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炫》姬落樱

2、命运（二）

　　我的小小失踪并没有引起骚乱。姐姐及时的把我带了回去，没有影响到祭礼的任何行程。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只是，似乎婆婆看我的目光中有那么一丝不寻常。
　　但是由于今天的事情都太不可思议，无论是我的昏迷也好，还是那个奇怪的梦也罢。因此，我也无暇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因为毕竟祭礼之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根据习俗，巫女和术师在成年后都是要出去游历的，这种单独的旅行是锻炼并考验他们能力的方式。因为是要成为守护者，所以，巫女和术师的力量都是不能依靠别人的。离开是必经的过程。也就是说，虽然大家是一起长大，但是这次祭礼却可能是最后的相聚。喧闹过后是离别的静寂，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一切平静之后，婆婆悄悄的叫了我和姐姐。看着已经成为首领的姐姐，婆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傩音，从此以后，你要担起保护大家的责任，知道吗？”婆婆握住姐姐的手，嘱咐着。
　　“是，婆婆，我一定会的。”姐姐露出自豪的笑容。我知道，只有这时，她才是最快乐的。婆婆，也就是我们的母亲，她一向是温柔并严厉的，从来不轻易称赞什么人。也因为如此，这相当于肯定的话语才会让姐姐感觉到分外开心。她一直都是不会让婆婆失望的。
　　“悠吟，你过来。”轻轻拉过我的手，婆婆温柔的看着我。“悠吟，你一直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孩子，你知道吗？你是那么的脆弱却又那么的坚强，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美好。
　　“婆婆。”我握着婆婆的手，却不知说什么才好。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一股暖流从我的指尖传来。
　　“婆婆你！”我惊讶的看着婆婆周身灵光闪耀，原本青春美丽的面容开始变得衰老。
　　“悠吟，你不用惊讶，这也是婆婆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好好运用啊。”姐姐看着我，目光凝重，语气中有些寂寞。
　　我知道，婆婆是将灵力输给了我。可是，同样是婆婆的女儿，姐姐又会怎么想？从小到大，婆婆对我的关心都远远超过姐姐，尽管我根本无法和姐姐的优秀相比。或许是命运的不公吧，可是姐姐总是那么温柔的笑，几乎让我有一种负罪感。
　　“可是婆婆，姐姐她……”
　　“傩音比你力量强大，你才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孩子，离开村子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婆婆和姐姐都不能陪伴你了。我老了，有这么多的灵力也没有用，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可是婆婆……”
　　“悠吟，不要伤心，知道吗？婆婆不过是失去青春罢了。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保证你以后的安全。悠吟，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在前方的路上，或许有你的亲人在等待着。”
　　我的亲人？我的亲人不就是婆婆和姐姐吗？我讶异的看着婆婆。却只看到婆婆叹息的目光。
　　“悠吟，你去过了吧？”
　　“什么？”
　　“那里，你已经见到了吧？你知道吗？风鸣谷原本是没有那么强大的结界的。一切都开始于你出现以后。”
　　“我的出现，难道我不是婆婆的孩子吗？”一股莫名的恐惧从我的心底升腾，那个梦又一次在我眼前浮现。
　　“那不是梦。”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婆婆缓缓开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讶。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是，无庸置疑，你是一个奇特的孩子。我捡到你时，你是那么的瘦小。一个人躺在树林中，却不哭不闹。我把你和音儿一起养大，但是却看不到你的未来。”婆婆的语气是那么的沉稳，让我根本无法去怀疑。
　　“那么？”我问。
　　“是的，只有音儿才是我的女儿，可是，悠吟，你要记住，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不管你的出身如何，我都是你的婆婆，知道吗？”婆婆用苍老的手抚摸我的头发。那刚刚还在的青春已经伴随着多年的修为一同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原来，我不是婆婆的女儿，原来，姐姐才是婆婆亲生的孩子。可是，即使如此，却没有人看不起我，即使我是那样的无能。
　　“悠吟，你是我永远的妹妹！”傩音姐姐微笑着向我走来，在我面前伸出双臂，温柔的拥住我。
　　“谢谢，谢谢你，婆婆，还有姐姐。我是悠吟，不是别的什么人，您永远是我最亲爱的婆婆啊！”我抱着她们，泣不成声。
　　“孩子，你的出生注定了不平反的未来，虽然我不知道以后你将会面对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坚强并快乐的生活，知道吗？”婆婆说着，将一块血红的玉石挂到了我的胸口。同时，她把一条闪动着玄色灵光的丝带交到了我的手上。
　　“这是……”惊讶于看到如此巧合的情景。我不由低呼出声。这血玉和丝带分明是在那结界中所见到的婴儿身上所带的东西。
　　“这是我发现你时，你身上的东西，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你在风鸣谷的结界中见到了什么，但是，那应该是与你的身世有关的东西。婆婆的能力有限，这个世界是那样的纷繁复杂，以后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来选择了。我只希望，无论何时，你都不要失去善良的本性。”婆婆说着，叹息了一声，缓缓合上了双眼。
　　我知道，这是因为灵力的大量流失产生的状况。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在这短短的时间当中，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恍惚我本来的世界就这样被打破，可我却只能束手无策。
　　“走吧！”带着我离开婆婆的房间，姐姐长长的叹息。
　　我无言以对，只能那样望着她。
　　“悠吟，其实你是幸福的，不是吗？母亲她那么的喜欢你，我虽然知道，你并不是我的亲妹妹，可是，你是那么的单纯善良，让人无法不想去保护你。”
　　“姐姐……”
　　“可是，可是明天我们就要离开村子，不久以后就要分开。悠吟，你要我如何放心得下你啊！”她拥着我，泪如雨下。
　　离别的悲伤在喧闹过后的村子中蔓延开来。终于，姐姐拉着我走上了山坡。在那里，有着低低的灌木蔚蓝的天空。那一夜，月亮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昏暗，可是星星却很美。我们静静的看着星空，看着星星在天际滑过自己的轨迹，看着朦胧的月亮从天上升起落下。
　　在这样清朗的星夜里，却没有一个人在占卜。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我们并不需要灵力的指引。因为在这一瞬间，每个人的心中都被浓浓的离别伤情占据。
　　走出这个村落，在那大千世界，我们又将以怎样的方式重逢呢？是可以把酒言欢还是终将兵戎相见？
　　遥遥的，山谷间漾开低低的吟唱。那是术师和巫女间特有的传递信息的方式，可是此刻，古老的预言却没有任何的深意，只是在低唱着儿时的歌谣，最简单也最质朴的歌谣。
　　歌声渐渐扩散，最终在各处都响起了低低的吟唱。渐渐的，其间夹杂了低低的啜泣。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村落时，一切都恍惚没有发生过一般。只能够看到华丽的车马在村子间进出，情况是从未见过的盛大。
　　我知道，这是因为在村子里修行的有不少是贵族王孙。虽然在一起时不分彼此，可是从离开的一瞬间开始，大家的人生就再也不同。
　　看着一批批的人离开，我的心情也由悲伤变得平静。既然离别是注定的，何必一定要用泪水去面对呢？
　　我和姐姐是最后一批离开的。马匹和行礼姐姐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将血玉挂在脖子上，把那玄色的丝带结在发上，背起常用的弓箭，向婆婆挥手告别。
　　才不过一天，婆婆的皱纹多了许多，身材也不再挺拔，可是却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令人安心。
　　“走吧！”我拉过姐姐手中的马缰，头也不回的向村外走去。没有让任何人看到我脸上滴落的泪水。
　　婆婆，悠吟终将会长大的，请您不用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