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不见》思江月

16、分手

　　林佳馨的父亲是苏氏长期合作的一家银行的行长。在苏明威出差美国的时候，他也正好在波士顿看望女儿。苏明威得到消息后与他取得了联系并以苏氏美国分公司的名义向其尽了最大的地主之谊。
　　于是苏明威在美国第二次遇到林佳馨。两人在波士顿相处很愉快。

　　从美国回来后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林佳馨再次出现在苏明威面前。
　　栗色的直发已经变成了大波浪的棕色卷发，像阳光照耀下的狂野波浪披散在性感的双肩上。她的妆略浓，身材高挑，像个模特一样风情万种的靠在苏明威的车旁。
　　见苏明威走过来，向他遥遥的招手：“Hi,darling！”
　　苏明威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她捕捉到了，不问自答：“我休学了。”然后不等苏明威邀请，就自己跟着苏明威上了他的车。

　　林佳馨是个大胆、开放而且聪明的人。从某个方面来讲，她跟苏明威是同一类人：自我，在情感上遵从本能。

　　林佳馨和苏明威有很多共同的朋友。秦钟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林佳馨和苏明威同时出现在聚会上，大家表现得并不奇怪。换女伴在他们这个圈子是太正常不过了，没有谁会无聊到去追究谁与谁分手的原因。林佳馨离开上洗手间时，秦钟凑到苏明威旁边，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终于吃腻小羊羔了。”苏明威靠在背靠上，给自己一个舒服的姿势，没有搭理秦钟。他当然知道秦钟的意思。

　　他最近和萧淑言几乎没有联系。萧淑言说想要一段独处的时间。他也就不去打扰。
　　他对萧淑言是纵容的，从来没有限制她的任何行为，但是萧淑言却总是觉得受了束缚。有她，苏明威来去自由；离开她，苏明威照样光鲜亮丽。但是萧淑言不同，守着他时，她总是患得患失。这是不公平的。
　　她在爱情上是个独立、纯粹、骄傲的人，她不能容忍自己在爱情中处于卑微的索求角色。所以她要挣脱这个牢笼，她要看看离开他，她会是什么样子。

　　林佳馨喜欢苏明威。瞎子都看得出来。
　　她的追求大胆而热烈。她在他面前摇摆着性感的舞姿，魅惑的电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她甚至会勾着他的脖子，主动索吻，就算苏明威每次都伸手挡住了她火热的靠近，她也毫不气馁。
　　她很热衷于这种对欲望的追求过程。这种追求的过程比到手让她更觉得刺激而且趣味盎然。

　　这种暧昧游戏苏明威已经是司空见惯，所以从来就没有想过去花心思处理这种事情。他知道她的热情燃尽了自然会收手。

　　林佳馨有大把的时间，也有大把的精力投身于这个刺激的游戏。她像个鬼魅一样绕着苏明威，出现在他出现的每个社交场合。

　　这天，苏明威和秦钟在california酒吧喝酒。林佳馨当然也在。
　　她上身套着一件斜肩半透黑色蝙蝠衫，雪白的皮肤上一对性感的锁骨妩媚妖娆。紧身的热裤包裹着圆翘的美臀，露出两条修长的腿。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苏明威旁边，脚上的高跟鞋时不时的蹭一下苏明威脚上的黑色皮鞋。她左手撑着自己美丽的脑袋，像鉴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盯着苏明威，右手拿着一杯玛格丽塔酒慢慢的品尝。火辣的红唇在酒吧红沙发，红靠垫，红高脚椅和红色灯光的装饰主题衬托下显得更加暧昧和神秘。
　　当酒吧震耳的电音停止，慵懒魅惑的萨克斯响起时，酒吧里一双双猎艳的眼神就开始游离。像林佳馨这样的女人是永远不会被那些搜寻的眼神所遗漏的，不管那眼光来自女人还是男人。
　　陆梓昕今天也跟朋友在california酒吧喝酒，而她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个像妖孽一样的女人，同时也看到了那女人眼睛里关注的那个男人。

　　陆梓昕是个正义而鲁莽的人。她当即第一反应就是捉奸。她毫不犹豫、正义凛然的给萧淑言打了电话。

　　萧淑言进来时，苏明威他们正好起身要走。
　　林佳馨喝得有点微醉，跳下高脚椅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一个踉跄倒在苏明威的怀里。苏明威自然的扶起她。她却突然顺势紧紧揽住苏明威的脖子，火辣的红唇咬住苏明威的嘴，吻得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苏明威还没来得及对林佳馨这突如其来的热吻做出反应，脸上突然又是一阵冰冷。一杯冰水威士忌被狠狠的泼在两张相贴的脸上，酒杯里未完全融化的冰块散落在林佳馨雪白的胸前。
　　林佳馨放开苏明威，转身对着来人就是狠狠一巴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包括陆梓昕也吓呆了。林佳馨扬起手，刚想再补一巴掌，却被苏明威及时挡住。
　　萧淑言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一个清晰的鲜红色五指印。苏明威伸手想抚她的脸，萧淑言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手中的杯子“哐当”摔到吧台壁上，粉身碎骨，转身坚定而飞快的走出门去。
　　苏明威急忙追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她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苏明威驱车前往萧淑言的家。房子的灯是黑的。她没有回家。苏明威慌了。打她手机，没人接。再打，关机了。
　　萧淑言的父母在苏州。这么晚了，她不可能跑到苏州。打电话问陆梓昕，陆梓昕也在焦急的找她。苏明威没了头绪。漫无目的的在附近搜寻，最后又回到萧淑言家楼下。房子里的灯还是黑的。他于是坐在楼下等。

　　等到凌晨一点钟，萧淑言终于回来了。

　　凌晨冰凉的薄雾笼罩着她孤单的身影，她双臂环抱胸前，神情落寞。她低着头慢慢的往她家住的那栋楼走去。突然前方被一个高大的身子挡住，她没有抬头，转身绕过继续走。手臂却被抓住。
　　她转过头看着苏明威，眼神麻木。苏明威看着心一阵一阵疼：“小言，你误会了。我和林佳馨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分手吧。”萧淑言挣脱苏明威的手，靠在楼梯口的铁门上，抬头看着苏明威，幽幽的说道。
　　“我都说了，这只是误会。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苏明威满脸烦躁。
　　“明威，”萧淑言摇了摇头，凄然一笑，“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只是我守着我们的这份感情守得好辛苦。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有没有我，生活都是一样。但是我守着你，却要每天担忧着会失去你。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真的让我觉得要疯掉。我宁可彻底的放弃也好过每天患得患失来得舒坦，你明白吗？”
　　“我爱你。”苏明威伸手抱起她，用力的搂在怀里。
　　萧淑言想推开苏明威，但是他臂力很大，她只好叹了口气，任由他抱。他的衬衣上还有她泼的威士忌的气味。

　　就算他爱她又能怎样呢？她也爱他，但是谁说爱就一定要包容一切？难道就因为爱，就应该忍受这种无休止的猜忌和外界无止境的诱惑的威胁吗？

　　萧淑言自认不是个伟大的女人。事业上，她跟不上他的步伐；爱情上，她达不到那么高的觉悟。即使她心里是有不甘，但是守候时的那种寂寞并不见得比分手后一个人孤独好过。说她自私也好，她确实是想放弃了。更何况，苏明威从来就不是非有她不可，那她自己又何必这样苦自己。

　　“明威，放开我吧。我好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萧淑言的声音有气无力。
　　她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苏明威缓缓松开手，捧着她的脸，心疼的抚摸着她还未完全消退的巴掌印。俯下身想吻她，她却转头后退，避开他的接触。
　　“回去吧。我真的累了。”说着转身开门，上楼去了。
　　苏明威怔怔的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逝在楼道里，心里空落落的。许久，他才回过神来，也只好回到车上发动车子回了南海花园。

　　第二天，萧淑言下班后在办公室楼下又看到了苏明威。他是专程来等她的。
　　因为是下班时间，路边人来人往，萧淑言不好跟他拉扯，只好跟他上了车。苏明威发动车子，一路上目光暗沉，一声不吭的看着前方的路面。正直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他明显的显露出烦躁。终于驶离拥堵的高峰路段，苏明威却不是往南海花园方向开，而是朝向市郊的方向。
　　萧淑言疑惑的看着苏明威道：“明威，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苏明威没有回答，郊区的路比较空旷，他加快了速度。萧淑言也懒得再问。她了解他，如果他不想说，就算是用刀子架着他他也不会说的。她疲倦的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下来了。
　　萧淑言睁开眼，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滨海大道上。苏明威下车，转过来打开萧淑言身旁的车门，向她伸手。萧淑言没有握住他伸出的手，自己下了车。
　　她缓缓的走向滨海路边，凭栏远眺海平面上那轮正在缓缓下坠的夕阳，鲜红的色彩像一盘血红色的染料抛洒在海面上，绚烂到极致。

　　“小言，嫁给我吧。”
　　苏明威走到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站着，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精致的戒指，郑重其事的说道。
　　萧淑言似笑非笑，摇着头，无奈的说道：“明威，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有答应。”
　　“明威，不要这样。我这段时间过得痛苦。我们分手吧。就当是为了我好。”萧淑言神情淡然。
　　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想通了决定了她就会执行得彻底。
　　她知道这枚戒指套上的不是幸福，而是牢笼。他的这座天堂看似华丽，但她在其中看到的只有寂寞和荒凉。
　　“五年的感情，你就没有丝毫的留恋吗？”苏明威目光复杂的看着萧淑言，“你爱我吗？”

　　他不能理解萧淑言怎么可以说分手就分手。他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在外面热闹喧嚣时，萧淑言在忍受着怎样的寂寞和冷落。他平均每个星期陪她吃晚饭的时间不超过三天，他经常一出差就是一个星期，还总是忘记给她打电话。她总是满怀期望的等着他归来，却总是在他身上看到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明威，我真的受不了这种生活。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
　　萧淑言拦住了路边的一辆的士，回头深深的看了苏明威一眼，轻声说了句“再见”，上了车关上车门，离开了。

　　夕阳已经彻底被埋进了海里，天色渐渐暗了。路边的路灯亮起，随着车子的移动飞快的往后退。萧淑言歪斜的靠在车窗玻璃上，眼睛无神的望着车窗外流动的夜景。

　　苏明威像场气势磅礴的舞台剧，而她只是舞台边缘的一粒尘埃，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事业，她根本参不上一脚；婚姻，那么多名门千金前仆后继。他的抱负和追逐永无止境，而她只是他人生这场满汉全席前的一小碟开胃菜罢了，是从来算不上主角的。

　　苏明威没有再纠缠。他给萧淑言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有接。他也就没有再联系她。
　　他的工作日程仍是排得很满。偶尔他也还是会想起她，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没有再找她。他仍是经常出差，仍是三天两头的应酬还有时不时的圈内聚会。他的生活也真的如萧淑言所说，离开她，没有任何改变。

　　他的人生内容丰富而充实，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件事情的失误而影响整个人生的进度的。就像一颗大树不会因为断了一条枝桠而停止生长一样，虽然这条枝桠繁花似锦，美丽如画，但是它既然自己要执意离开，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这棵树太过枝繁叶茂，她这条枝桠再怎么努力盛开，也终究要被他的其他光芒掩盖。

　　她是太好强了，宁可做一棵孤傲的兰花于世独立，也不肯攀附他这棵参天大树卑微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