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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捉贼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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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很是揪心,却只能眨了眨巴眼,堆起满脸笑意,“嗨,白捕头你好!”然后,笑容凝固,转身进了一条小巷。
白捕头是谁?还不是昨夜在医馆后院那个大喊抓贼的人,他喝醉了,阿离可没醉。况且,此时不溜,更待何时!等这白捕头将她双手一扣捉去见官,那时,一入公堂深似海,即便拼命否定她的来意与亵衣被盗之事的关联,谁信?鬼信!
似乎昨夜的睡眠质量不太好,白楚不由得合上了眸子。这一合,昨夜那蒙面女贼的身影霎时便闪现在脑海中。再一瞧,似乎和方才那戴帷帽的姑娘有那么些许像!
犹记得那女贼的眼神,含着一股幽怨,即使是笑,竟也携着与生俱来的怨气,抹都抹不去。
而方才那个女子身上却清晰地透着那种气息,外加她这么一跑,更让白楚起了疑,便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拳头一紧,剑气似要出鞘,“小贼,别跑!”
这一喊无异于惊扰了她,小贼立即闻声四顾,然后加快了步调。
白楚有些郁闷,这小贼的脚下功夫似乎颇好,几个转弯就甩掉了自己一大截。只可惜,直线追击虽是他的强项,却扭不过接下来这位专给他添堵的不速之客。
霎时,白楚分辨不清眼前的方位,只觉得有万千白菜梗和白菜叶在空中双宿双飞,顺便还嘲笑着他的办事不利。
待白菜梗和白菜叶落尽后,他并没有看到梦幻中的白雪公主,也没有瞧见童话里里的灰姑娘,而粉墨登场的是一名全身上下散发着浓厚乡土气息,还挑着扁担的中年妇人。
那名妇人仿佛方才还在叽叽喳喳,怨念不已,但在目光从白楚身上瞟过之后,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白楚不禁嘴角一勾,暗暗抽搐,感慨万千,“去你大爷的!”
如此俊逸的青年,竟然出口成脏。此妇人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索性恼羞成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哎呦,孩子他爹啊,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地抛下我们娘俩呢!如今都这把老骨头了,偏偏连白菜都跟我作对,我命苦啊!我命真的好苦啊!”
典型的泼妇嘛!还好孩子他爹死得早,要不然哪里受得了这女人的折腾,他想。
白楚心有怨气,却仍然抵不过眼前的人的折腾,索性乌眉一挑“大妈,这些白菜我全都买了,还不行么?”
妇人虽然对于青年的称呼很不满意,但一对眸子却直泛金光,蓦地从地上跃起“真的吗?”
青年高傲地抬起了头,“当然是真的,我白楚说一不二。如果我食言,你可以去靖安县衙投诉我,我的捕快编号是二五零。”
末了,俊逸青年还特别补充了一句在她往后的生命中影响极其深刻的话,“不是二百五,是二五零。”
“啊呀,小伙子,我都信都信。”说罢,妇人仿佛在一瞬之间得到了力量的眷顾,对于这满地狼藉的白菜,还未到片刻,便被她收拾干干净净。
这哪里是一副老骨头?分明比那小贼的筋骨都灵活三分,健康七分,白楚深刻地以为。
这妇人的白菜虽然拣完了,但她似乎意犹未尽,“对啦,小伙子,你多大了?娶妻了没有?这靖安县,我可认识好多贤惠美貌的姑娘呢。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表哥的姑妈的二舅子的女婿的那个女儿生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张嘴就没完没了了,这妇人还似乎忒陶醉在她自己的无限幻想中。她仿佛看到一对新人在家中拜堂洞房,幸福美满的场景。
“大妈,我只是买两担白菜。你至于把家中亲戚的姑娘也一并卖了么?”
“额,对不起,大妈跑题了。”
白楚心不甘情不愿地付了钱,可他却未曾想要大娘贡献义务劳动——送货上门。终于,在他一番直接间接外加全方位多角度的劝说下,妇人才决定连扁担一同附送,然后,她拿着银子永远地消失在白楚的眼前。
白楚瞧着这两担白菜,心里便颇不是滋味。竟然因为这些可恶的白菜,把那小贼给跟丢了,怎么对得起靖安县四大神捕的称号,气煞我也。哼,叫你们惹怒老子,水煮白菜,今晚就把你们统统吃掉!
于是,一个姓白名楚的捕快,两担新鲜欲滴的白菜,同时消失在小巷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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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阿离从玉静那里听说,知县夫人要带闺女来念慈庵礼佛。
本来这确实不干她什么事,可是一个人的出现却打乱了她安逸平淡的生活。
知县夫人虽无官衔,也无品位,但是作为这靖安县头把交椅的女人,着实还是让念慈庵的大大小小不辞辛苦地忙碌了一番。
“阿离施主,待会儿知县夫人的礼佛之仪,我们一起去参加吧。”玉静是这样和阿离说的。
“好。”而阿离也是这样回复的。
可半晌之后的顶礼膜拜之仪,却不见阿离施主的踪影。
玉静找到阿离的时候,阿离正在念慈庵后院的菜地里务农。
“阿离施主,你怎么还在这里啊?”玉静如是问。
“刨土挖坑的技术日久不练,容易生疏。请你转告师太,阿离此刻正在勤加练习,礼佛仪式暂时就不参加了。”阿离其实也很想去,但却有两个顾忌。
第一,顾及自己不堪的面相可能会吓倒知县的家眷;第二,就是那个姓白的捕快,自从进庵起便与知县夫人和她的漂亮女儿形影不离,还美其名曰:安全护卫。
倘若在念慈庵被这个捕快发现,岂不就成其美事,正好让他将她打包丢去县衙门口领赏?所以她不能一时冲动,就扰乱了事物发展的正轨。
可阿离却万万没想到,戒色恰巧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讨要每周一书。
阿离可以想象得到,一干知县家的女眷看到戒色在庵内大堂窜上跳下的情景,她们脸上的表情一定颇为精彩吧!
然后,阿离飞速奔进大堂,将信塞入戒色怀中后,头也不抬地离开了。
尽管身后是戒色热情的关切慰问声,但阿离也绝对不会回头,绝对不会。
“这位姑娘,且慢。”
其实阿离的左脚已经迈在了槛外,而右脚也差不多不在门槛内了。可就是有人对她有意见,话说对她有意见的这个人既不是那个姓白的捕头,也不是念心师太,而是知县夫人。
“姑娘,还记得我吗?”阿离转头,对上的是知县夫人略显沧桑的脸与平易近人的笑容。
阿离摇摇头,“不记得。”如果这位知县夫人是她的故人,那么她的失忆则是罪魁祸首,让她对往事前尘一概不知。
“数日前,我与夫君曾来过念慈庵,可能是那时姑娘并没有注意我们吧。我们从师太那儿听说了姑娘的事,后来我同夫君商议,想认姑娘为义女,接回府中一同居住。依姑娘看,可好?”
阿离忽然忆起那个清晨,打扰自己休憩的第一缕曙光。原来,知县一家就是那个差一点光荣记入史册二百四十九对夫妇啊,真是可惜了!而知县夫人的此番话,无时无刻不透露出同情亦或是可怜的信息?
唉,反正都一样,阿离唯有苦笑道:“夫人的一片好意阿离心领了,只是阿离乃一介平民,自小嗜好佛理禅道,若是在念慈庵外修行,怕是不易参悟。”
这样委婉且残忍的拒绝,只怕是让信奉佛祖的知县夫人也没办法挽留。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姑娘在此地修行了。如若姑娘有需要,随时可以到贺府找我。”
“多谢夫人。”
自从阿离的人生经历了那次刻骨铭心的浩劫,她便不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如果又是一个乐善好施过头的念心师太,她该如何吃得销?
那天,她亲自目送这一批不速之客下了山,但有一件事她很困惑:明明那姓白的捕快认出了她,却依旧站在知县夫人和她女儿身后一语不发,没有当众揭穿她贼人的身份。
对于白捕快的这种异常举动,阿离除了表明她内心的忐忑之外,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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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碧影晴空,万里无云,神医心情不错出诊去了。所以阿离也很厚道地把她实地演练的场地,从念慈庵后院的菜地搬到了陆氏医馆的药草园。
师太说过,芊荨花是种特别的草药,全身晶莹透亮,而根部呈心型,形状奇特。所以阿离秉承着宁可错挖一个,也不放过三千的原则,每每挖出一株植物就把它的根拿出来比对。
显然,在茂密繁盛的药草园里比在视野开阔的菜地里刨土开垦要难得多,况且挖芊荨花这种既无参照图例而全凭脑袋想象的事情,还真是件技术活,让人痛苦难耐。
但是佛曾经曰过: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阿离想,纵然是等不到百年后花开的时间了,但只要想着能挖到芊荨花,自己的心情便尤如吃了灵丹妙药般身心欢喜毛孔愉悦,通体都有种说不出的痛快畅然。
当然,有些事情,阿离也没能预料到,比如说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但又好像不是,应该是预先就埋伏好的,因为接下来那人嘴中话是这样说的:“小贼,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