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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华老去,豆蔻已往 ...

  •   一:
      秋季开学,沈鸥是托关系才进了重点班的。
      当她怯怯的站在初三二班的门口时,忐忑不安的心恰恰迎上了班主任殷切的笑容。她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

      晚自习。
      坐在紧贴墙壁又靠着后门的角落里,望着遥远的黑板,她心里又泛起一丝失落。
      “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孩,马尾扎得很矮。
      “恩,可以。”她回报了女孩一个同样的微笑,然后挪到了里面。
      “我想坐里面,好不好?”
      于是她又挪了回来。
      她大方的坐了进去,侧过脸来,看着她。
      “我叫秦罗,以前也在二班,你呢?”
      沈鸥小心的回答:“我叫沈鸥,以前在五班。”
      然后,埋下头不再说话。耳边充斥着同学们肆无忌惮的喧闹声,周围的同学都在有说有笑。
      只有她,百无脚赖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突然,左手边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她顺着声源处看去,他正看着她。
      “嘿,你叫什么名字?”
      她底下头,小声回答说:“沈鸥。”
      “哪个字?”
      “沈阳的沈,海鸥的鸥。”
      “哦,我叫杨一。”他点点头,咧开了嘴角。
      她诧异的看着他,心想,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这时前排的女孩回过头来,玩笑着说:“别理他,他可是个大色狼。”
      另一个男生玩味的笑道:“哟,你这色狼,又开始泡妹妹了啊,别欺负她,人家可是新同学。”
      旁边的秦罗一直在做自己的,偶尔跟着笑笑,什么也没说。
      沈鸥好奇的看了看他,他没有说话,只是底着头,好像也在笑。
      很快就下课了,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杨一出去了,前排的女孩也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张折好的纸神秘的坐回来,扭头扔给了秦罗。
      “喏,他给你的。”
      秦罗并不急着打开,而是被旁边的人拆开了。她急着喝斥他们,把信重新放在了秦罗的桌上。
      沈鸥是后来才知道,那信就是杨一给的,她记得其实有一句是“我们真的要这样吗”。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杨一追了秦罗一年多了。

      这是她和杨一第一次见面,也是和秦罗第一次见面。
      之后换了好几次位置,她和秦罗一直同桌,她们一起学习,一起做作业,再一起聊天,一起玩。渐渐的两个人就熟悉了,成了好朋友。
      而杨一,没过几天换了位置,就不再有任何交集了。
      她也从秦罗那里听说了很多杨一的事。比如他的成绩在初二是全班第二,比如他们住在同一条街,以前的关系很不错,还比如他虽常闯祸却很怕他的爸爸…
      可她并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己的成绩。

      二:
      期中考试。
      冬天快到了,萧瑟的风吹打着窗户,杨槐树枯黄的叶子在满天飞舞。
      沈鸥盯着桌上的数学试卷发呆。
      怎么办?我居然把秦姐的事给忘了,不行,待会儿一定要给他。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散了场,她回到班里没有看到杨一。她坐在座位上鬼使神差的掏出作业本,写了第一封给男生的信。
      晚自习,她把两封信给了他。
      第二天,她大着胆子走上去问他看了自己给他的信没。
      他帅气的掀开衣襟,从里侧衣兜里拿出那个被她折成方块的信,得意的在手上晃了晃。
      咧着嘴,笑得眼睛迷成了一条缝,说:“在这里呢,这个啊,我这辈子都会好好保存着。”
      沈鸥也笑了,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这么迷人,有阳光的味道。打心里觉得他并非人们所看到的那样玩世不恭。但是天地良心,她对他的确没有任何情愫,只是单纯的认可了他的为人。
      他和她依旧没有太多交集,只是他会偶尔向她打听秦罗的情况,她很“义气”的全盘托出,或者帮他递一封信。
      她确实被他的执著感动了,才不顾秦姐的意愿把关于她的都告诉他。
      但是她知道他们现在不可能在一起,秦姐一心想的是学业。她也知道秦姐心里并不是没有他,只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用理智埋藏了自己的感情。

      这个学期,就在日复一日的课堂中结束了。

      三:
      校园里的杨槐发芽了。
      春天的到来总会带给人许多意外。
      西北风结束了,气温终于开始回升。记得那天的太阳懒洋洋的,很暖。
      沈鸥抱着小说跑到窗口坐着。正看得尽性,他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
      “诶,看什么呢?”
      “小说。”
      “来,让我看看。”
      “不,我在看呢。”
      “就看一下书皮。”
      她拗不过他,只好让他看。谁知他看了之后,立马就扯开嗓子大嚷这是**小说。
      当时教室里有很多人都在,想到里面确实有一些少儿不宜的桥段,沈鸥一下子就脸红了,她急着争辩。
      “你胡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看过。”他义正词严的说。
      “你………”沈鸥一把推开他,顶着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逃回自己的位置。
      身后传来他大大咧咧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得意。
      “沈鸥,你脸红了,脸都红了。被我说中了吧,沈鸥,沈鸥…”
      她确实脸红了,并且十几年来从未脸红的这样厉害。她的心也在跳,强大的不安和尴尬让她无地自容。
      而杨一丝毫没有放她一马的意思,直到上课仍然不忘喊她的名字。
      沈鸥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就这样被他反复的折腾着,她故作从容,假装没听见他的喊叫。有那么一次,她忍不住回过头去,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笑。
      “干嘛?”她强作镇定的淡淡的问。
      “哈哈,笑一个。”他露出洁白的牙齿,自己先笑得像一个孩子。
      她一个不小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没忍住呢,这不是被他戏弄嘛!
      她的气恼被他尽收眼底,从此:
      沈鸥?
      恩?
      笑一个?
      噗嗤~
      这样的戏码无时不在上演。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显得轻浮,可是每一次都不经意的笑了。
      是的,经过这件事,一切真正开始了。
      杨一有事没事总不忘调侃她,连下课上厕所回来,也要逗她一下。
      后来,沈鸥像中毒似的迷上了一回头就看到的他的笑容,像杨槐花一样落满她的心头,甜甜的,软软的。
      习惯了一抬头就撞上他的矫健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习惯了有他的熟悉。

      很多事情,沈鸥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是自从小说事件之后,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越来越熟悉。连晚自习也成了他和她互传纸条聊天的时间。那段时间他常打架,聊的内容大都是她对他的劝说,后来他们聊到了各自的回忆,梦想。
      伴随着这种习惯的她,渐渐开始不安,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只是她的悲喜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无论何时何地,她总不忘在人群中寻觅他的身影,然后暗暗惊喜。
      她忘了他身边有一个温婉动人的女朋友,忘了他心里更藏着一个秦罗。
      她是只不起眼的飞蛾,不顾一切的往火里扑。
      她甚至天真的以为了好久,以为至少他是在乎她的。
      有一次,班上有几个女孩把自己的名字和男朋的串起来念,她真切的听到他问她们:
      杨鸥,杨鸥这样念好听吗?
      她颤颤的想:是杨一,沈鸥,对吗?难道你心里也有我?
      那一刻,盛开在豆蔻年华的情愫像罂粟一般肆意滋生。她无力控制,任由它们爬出心头,爬出暗无天日的墙角,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
      校园里到处都有杨槐,腹郁的馨香在四月的阳光下发酵,醉了她的芳心。
      雪茹告诉她,最好要先问清楚。可是怎么问呢?她把写好的纸条攒在手心,捏出了汗,还是没有勇气抛出去。
      终于一个机会来了,一个女同学告诉她,有个外班的男生想追她。沈鸥勉强答应了第二天见面,她只想看看他的反应。
      第二天,她站在阳台上,吃吃的望着校门口发呆。
      杨一怎么还没来呢?
      正想着,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帘,是他。
      他走上楼梯,到教室门口时停在了她的旁边,他靠在铁栏杆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了很久。
      她扭过头,故作轻松的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他摇头,神色复杂,目光依旧停滞在她的脸上。
      “呵呵,那你不认识吗?这样看着干嘛?”
      “正因为不认识,才要好好看看。”他别过脸去,似笑非笑的说。
      她不太明白他是怎么了,她不敢猜测。只不过她很快找到那个女同学,解释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追着问她心里的人是谁。
      她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有一回他还像痞子一样把她拦在角落里,那一刻她无比的紧张,心跳快得忘了呼吸,五味杂陈。
      当她飞也似的逃开之后,她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为什么不趁机坦白呢?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都在想,他知道后会怎样呢?

      四:
      当一切都开云见日的时候,中考已经不远了。
      知了在躺枝繁叶茂的杨槐树间慵懒的叫着,炎炎夏日,树荫下曾经落满的花穗,已成泥碾作尘。
      他知道了。秦罗也知道了。似乎很多人都知道了。
      沈鸥不知道他怎么看自己,秦姐怎么看自己,怎么想,她努力回避内心的惶恐不安。
      他的答案是雪茹和严婕告诉她的,尽管她心里很难过,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说:沈鸥她是个好女孩,很可爱,如果有机会………
      如果有机会?那会怎样呢?
      她不知道,也没有问。她想,有这句话,够了!
      之后他没有再调侃她,打趣她,而她也慢慢尝到了所谓的痛不欲生。
      当习惯了某个人,忽然没有他的问候,听不到他的声音,心像是被掘开了一个洞,只好任由温热的血液汩汩的往下漏。
      当所有人都在为中考作准备时,沈鸥却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无心于任何事情。
      时间终究是过去了,很快,留言,照相,考试,接踵而至,然后个自收拾东西回家。
      临别,沈鸥留了一张最好看的照片,想给他。
      那天他停在楼梯口,迟疑了好一会都没有接。
      “要不要随你,不要算了。”她有些气恼。
      是他兄弟顺手夺了过去,化解了这场尴尬。她迅速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不知道他有没有拿过去,有没有留着。
      就这样走了吗?会不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呢?她无奈的流下了泪。
      其实前段时间,在她对他说了“只想和你做朋友,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做我哥哥吗?”之后,他已经没有介蒂了。只是没过几天,她就被自己出卖了。

      什么都没有了,结束了,只剩下思念在心里纠缠。
      那个暑假,沈鸥隔一段时间就会走两个小时的路去镇上和学校看看。
      她一个人,来到空荡荡的阳台上,透过破旧的窗户看着他曾斜靠在上面唱歌的那面墙,想起他顽劣的笑,难过得想哭。
      “怎么了,你累了,说好的幸福呢………”
      这段旋律,音犹在耳。
      沈鸥记得离开学校的那天,他穿着紫色的衣服。每当她走在人群里看到穿紫色衣服的人,她都毫不犹豫的跑上去,可是每一次看到的都不是。

      五:
      2009年的下半年,沈鸥在新的学校开始上高中。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杨一了,可是军训的第一天,她站在四楼的阳台上,用三百多度的近视眼往下看,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他穿着天蓝色的球服,右手臂弯里有一只蓝球。
      原来他也来了这个学校,难道是天意吗?我又看到他了,真的又遇到了。
      中午放学,沈鸥路过操场看到了他,她快步上前,故意走到他的前面。
      可是他却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走了。等沈鸥回头看时,他留下的,只有背影。
      空气在阳光灼烧下,蒸腾着尘土,斥鼻的味道让她觉得很难受。
      她目送他的离去,默默的转身,默默的往前走。她知道,一切早已结束,结束了。
      后来,雪茹告诉她,他也在这个学校。她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他们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已经是金风瑟瑟,落叶翩翩的时候了。枝上的银杏叶在风的摆弄下,身不由己的颤抖着。
      那天秦罗穿着风衣,提着一只手袋来看她,她们坐在银杏树下的花坛边沿。
      他也来了,还有几个他们的老同学。
      沈鸥低下头掩饰内心的慌乱,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聚集在别的地方。
      她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手足无措,如坐针毡。
      很快,她就借故走了。当她跨入操场的那一刻,风沙入眼,鼻尖开始酸涩。温热的暖流滚落下来,跌入飞扬的尘土。
      时间是在她的笔下遛走的,她写了很多故事,很多词句,写下很多的思念。
      当西北风南下过境,枫叶飘零,漫天飞扬,枫树校园里唯一的一棵树,它也憔悴了。
      当秦罗第二次来看她时,她告诉沈鸥,那不值得!

      …
      …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就当作记不得了吧。
      繁杂纷乱的过往,总似双丝网,匿有千千结。
      沈鸥真正下定决心要放下,是源于那次的电话事件。从那以后,她不再自己犯傻,不再自己以为。

      【她开始用笔记录,写故事,写日记,写诗,写词。】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又面临毕业了。
      她再次见到他时,淡然一笑,动动手腕,很随意的打招呼。
      “嗨,”
      “…”他也礼貌的抿嘴一笑。

      如此陌生,如此平静,坦然,淡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年华老去,豆蔻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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