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欧阳少恭]平生意气》钟离陌

37、第 37 章

　　且说白木思虑已定，便化作巽芳之形。只见她左掌摊开平托，念动口诀，一团蓝色阴火幽幽燃起。“呲”地一声，火苗蹿高，烧化了已变作熹微光点的巽芳焦冥。论容貌、服饰，此时的白木与巽芳无一不似，但走路时摇摇摆摆、蹦蹦跳跳，仍不脱童稚之态。她扭扭手腕、脚踝，悄悄尾随少恭至家中。她身法极高，脚步又轻，呼吸若有若无，是以趴在窗外看了许久，都未被少恭发现。少恭安好岳山，拨弦试音。白木见了，心弦忽然也一紧，撅起小嘴，暗道：“唉，少恭把那个叫千觞的当朋友看待，千觞却为虎作伥，帮着敖岸想害死他呢！少恭呀少恭，这琴不能弹呀。每弹一下，岳山就会吸掉你一点精气哩。弹满百首曲子，就连命也保不住啦。哼，他们那些人对少恭真是坏透了，坏透了！”

　　忙碌至下午，九霄环佩琴略具形制、只是先前雕镂承露七孔，磕掉琴面上少许漆。少恭将琴垂直挂与壁上，出门去买漆。白木身子一缩，急忙藏于户牖之下。见少恭走远，才站起身来，向屋内望去，直觉空空荡荡，了无生气。“听少恭话里的意思，似乎敖岸与伏羲氏有很深的关系呢！难道说……”白木思及此处，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万万不能坐视凶剑落入伏羲之手！”

　　“不好玩儿。”她喃喃念叨，离开少恭家，信步而行。初初入秋，花木尚繁盛。她百无聊赖，沿河而行，随手攀折花木、竹叶，捏在指端玩耍。只见她二指捏住叶梗，轻轻对搓，那片树叶便在手心飞速旋转起来，化作一抹揉碎了的绿意，仿佛舞者飘云流水般的身姿，煞是好看。白木顽皮地笑了一下，扔掉树叶，顺手又采下一片竹叶。“可是敖岸太厉害啦，还没出招就已是飞沙走石。呼——呼——”她似乎亲见昨天傍晚敖岸与方、尹二人在院中打斗的情景，嘴里模仿狂风大作之声，“白木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唉，真犯愁呀。”正想着，河面泛起一圈涟漪，一条鳙鱼浮上水面，探了探头，又沉下去。白木玩心大炽，两指夹住竹叶，喝声“疾”，竹叶应声化作一柄精巧锋利的匕首，随着她手腕挥动，没入水中。不一时，水面上泛起一片血晕。水花四溅，适才那条鳙鱼挣扎着浮上来，匕首还插在背脊上，直没入柄。

　　“嘻，好玩！”白木拍拍手，欢呼雀跃，“噫，有办法了，好，就这么办！”

　　她来到一家纸扎店。老板见是个年轻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惊为天人，不觉便添了几分热情，笑脸相迎，问道：“姑娘要什么？”白木环视四周，店中摆满各式各样纸扎，大大小小，有些还涂了颜色，栩栩如生。有武人侍卫，乐师歌伎，有宝马温车，房屋殿阁，还有冥币、寿桃，猪头羊头等各类祭品。看得她眼花缭乱，不禁叹道：“哇，这么多呀！真漂亮，我都想要呢。”

　　老板挠挠头：“这些都是供死者用的，祭拜时用火烧化，就送到冥府地界去了。”

　　“地界？你胡说，地界可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些好玩的东西呀！”

　　“这……你又怎能知晓人死后如何？姑娘家中可是有人去了？生前有何喜好？买些给他呗。”

　　白木摇摇头：“我要三个武人纸扎，要二尺高那种喔。”

　　“好，”老板答应一声，从库房中取出三只做好的纸扎，手把手教白木，“这两根线用力一拉，纸人撑开，就能站立。现在压紧合拢，便于携带。”

　　“谢谢你啦。”白木接过纸扎，转身要走。

　　“哎，姑娘还没给钱呢！”

　　白木转过身来，眨眨眼，一脸认真：“可是，我没有钱呀。”

　　老板见这女子出落得如花似玉，优雅大方，再多怒气也发作不起来，只得苦笑道：“那可不行，有劳姑娘回家去取来。纸扎我先替姑娘收着。”

　　白木转了转眼珠：“有办法了！再给我一些冥币。”老板将信将疑地递上一叠冥币。白木接过，置于掌中搓揉几番，一叠冥币竟变成沉甸甸的铜钱。她双手去接，没能全部捧住，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老板大惊，难以置信，上前拾起几枚掂一掂，分量不轻。又放入口中，使劲一咬，磕得下牙生疼。“这……这……点石成金？姑娘是何方仙神？这一手好俊，可否赐教？”

　　“嘻。我要那三个武人，还要……嗯，要马儿、婢女、桃子，还有呢，那些吃的统统都要，一样拿一个吧！”

　　白木怀抱一大摞纸扎出得店来，寻块空地，将三个武士撑开，指着纸扎喝道：“疾！”那三个武士竟变得有血有肉，活动起来！除却身材矮小不过两尺，其余与真人无二。三武士分别执锏，执戟，执长刀，在白木法术控制之下，两两互斗。白木又喝声：“咄！”三武士登时不动，复化作纸扎。她也不知应当避人，幸好当时行人稀少，只得几个孩子好奇围观。白木走到其中一个孩子身边，俯身拍拍他脑袋，取出寿桃纸扎，变作一个又大又红的水蜜桃，递给孩子。那孩子喜笑颜开，道声：“谢谢大姐姐！”便捧起桃子冲着最红出咬下一大口。但他随即“哇”地尽数呕出，哭丧着脸道：“是纸……姐姐你骗人！”

　　“嘻，好玩儿！”白木拍拍手，“小弟弟你多大了？你妈妈呢？”

　　那孩子四下张望：“遭了！妈妈不见了。妈妈让我在那边茶坊等她，我顾着看纸人打架，跑过来了。妈妈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

　　“别急，别急呀。你妈妈穿什么颜色衣服呢？”

　　“青色。”

　　白木眼珠滴溜溜一转，指向远处：“你看呀，那是不是你妈妈呢？”

　　孩子顺她手指望去，远远果见一青衣妇人背向而立，隔着蒙蒙雾气，看不甚真切。“是妈妈！妈妈——”孩子蹦跳着向那妇人跑去，到近前一把抱住。白木施个法术，那妇人便化作婢女纸扎，横倒地上。孩子见怀中“母亲”忽而变作纸人，又伤心又害怕，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白木略不为以为意，得意地拍拍手，自言自语：“嘻，真好玩，怪不得少恭喜欢做假人。好啦，法术练成！要派大用场喽！”说着将纸扎一一收好，挟于腋下，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