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葡萄皮

2、柳陌

　　娇柔的女体被我推至一旁，犹自喘息，我起身撩开围帐，扫了一眼床外。

　　身边女人的手再次爬到我身上，“怎么了？相公。”

　　我无心斥责她的称唤，只揉了揉眉心，闭起眼睛，眼前晃过青眉倔强而又哀怨的脸，“没什么，只是胸口有点不舒服。”

　　我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推开女人的手。

　　那日娘以死相逼，让我为柳家香火着想，我忍痛跪在娘面前。“孩儿不孝。但我不能负青眉。”

　　娘莫可奈何。

　　自那日后，再不曾于我面前这般相逼。

　　只是青眉的身体越来越差。

　　我暗中调查，真相却痛煞我心。娘亲和青眉，哪一边若有损失，我都难以承受。

　　“孩儿请娘以后勿要用此等歹毒方法对待青眉，娘的要求，孩儿答应便是。”

　　我原本以为只是找个女人回来让她生个孩子便可送出。

　　“那姑娘娘替你物色好了，是一门远方表妹，你幼时也见过。既是让人家为咱们家生儿育女，名分上必不能亏待人家。”

　　为了青眉，我咬牙应下。

　　青眉性子倔，我也一直未曾想好怎么与她说这事，便以让青眉调养身子为由，让其去郊外山庄住上一些时日。

　　这以后的数日，每每望到青眉在郊外山庄娴静快乐的笑脸，我再也开不了口。

　　只是吩咐仆从好好盯着夫人，勿将城中消息透露给她。

　　大喜那日，娘却着人在酒中下了药，并威胁我倘若不留下过夜，立即派人去通知青眉。

　　那一刻，我陡然觉得自己走在钢丝之上。霎时间有心灰意冷之意，不过要个孩子而已，给你便是。

　　那是我第一次对娘用那么冷的语气说话。

　　抑或是药效，抑或是内心不得宣发的恐慌，那晚，我如同禽兽一般宣泄自己的欲望。

　　却不知已将自己送进了万丈深渊。

　　第二日清晨，我犹自昏沉沉躺在床上。外面却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我心中一慌，翻身下床，披衣开门。

　　“怎么回事？”入目的是青眉丫鬟哭肿的眼睛。

　　“夫人……夫人她……”

　　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僵硬。

　　待我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山庄，几乎跌跌撞撞赶到青眉房里的时候，我再不敢向前。

　　纱质屏障内，一袭可见青眉躺在床上的身形。

　　她只是睡着而已。我脑中空茫，一遍遍这么说服自己。

　　脚下木木地迈着步子走近床前。

　　床上一袭红衣的女子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面色却已是惨白，嘴角犹带血丝。

　　最后一丝力气从身体内抽出，我跪倒在地。

　　我将自己送入了万丈深渊。

　　青眉至死也未留下只字片语给我，我将案上那张只有一滴墨迹的白纸揣进怀里。喝退所有仆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

　　娘亲在门外日日哭诉，最后嘶哑着嗓子对我认错，叫我不要做傻事。我觉得好笑，我怎么会做傻事，我只是在等着青眉醒来。

　　第四日，屋外终于静了下来。之后一位紫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

　　我只瞟了他一眼，不是我的青眉，任何人又与我何关。

　　“你想见她？”男子浅浅笑道。

　　我素来不信鬼神之事，可如今看着这人的笑脸，我却从心底滋生出丝丝希望。

　　我点头。

　　男子忽然叹息。

　　“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说。”我开口道。

　　那人从腰间摸出一只紫玉瓶：“你怀中的女子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让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

　　我心中一凛，揪住这人衣角，“她怎样了！”

　　“她怎样就取决于你的选择了……”紫衣男子眯着眼睛，笑着对我说。

　　“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以随我去看一场好戏。”

　　男子看着瓶子，如墨般的眸子中隐隐有异样的流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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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真真是一场“好戏”。

　　被丹池施咒了隐身咒之后，我在屋内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场“戏”。

　　当年我果然没有错看，沈隽至始至终爱的都是红宛。那样的一番深情又岂是后来同小公主在世人面前做出来的姿态。

　　可叹世人往往却被表象所迷惑。

　　然而当沈隽拂袖离去之时，我看着地上的红宛心中说不出的苍凉。人生如戏，往往一个环节踏错之后，曾经再怎么美好的也只是徒然，回不到原点。

　　红宛至始至终都不曾开口告诉沈隽自己的真实身份。

　　面对沈隽的拂袖离开，心中剩下的就只是解脱吧。

　　我跟着沈隽走出屋子，离开一段距离之后，驻足。

　　沈隽笑着对我说：“怎么？心中不舒服了……”

　　“你其实只用告诉她真相。这样太……”

　　沈隽摇了摇头，望了眼空中的圆月。“世间已无沈隽。能够从执念中解脱并不容易，告诉她真相，不过是徒劳白费了沈隽一番心思。”

　　我苦笑：“倘若当初……”

　　丹池已经恢复原貌，他看了看我，脸上头一次带了一丝复杂的笑意：“人生没有如果……你后悔了？”

　　“不。”我怎么会后悔，为了青眉，纵使是……

　　“那就好。”丹池从腰间掏出紫玉瓶，轻柔地抚摸瓶身，“下个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