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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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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花灯特别的漂亮,挂满了整个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肩并着肩,欢声笑语不断。
她和妹妹被勒令待在厢房里不准出来,也就只好靠在窗口偷看下面街道热闹的场景,可是即使如此她也觉得很满足,手舞足蹈的跟妹妹讨论下面哪个花灯最好看,哪个花灯最丑。
那时候她还没有及笄,头发就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大哥二哥还是不放心,硬让她戴了一张纱巾,在街上走动还不时的回头张望,确定她安全才又和同行人笑闹。
她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外面,即使那么拥挤的人群,她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大哥和二哥的身影,独立傲然立于天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那是她们的骄傲!
她笑着转头对妹妹说,就见一直紧闭的包厢门被人从外打开。
四五个彪形大汉立在门口,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看到她妹妹就两眼发光,踉跄的走进来,嬉笑着开口调戏:“瞧爷几个找到什么好东西了,美人儿,在这儿呆着可不好玩,陪爷几个乐和乐和吧。”
她怔住,那种铺天盖地过来的酒气让她忍不住蹙眉,眼前一晃,她已经被人护在了身后。
“这里是女眷包厢,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前面的女孩双手打开挡住身后的人影,怒声呵斥着想将人赶出去。
“哎哟,美人儿脾气还大着呢。”几个人哄笑,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摇摇晃晃的走进,伸手去挑她的下巴:“得了,陪哥几个高兴了,爷就包了你!”
“滚开!凭你们也配碰我!”
几个男人嘻嘻哈哈的笑着,渐渐围了过来。
她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趴在窗口上,张口正欲呼救,离她最近的一个男人伸出大手将她给抓了回来,她一时没有准备就扑倒在地,面上的纱巾也因此而被扯掉了。
她惊惶的抬起头。
昏暗的灯光下,醉酒的男人都惊怔得呆住了,抓住女孩的手也松开,于是她扑到地上的人儿,着急的喊着:“姐,姐!”
她害怕得抖成一团,嘴巴张了张,在那群男人逐渐染上欲望的眼神中,破碎的喊出声:“救、救命……救命!大哥、大哥救命!”
“滚开,我们是陶家庄的小姐,你们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我大哥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走开走开,大哥!大哥!!”
“救命啊!大哥,二哥!”
窗口跃上来两道黑影,她们二人已经被抓着分开,三个大男人压着她,另外两个人抓着张牙舞爪的妹妹,淫•笑着正在解裤带。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
“陶花!”
那道清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愤怒,她微微出神,几乎在压制自己身体的力量消失的一瞬间,她已经被带入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陶花,陶花……”
“大哥你冷静点……”
“……大哥不要……”
“啊!”
“饶命啊……”
整个世界都在喧哗,这些声音似真似幻,她迷迷糊糊的陷入昏迷中,整个人都在发热,只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透着冰凉,那种气息也是自己熟悉,于是她很安心的闭上眼睛。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来,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飘浮,门厅处放着一盆开得正艳的月季。
“陶花,醒了吗?”有人自阴影中走出,笑吟吟的看着她,左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冒着热气的药碗:“起来喝药吧,你又发高烧了。”
她乖乖的接过药,皱眉喝下,那种艰涩的苦味让她皱紧了一张脸,眼泪一直在打转。
平时若是大哥,定会为她奉上甜甜的零食,然而现在站在床边的男人只是淡雅的看着她笑,接过空空如也的药碗和蔼的拍拍她的头淡淡的称赞:“嗯,不错,这样才会好得快嘛。”
“二哥……”
“陶花,大哥他……暂时不能来见你。”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退了一步隔开距离细细的端详她,最后神色复杂的撂下一句:“陶花,咱们不做那个薄命的红颜,我们活得长长久久的好不好?”
他的退开,正巧能让她看清门口处默默站着的人影。
那年她的妹妹还是绑着两个小辫子四处疯跑的野丫头,是个会为了病弱的姐姐拼命的陶家四姑娘,可是那一日,她逆光站在门口,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大大的眼睛有种难以置信的难堪,静静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就是从那一日开始,她的妹妹再也没有踏入她香闺一步。
而她躺在床上,看看二哥看看妹妹,一片迷茫。
“陶花,大哥他……”
剩下的字她没有听清楚,只是看着二哥薄薄的红唇一张一合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努力将身子撑起往前倾想听明白,可是周边的事物渐渐开始模糊,她慌张的伸手,身体却一个前扑,然后整个人往下坠。
视野里都是漩涡,她偏过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静静的露出寂寞的笑容。
“陶花。陶花,如果……”
没有如果!
她害怕的捂住耳朵。
大哥,没有这个如果!永远都没有!
她龟缩在阴影里,拼命吞噬着食物,仰头看着镜子里的人越来越胖越来越圆润,有种心酸和安心交织在心里。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有人慢慢的走进,最后脚步停在她的身边。
她抬头。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二哥满脸遮不住的疲惫,双眼通红,悲凉的看着她。
“陶花,大哥他……死了。”
于是她的世界从那一天开始崩塌,她努力伸手想要去拼凑那道破碎的身影,可是那个寂寞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了。
有多久没有哭泣了?
有多久没有后悔过了?
她如何告诉他们,她有多恨自己?
“陶花。陶花,如果……”
那个人寂寞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而她,已经越走越远。
眼泪在那一刻倾塌而下,她痛苦的弯着腰,觉得撕心裂肺。
陶花睁开眼睛。
长长的睫毛沾满了泪水,使得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而看过去又是陌生的房间摆设,放着昏暗的烛火,隐隐有种淡雅的香味在飘散着。
脑袋混混沌沌的,她转转眼珠子痛苦的蜷缩着身体,一时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梦境。
“醒过来了吗?”
冷清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她直觉的看过去。
窗台下摆着一张木椅和方桌,一壶清茶袅袅,数字九将书翻到下一页,头也没抬的淡淡嘱咐:“你中了一种软筋散,暂时不能动,继续躺着吧。”
陶花闭闭眼,再度睁开看着他,而这一次明显比第一眼要清晰得多,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被救了吗?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疲惫到不行,便是一根手指也无力再动了。
只是做梦了。
而她,好累……
再睡会儿吧,她……安全了。
*
四颗夜明珠静静的洒着光辉。
石室内的东西一如既往,黑色大床凌乱一片,地上还有拖曳的床单,三个石桌放着各种甜品水果,屏风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蒸腾的水汽在空中缭绕,细细的流水声格外的引人注意。
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
只是少了一个人。
一股冷风自门外吹入,子臣挺直了背脊骨站着,黑袍下银色的面具若隐若现,如同一根静默的柱子一般矗立了很久,这才微微抬起头来。
有种慑人的红光自他琥珀色眼瞳中滑过。
一道黑影飞跃至他身后半跪下,垂目恭敬的说道:“堂主,钱大人下午接到密报计划有变,所以临时转移了地方。小人是特意来知会大人的。”
他等了片刻也不见头上的人说话,只有一阵阵冰冷的杀意压制过来,心中一颤,甚至控制不住抓住自己的武器。
然而他反应纵使很快,子臣出手却更快!
尖锐的利爪扣入他脖颈中将他强行拖起来,一路拖到石壁上紧扣着不放,另一只迅速的卸掉他手中的武器,反手一挥,匕首尖锐的指向他的眉心。
“堂主!”
来人惊惶的大叫。
“我的人呢?”面具下的男人勾勒了一抹笑,眼睛里却布满了骇人的杀意,竟然一点点转红:“我石室里的女人呢!?”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手中的力道也一点点加大。
“堂……主……”子臣掌下的男人渐渐暴突了眼睛,血丝自他的嘴角溢出,双目满满的不可置信,不甘的偏过头。
那人再无一点声息,子臣眯着眼睛站了一会儿,大力一挥,连同那柄匕首一起甩出,黑衣人高大的身影摔了出去,竟将一张石桌生生砸到塌陷。
轰鸣声总算引起了子臣的注意,他偏头看了过去。
石桌上的水果甜品滚动了一地,一瓶白色的瓷瓶咕噜噜的在地上打着圈。
直到瓶子安静的躺着,子臣才慢慢走过去,弯腰将它拾起。
瓶子是很普通的白色,用红色锦缎封闭着瓶口,平时都是被他揣在身上,今日却被他忘记了。
手指眷恋的磨蹭着瓶身,一点奇怪的笑容染上他的嘴角。
“原来那么点药力是不够的,陶花,下次给你加倍吧。这样,你才不会想从我手里逃开。”
他一遍一遍的呢喃,琥珀色眼瞳闪着疯狂的执着。
下一次,你一定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