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
就要走到一楼的时候，秋濑君忽然停下来问我：“雪辉君，我们进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15年4月13日。”
“那现在的时间呢？”
我知道他会上前去看我的手表，于是把手臂伸直了让他看时间：“现在是14年4月13日。”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用手扶着下巴，“很不幸呢，我疏忽了。重新推断一下，也就是说，在我们进来的一年之前，就有至少一个人被困在了同一座图书馆里，而且，此刻还活着。我想想看，会是谁……”
一想到周围可能有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我不觉有些发怵，拉了拉秋濑君的帽子，在他转身后迅速躲开：“秋濑君能想起来是谁吗？”
“……”他将自己刘海的一缕头发在手中玩弄着，“实在是抱歉呢。完全想不起来啊。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在调查杀人魔事件，也没有心思去关心学校里有谁离奇失踪了。那个，从日期变化，到现在，雪辉君感觉大概过去了多少时间？”
“我……我吗……”虽然是个路痴，由于定时记录日记的缘故，我对时间的敏感度很高，就算不刻意看表，也能有个大致的还算精确的感觉，“两个多小时了。可能要稍微再长一些吧。”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呢。”秋濑君发出了一阵让我有些不安的、低沉的笑声，然后意识到我的沉默，定神，“雪辉君。把这段过去的时间的长度在手机上记录下来。”
“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可以逐渐知道图书馆的时间涡流是如何运作的了。”他很舒坦地依靠在台阶一侧的护栏上，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不过，真是可疑啊。这个4月13日，为什么两个小时都过去了，还没有打开图书馆的大门呢？”
“一定是有什么阻止他回去了。”他跳下最后一级台阶，轻轻松松地落在我的旁边。
“不管怎样，趁着这个时间，先去图书管理员的房间吧。”
一楼图书管理员的房间在喷泉靠近里侧的那一端。从外面看，门好像紧锁着。秋濑君让我躲在门的一侧，而他自己则在另一侧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雪辉君，突发事变，就立刻把那根钢棍给我。”
“知道了。”我应道。
“听起来像是没有人，但也可能是他们发现了我们才保持沉默。”他用眼神向我示意门边的摄像头，我略略朝他点头。
“不管怎样，还是要进去看看。”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秋濑君就已经站到了门口，而且是不假思索地立刻转动了门把手。
“吱呀”门顺利地打开了。
秋濑君的步子有些不可思议地镇定，当他看清房间内的情况时，挥手让我跟上来，小声叮嘱：“随时当心背后，雪辉君。”
图书管理员的房间很凌乱，到处都是成打成打的白色卡片。我模模糊糊想起来一年前这个时间点，正是学校忙着招募学生干部帮忙整理手抄图书介绍卡片并输入电脑的时候。当时由乃同学作为文艺委员也参加了，不过很快她就退出，向我抱怨说这样的活太累而且给的报酬太少。
所以……是参加整理的学生吗……
脑中飘过一个不确切的想法。
我决定告诉秋濑君：“秋濑君，我想，很可能是个女……”
“女”字没有说出口，身边的落地窗帘动了动，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色，紧接着是高高举起的铁质板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的头顶直直地砸过来！
“雪辉君！”身体被猛地撞开，不受控制地狠狠摔坐在了地板上。但我不顾上疼痛，努力支撑着站了起来。
秋濑君挡在我的面前，那把故意砸过来的椅子被他灵活地避开。
他的前面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女生，遮住了一只眼睛，头上还带着大红色的蝴蝶结，穿着文艺节演出时的和服，喘着气，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她是谁了。
不过……
“啊——！”
见秋濑君的反应如此敏捷，女生冲昏了头脑，在左冲右突后，竟然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裁纸刀，手臂不听使唤地抖动着，把刀片立在面前：“不、不、不要靠过来！”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但又有些让我捉摸不透。
学生会副会长，春日野椿。
我想起来了。
因为看汇报演出的时候，真央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指给我看，舞蹈的方阵好像少了一个人。而现在，她的服装，和那时候演出的服装，在我眼前重合了。
“春日小姐，不要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秋濑君淡定地说道，把两只空荡荡的手给她看，向春日同学靠近，“相信我吧。因为春日小姐就算是举着刀子，对上我们两个人，也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
春日同学的视力的确不好。因为演出，她并没有戴眼镜，从刚才混沌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快、快走开啊！”
春日同学声嘶力竭地喊道。克制不住，突然握着刀就朝秋濑君冲了过来！
“秋濑君！”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的钢棍，该死，应该进门就给他的啊！这样子，秋濑君会被杀……
我眼神空洞地看着春日小姐将刀片刺向秋濑君的下腹。紧接着，秋濑君像是预料到了似的，迅速用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春日小姐拿着裁纸刀的手。
“不行的唷，春日小姐。”他优雅地笑着，完全没有被刺到的迹象。“这样的女生就不可爱了啊。”
“你……！”
“被吓到了吧。”秋濑君转头对着面色苍白的我，微笑，“在雪辉君没有逃出来之前，我们两个人是谁都不会死的唷。”把刀拔了出来。原来刀片仅仅是贴着他的身体刺破了外套。
“你们到底想！？”失去了最后的防护，春日同学无力地坐在了办公桌旁的座椅上，表情流露出极度绝望。
“那个……春日同学，我们和你的想法一样，”我鼓起勇气，用柔和的语气向她解释道，“都是想从图书馆里出去。所以，春日同学可以放心，不会伤害你的。”
“对，就这样。坐下来可以慢慢谈。”秋濑君边说，边仔细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电脑，监控录像还没有开，一排电脑全部都是黑屏。
“椿小姐被困在这里有一阵了啊。”走过去，轻轻地搭上春日同学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地问道，“穿得这件衣服是校艺术节时候的吧，很漂亮也和你很搭呢。我可以冒昧问一下，这间图书馆里，还有其他人吗？”
“啊……啊。”显然春日同学被秋濑君这样直接地近距离交谈给吓到了，但紧接着，听到他这么温柔地问自己，脸也红了起来，“那……那个……”
“没有关系，椿小姐可以慢慢说，理一下头绪，不着急。”
一切顺利。我决定直截了当地开口，先发制人：“春日小姐是4月13日被困在图书馆里的吗？”
“诶……嗯嗯。”她朝我点点头，“是这样。刚才……”她不安地低头玩着手，“那么激动，真的是很抱歉……”
“我本来和同学一起排练，后来被教务主任叫过去帮忙整理图书馆的笔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通过自己的手机模糊地看到了时间好像有些不太对，我本来想推开门回去的，却发现大门给从外面锁上了。”
“锁上了？”秋濑君显然很惊讶。接着又镇定下来，“也是了。虽然说图书馆里是独立的时间，但也可能逢上外面闭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手机上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了。”春日同学放松下来，“后来……我就通过馆里看到的其他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
随后，她向我们讲述了她来到图书馆后发生的事情。
从当中，我们大致了解到，她在进入图书馆后，曾经看到有人成功从图书馆里出去，也有人在打开门的瞬间消失。而在图书馆里被陆陆续续杀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印象最深的是，她在说道那些被杀死的人的时候，突然夸张地笑了，说道：
“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有些人，是肯定迟早会死掉的啊。”
而秋濑君则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略微点了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观点。随后安慰了她一下。
“现在图书馆里，还有多少个人？”我忍不住问道。
“我视力不太好，大概……七八个还是有的吧。虽然不怎么看到他们，有些怪怪的。”
秋濑君则插进话来：“椿小姐。我很好奇，为什么到了这个自己的时间点你还留在这里？不是说”，他微笑地偏着头，“到了那个时间，就可以回去的吗。”
“我……”她似乎有些犹豫，随即坦然地闭上了眼睛，笑，“暂时还回不去呢。”
“为什么？”
“因为我一起带进来的东西丢失了啊。而且，只靠自己的话，是怎么也找不到的啊。”她的表情很无助与凄凉，却又充满了知晓自己命运后的淡然，“现在的话……是在等着死呢。”
一起带进来的东西。我想起了秋濑君一直拿着的那三册书，已经被他用角落里发现的废弃书包给装好，仔仔细细地包装了很多层。
所以说，没有当时的物品，也是出不去的。就算是等到了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椿小姐是丢失了什么物品呢？也许我们能够帮忙。”经过一番思索后，秋濑君淡淡开口，面向我，“雪辉君，我们帮她找一下吧。这样我们脱出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那……那……太好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了……”听到这句话，春日同学的绝望的眼睛被什么点燃了，语气中夹杂着激动与惊喜。
“丢失的，是我带进来的手球。因为是过世的妈妈给我的，所以我一直随身像护身符一般地带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