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娥传》倚松听雪

11、第十一章 姮娥和月族的故事(二)

　　进入宫殿之内，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波流动的水悬在空中，变幻着七彩的颜色。

　　宫殿的内部也闪耀着白色贝壳般的光泽，殿内墙角、墙壁之上散落地生长着各色水晶丛，有红如火焰的石榴石、绿若含水的石晶冻、蓝若寒冰的晶片、粉嫩可爱的菊花状晶瓣、无数如碎钻般的黄金颗粒晶簇，还有深紫色、深蓝色等等，装饰得殿内既华美雅致又返璞归真。

　　坤月扶着东张西望的我悄声道：“别看啦，小心脚下。”

　　我回答道：“马上要见到月王我很紧张，看看这些心情就能舒缓一些。”

　　坤月道：“我父王是有名的仁慈和善之君，你不要害怕。”

　　可自从我夜里无意听到昆伯的秘密一直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整理清楚，现在又要见坤月的父亲，他要是询问起来，我该如何应对？万一说错话，会不会影响我和坤月的未来？

　　还没等我想清楚，已经来到正殿门口，我瞧见里面正中端坐着一个高大的银发男子，看长相约有四十多岁年纪，和坤月有七分像，却比坤月高大，只是眉眼有些微微下垂，他唇角含笑，显得很是慈祥。

　　月王并非我想象的那样穿着华贵的宽袍大袖，而是一袭白色的紧衣窄服。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本来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浑身都觉得自如了很多。

　　坤月携着我走到王座前跪拜，朗声道：“父王，坤月回来复命。”

　　月王缓缓点头道：“你们请起。坤月，你的使命完成得很好，战胜了远疆的醍醐族，为我们月宫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可惜我即刻就要动身去办理天幕之主交待的事务，无法多与你叙谈。儿子啊，我们百年未见，你现在更优秀了，为父很是欣慰。”

　　坤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父王过奖了。”

　　坤月说罢看向了我，他对月王说道：“这位就是姮姬”。

　　我赶忙再次跪拜道：“小女子姮姬拜见月王。”

　　月王道：“不必如此多礼，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协助坤月除掉了昆伯，实是大功一件，今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等我回来就筹办你和坤月的婚礼。”

　　我心下欢喜，但就在此时，我的肚子里突然有了胎动，腹中的孩子轻轻踹了我一脚，这个小生命在提醒我他的存在啊！多么神奇！

　　我开口道：“大王的恩典小女感激不尽，可我怀着昆伯的遗腹子，大王可知晓？”

　　月王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坤月也已告诉了我，但我无法做主，需要天幕之主的示意。”

　　我心下一沉，赶紧望了望身旁的坤月，希望他能帮我。

　　但坤月此时却对我视而不见，默不做声。我本该也跟着保持沉默，但做母亲的本能还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况且我对昆伯有着一丝歉疚。

　　我鼓足勇气对月王道：“据闻，昆伯曾经为天幕之主立下不少功劳，就算他有背叛的行为，他也已身死。他的孩子是无辜的，我厚颜请求您向天幕之主陈情，请他网开一面，饶过我的孩子吧！”

　　月王微微皱眉道：“虽然昆伯已死，但你这个孩子汇聚了昆泰、月族和人类之血。天幕之主曾严令禁止三族通婚，就是为了防止混血之子诞生。”

　　听到月王这样说，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月王的声音继续在我耳边回响：“你能和坤月在一起，是坤月受尽了苦楚，感动了天幕之主，才破例这一次。这可是旷古未闻过的事情啊！此事还曾在我们月宫引起一次大纷争。但这个孩子是未经天幕之主同意而孕育的，我身为月族之王也没有权利决定他是否能够出生。”

　　“难道你们要杀死我腹中的孩子？”我惊呼，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仿佛瞬间掉入冰窟般开始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昆伯眼里是个试验品，在坤月眼里无关紧要，我这个母亲也因为怨恨他的生父而迁怒于他，现在连月族和天幕之主也不允许他存活在这世上！

　　我有些失控地抓着坤月的衣袖喊道：“你不是说过会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吗？为什么你现在不说话？！！”

　　坤月一改刚才的百般温存，平静地对我说道：“阿姮，这里的一切都由天幕之主决定，我也不能与他相抗。如果天幕之主同意这个孩子活，即使今后我们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我就会待他视如己出。但天幕之主若不让他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服从。”

　　坤月的话让我对他失望极了，现在和他重逢的所有喜悦已被一扫而空，我在这一刻非常后悔和坤月来到月宫。

　　我觉得孤立无援的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又无能为力。

　　但我的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抬起头坚定地对月王说：“我可以见一见天幕之主吗？”

　　月王和坤月都对我提出的要求感到十分意外。

　　坤月冲我道：“阿姮，天幕之主已经隐退很久了，他也不见外人，只有我父王可以和他见面。你要见天幕之主做什么？”

　　我理都没理坤月，直接对月王道：“尊敬的月王，我请求你让我见一见天幕之主，我要告诉他，我希望用我的性命交换这个孩子的存活。”

　　坤月急道：“阿姮！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见，你就又要离我而去吗？那我这些年做的一切都算什么？在你的眼里就这样一文不值吗？”

　　我看到了坤月受伤的眼神，但此刻却不能打动我一丝一毫。

　　我淡淡地道：“坤月大人，我很感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在进入这座神殿之前，我一直认为你很重要，甚至重过我的生命和我家人的性命，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但你刚才太令我失望了，你是个不能信守承诺的人，我以后还怎么能相信你。我多年的梦破灭了，现在万念俱灰，我要把这具没有了灵魂的躯体去交换一个无辜的生命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不允许，只要我坤月还有一条命在，就不允许你做这样荒唐的决定！”坤月吼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坤月对我如此严厉。

　　“坤月！姮姬有权利选择她自己的路。”月王充满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坤月激动的话语。

　　他温和地冲我道：“你决定好了吗？如果你确定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天幕之主。如果他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你就必须死！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必须立即作出决定，没有犹豫的时间。如果月王离开，坤月是绝对不会给我任何机会的！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我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