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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痴愿千斤石门落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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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绵想再抚下诸葛亮的脸庞,却被他拉下手,瞬间恢复到常人惯见的冷峻面色,避开憶绵一躬身:“殿下一路辛苦了。”
刘禅一脚踢开草垫也抱了下拳:“相父。”
憶绵看着眼前的二人苦笑一声,退出几步看着地,此时地面已经浇注青铜,都言战国出神器,神器皆青铜。蜀国刚成立不久哪来的国资聚集如此之多的青铜,忽想起自己去都江堰画水位时听江边打渔的的老汉说过前年发水冲出过一艘青铜镇河船,却见军队驻扎后就消失了,那时自己还对这子虚乌有河边江里的鬼神之说好笑,原来,都是真的。
刘禅见过诸葛亮之后并不多说什么,看见憶绵捡着石兽坐下,几步上前掏出怀中的小白鞋单膝跪倒,抓着憶绵的足落。憶绵一惊刚要缩回脚却被刘禅加大力道箍住,低声说:“别动,我不会乱说.”
这种暗示让憶绵左右为难,怕刘禅当着别人的面来个大兜底,就不再动。刘禅轻褪下憶绵的足袋,抖掉上面的黄泥,用衣袖擦干才给憶绵穿上,又给她套上鞋子,再穿另一只脚的足袋时忍不住用手在雪白的足底摩挲了一下,憶绵声音颤抖:“太子?”
刘禅极不喜欢憶绵如此称呼,回过神暗拧下憶绵的脚趾让她知道这样叫自己心中的不快,才给她穿好鞋袜。抬头看见憶绵眼泪一闪而落滴在手背,复狠下心站起对诸葛亮说:“相父,我进去祭拜,出来之后就封陵吧。”说完招呼着死士头也不回的向里走。诸葛亮忙吩咐哑军相随。
憶绵始终低下头,慢慢看见一双皂靴出现在眼前,诸葛亮看眼她足上的鞋子目光冷峻,伸手轻弹憶绵的脑门如儿时习惯的动作,才放柔了声音:“胡闹,为了自己的安全你也不能来啊,这么大了会不知道帝陵之中难出活人嘛?这些人都服了药了,五天之后就是尘土。”
憶绵抬起头:“您呢?你不晓得君心叵测吗?”
诸葛亮不愿就此深谈,边坐下看四周人忙碌着做最后工序,为了缓和气氛道:“你还小不懂。”说着又刮了下憶绵的鼻子“小娃娃”。
憶绵心慢慢沉沦,却撒娇着问:“您把我娘当亲人,那我娘要是还在这秘密您会告诉我娘吗?”
诸葛亮忍不住笑道:“当然会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就是不能知道。”
憶绵心咚咚直跳,嘴边却婉转而笑:“先生,我好看还是我娘好看,我长得像我娘吗?”
诸葛亮这回没有猜到憶绵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当她在撒娇,装作仔细看了几眼,道:“当然是璇珠姐漂亮,你呀,这两年是巧长了,才显出璇珠姐的影子来,却还是那么个泥娃娃的样子。”
憶绵听了却如晴天霹雳,怪不得他才喜欢我,原来我长得像娘后他才发现我,当初知道我是鲛泪后因为我年幼并不像娘才一直不愿承认指腹为婚的的事实,等像了才开始叫我鲛泪。
憶绵恻然道:“我自有我的方法保守帝陵的秘密。”
诸葛亮因为旁人在场不便流露真情,却也挨着憶绵坐下,语气更加随和:“傻娃娃,瓜的竟冒孩子气。”
憶绵扬起笑脸调皮道:“先生真把我当娃娃啊,不晓得我都十六了!”
诸葛亮哈哈一笑拿羽扇拍下憶绵的脑袋:“是啊,你看现在的你想什么?”
憶绵嘟着嘴:“好,就给先生当娃娃。”衣袖下手指已抓出石兽的石灰痕迹,指甲断裂渗出些许鲜血。却面色如常,笑着给诸葛亮说;“先生……”
刚张口刘禅就已泪流满面出来吩咐诸葛亮封陵,诸葛亮站起身扯动石壁上的青藤,数百名哑军光着膀子奋力扭转石垛,只听得磕巴生响墓门里似是启动机关,里面腾挪只剩起伏,似有乾坤挪移,足有三炷香的时间才听得剧烈颤动之声,千斤石门缓缓落下,任谁都知道石门一落再也不能打开。
憶绵站起身只看着诸葛亮,犹如断崖边摇曳的山花轻笑:“先生,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便也不顾诸葛亮的态度伴随着落门之声朗朗诵道:
“先生,我的好先生——
让我再给你说句悄悄话
我盼着长大又怕长大
长大了就要离开相府那个家
我怕长大还是长大了
我再也回不到从前啦
先生,我的好先生
让我轻轻叫您一声孔明吧
我是您搀扶着长大的丑小鸭
愿当您梦中开放的七色花
您用笑语送走了您淘气的娃娃”憶绵念道此时伸出双手做了个泥娃娃的笑脸,已然带着哭腔笑着说:
“我用小手做一个娃娃给您留下
她和我一样的眉毛一样的嘴巴
每天都给孔明先生说句悄悄话
再见了我的孔明先生
也许,我会走的很远很远,远在天涯
放心吧,我的孔明先生
将来我会长的很高很大
在高再大也是您培养的娃娃
每年每年的今天
我都会在梦里回来
回到我给您当娃娃的家”说道此时憶绵已经满面泪痕,语音抽噎,而千斤门已经快落到底,诸葛亮心中警钟直敲,一种悲愤从心底升腾,觉得就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已从憶绵嘴中听出绝望的声音,眼中闪出历光:“说什嘛傻话,你怎么了?”憶绵纵身使了个地躺式连翻滚入石门内,口中不停:
“回到我小时候温暖的相府之家
坐在孔明先生的身旁
说上许多许多的悄悄话
当您永远的娃娃!”
语音刚落石门咔然闭合,严丝无缝。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憶绵眼前骤然黑暗,四周瞬间无声,于是就动也不动的站着,直到腿脚发酸跪在地上。憶绵伸手抹了一下脸,一手背冰凉,便忙伸长手臂用细麻布的丧服擦干眼泪,却又流下来,索性仰起脸看着黑暗的上空。魔怔一般干笑两声,复又用手心抚摸自己的脸庞,娃娃,哼哼,憶绵摸索着坐在冰凉的青石岩地面,原来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在诸葛亮眼中仍是五岁的自己,就像父母眼中的儿女任你长到风烛残年,只要父母健在,照样可以抡起鸡毛掸子打你,因为你在父母眼中永远是孩子。
憶绵在经历一连串的打击后已经彻底崩溃,绝望的深渊竟然对生活狠毒的报复,那首儿歌本是前世在幼儿园实习时交给毕业班的诗,但是看见一班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扯着嗓子背出来,有感动,又欣慰。反过来装作稚龄儿童背给诸葛亮却带着决绝。墓内的温度越来越低,憶绵渐渐适应黑暗后随手打开或者子一闪,似看见自己原来并没有真正走进墓内,只是处在一个十余平方的石室,隐约看见右侧有个石质的烛台,便提气而跃拢住火苗点燃灯芯,室内猛然亮了起来,落在地面忽觉微晃,饶是憶绵轻功绝顶,瞬间上纵如壁虎般贴在石壁上往下看,之间刚在落在地面时又快翻版哗哗翻开,里面似有爬虫爬动,但只几秒之间又恢复如初。
憶绵看到烛台底部有八卦标记,想起刚刚点燃油灯时似推动过油盘托,仿佛稍微逆时针转动一下,就像现代保险柜的密码锁,稍微错一点就是截然不同的差别。憶绵苦笑一下,心道:“就这样死了吧,死在你的机关遁甲中。”
于是闭眼轻轻飘落在地面,做了碰到翻板不再躲避的心思,却丝毫没有动静。憶绵又慢慢坐下,背对石门,面朝石壁上一整面的虎符。白虎面相凶恶,双目幽暗,微弱的灯光中看去好像是用黑曜石做成,憶绵只看一眼就垂下头,懒得研究虎符身上贴的密密麻麻的甲骨,竟然超过殷墟给人的惊憾,也许那就是打开墓室的第一道机关,可憶绵什么心思也没有,只是垂着头如石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