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吴永恒

5、第５章

　　公公半年前就分给了尉平的哥哥尉冬抚养，也就是尉平、莫文结婚的第三个月，嫂子田心兰嚷嚷着要分家，她是个讲时尚、势力眼的女人，对莫文的老土是横眉冷待。婆婆见花枝招展的美人儿，笑得眼睛儿眯成一道缝，要多喜欢有多喜欢。偏偏田心兰不买老婆子的账，“整天就会管闲事，唠唠叨叨的这个不好，那个不是，让人见了都心烦。而且只有吃闲饭的，倒不如老爷子，虽然长得寒酸，但至少外面的活他全包了，耳根子也清静。”
　　“我想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至少离婚也要问个理由来。婆婆她是不知情，才会误会我没有生育。可是尉平，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莫文一脸难堪，后悔不该将这种话也讲给莫星听，她还是个黄花闺女。
　　“那是他不爱你，难道还不明摆着吗？”莫星的回答让莫文脸红到了耳根子。
　　“星星，你怎么就随口爱呀不爱的也不害臊。”
　　“姐，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保守。你也就窝在这穷地方，思想永远也就肯留在那个年代，有机会带你出去逛逛：马路边拥抱接吻的；草坪上搂搂抱抱的；打情骂俏的···每到傍晚都是成双成对的。嗨，想想妈也真是的，急急匆匆就把你嫁了，也不想想这后半辈子该怎么过，要是我呀，决不会依从。”莫星语无伦次地说着，她哪知莫文的心里有多苦。
　　莫文转过身去，尽量不让莫星察觉她的失态，却看到远处颠颠撞撞跑来个人，莫文她一眼就认出是娘家同院子的田耕哥哥。他为人厚道、诚恳。莫家姐妹很小的时侯，家父就过世了，田耕比莫文大五岁，他是个孤儿，是田奶奶五十多岁从外地抱养回来的。十一岁前他是会说话的，自从被同学的哥哥带来的一帮人打了之后，就哑了，听说那次打得很惨。那年莫文六岁，上小学一年级，田耕上六年级。
　　田耕跑到莫家姐妹跟前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他慌慌张张的比划着，指着去的方向：妈妈病倒了。莫星还在逐磨田耕的意思，莫文已经跑去了好远，田耕跟莫文的后面。
　　“妈、妈，”莫文推门直入，只见负云欣脸色苍白，她靠在长椅上，旁边的小方桌几个碰倒了的药瓶，小粒小粒的药丸撒了一地。莫文疯似的冲上前抱住妈妈瘦弱的身子，眼泪齐唰唰地往外涌：“妈妈，你怎么啦，你不能这样就走了，丢下我和星星怎么办呀···”
　　“傻丫头，我怎么会舍得走呢？”负云欣微微睁开眼睛，看见莫文已哭成泪人。
　　“妈妈，你没事，真的没事。”莫文破涕为笑说。
　　负云欣慢慢地坐端正了，喃喃地说：“我会有啥事呢，稍稍不留神毛病又犯了，真把我折磨的。”
　　“妈，你好点了吗？”莫星和田耕已经赶到了跟前。
　　“嗨，我这病呀，也不知能托到什么时侯，要是能看到星儿成了个家，你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我也就能放心的去了。”看到小女儿，负云欣叹息道。
　　“妈，我现在还不想成家，看到姐姐和姐夫——”莫文扯了扯莫星的衣角，示意她不许再说下去。莫星固执地瞪着莫文：“反正我要读大学，别的都不要。”
　　“星星，怎么还那么不懂事呢，妈供你上完高中已经不容易了，哪还有钱供你上大学呀？咱们村里上高中的没几个，家里你最小，妈在尽量让你得到最好的。眼看妈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能不能让妈少为你操些心？”负云欣眼巴巴的看着身边的几个孩子，心里酸酸的。
　　田耕想了想，抢到负云欣的跟前比划起来：“我这里还些钱，不如让妹妹先用着，不够的话我出去打工挣，”田耕敲打着自己的胸筋，“结实着呢。”
　　这席话让莫文感到实在亏欠田耕哥太多太多。田耕的那次被人毒打，完全是为莫文被人欺负出来坦护才造成的，田奶奶也因那次伤心过度离世的。如今三十出头的人了，还只身一人，负云欣多次托人给他说亲，他都一一回绝，原因负云欣、莫文都清楚，只是＿＿
　　“我的儿呀让你跟着我们受苦了。”负云欣的声音哽咽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可面对眼前这位七尺男儿，除了惭愧就是亏欠。“大娘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那逝的奶奶，还让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惦记着你没能有个家。大娘知道你的心思，如今文儿已经嫁人了，你就听大娘的一句劝：找个人凑和着成个家算了，也算是了却了大娘的一桩心事。”
　　噗通——田耕双漆落地，比划道：“从小我是个弃儿，奶奶去世后，是你含莘茹苦把我拉扯大，没有你的养育，哪有我的今天？你就是我的亲娘，莫文、莫星就是我的亲妹妹，田耕从来不曾奢望什么。星儿是个人才，不读书怪可惜的，说不定以后她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买轿车，住洋房，到时接我们到城里享清福去呢。”
　　一席话可把负云欣逗乐了，这也不就是她的夙愿么。莫星得意地说：“嗯，还是田耕哥最疼我。妈，你就准了吧，反正田耕哥又哑又驼，人又长得憨头憨恼的，谁家女孩子看得上他呀？”话音刚落，发现势头不对，见妈妈、姐姐都在拿眼睛恶煞她，才乖乖地闭了嘴。

　　“妈，”莫文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和田耕哥一起出去打工赚钱，供星星读书的重任不应该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我是姐姐，也应该出份力，或——”莫文想了想说：“我和尉平之间，咱家收了他家送来的６千块钱的聘礼，他家没见咱家没什么嫁妆可去，一直闹心呢。我想赚够那６千块钱还给他们家，他们就再也不敢嫌咱家寒酸，我在他家过日子也抬得起头来。”莫文边说边观察负云欣的神情变化，看她到底的反应。
　　相反的是负云欣听了女儿的话脸上显得很平静，“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妈年纪大了，不指望你们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了。”
　　田耕与莫文相视而笑。莫星兴奋地抱住负云欣，“妈妈我爱你，妈妈万岁！”
　　趁大家高兴，田耕溜出去一会又回来，双手捧着存折恭恭敬敬的递给负云欣比划道：“这是我这些年来攒下的，也够星星这两年的大学费用了，后面的等我拿到工资了再寄回来。我想，虽然我没有文化，可力气我还是有的。”田耕有力地敲打自己的右臂，结实着呢。
　　负云欣犹豫了一会，接过那重甸甸的存折本：“我会帮你放好的，等你哪天娶媳妇就哪天拿出来，星儿的学费我会想办法的。”
　　田耕还想说什么，被莫文扯住，她知道妈妈是侦查强的人。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田耕与莫文各自背着简单的行囊出发了。负云欣跟在背后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两个黑点也矇眬了，鼻子一酸，两行热泪禁不住流下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