然。
她轻轻伏在了札记本上，脸贴着纸面，感受着浸泡在回忆里的微妙感觉。轻淡地，她闻到混杂了陈旧气息的木浆和油墨的味道。
回忆，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Chapter 34 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