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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知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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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知逸完全捏准了绿云心思，果然绿云听完也不闹了，亮着一双眼睛问：“公主放心，不管什么事奴婢都能做好！”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让你去找一个人。”
章知逸凑到绿云耳边轻语几句，说罢绿云重重点头应承下来：“公主放心吧，奴婢一定做到！”
她揉揉绿云的圆脑袋，又问：“对了绿云，你知道宫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在哪里啊？”
既然查那就要往最根本的地方查，所以章知逸打算先去查流言的起始，正所谓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流言这种东西不可能凭空而起，消息最冗杂的地方，往往更容易滋生起来这些。
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去查，她不信什么都查不出来。
绿云思索片刻，“浣衣局吧，那里人来人往的，宫女们平时干活的时候也喜欢聊些闲话来打发时间。”
章知逸拍手一锤定音：“好，那就浣衣局。绿云，你有法子能弄到普通宫女的衣饰吗？”
绿云面露疑惑：“能是能……不过公主要这个干什么啊？”
章知逸搓搓手，眉眼弯弯：“我要去体验一下浣衣局的宫女生活的一天。”
绿云消化了半晌她话里的意思，双眼顿时睁大，后退半步不可置信，颇不赞成道：
“那怎么能行！公主您千金之躯，如何能去那种地方做那些底下人才做的事！您就别和奴婢说笑了……”
“我没和你说笑，这是我查清流言最重要的一步，唯有以身试法，才能有所收获。”
她故意把事情往严重地说了一点，双手叉着腰，眯起双眼语气沉沉：“绿云，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
绿云果然被章知逸的话哄住，咬着下唇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没办法地答应了下来。
“好吧……”
章知逸满意点头笑笑。
第二日。
绿云抖着腿肚子，领着乔装打扮过一番的章知逸走在去浣衣局的路上。
这是她今天第八次开口：“公主……我们一定要这样吗，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
章知逸立刻把食指抵在唇上作噤声，双眼左右瞥瞥，见四下无人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她将和绿云本就贴近的距离再拉近了一些，耳语道：
“放心。”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裙，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的破绽，她还特意把在自己的手脸涂黑，还画了麻子上去，准备的十分充足。
“她们都没见过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公主居然会一时兴起来浣衣局那种地方的，更何况我现在这副宫女打扮……不会有人发现的。”
绿云抿抿唇，还是不太放心，她胸口起伏两下，默默加快了脚步。
一刻钟后，章知逸两人站在浣衣局门外，与宫道上的幽静不同，这里可以说是章知逸在宫中遇见过的最嘈杂的地方了。
她偷偷伸着脖子朝半开的门里望。
竹架在院中排的整整齐齐，洗好的衣物被高高架起在空中，风一吹便轻轻摇晃，未拧干的水珠簌簌落下，溅在地上留下大小形状不一的水滩。
数十个身着灰色麻布衣裙的宫女齐齐弯腰坐在小凳上，每个宫女面前都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木盆，她们双臂在起落间，捣衣杵重重砸在衣物上。
“砰砰”声混着宫女们凑在一起的说话声，章知逸顿感自己选对了地方。
一个微胖的老姑姑微笑地迎上来，搓搓手对着绿云福身：“哎呦，不知是什么风把绿云姑娘您吹过来了，平日一向不都是依儿那个小丫头来取的五公主的衣物吗。”
绿云也微微福身，笑道：“刘姑姑安，我正好顺路便一道取回去，依儿还是在公主身边伺候的要紧，也不必多跑这一趟了。”
刘姑姑连连称是，把两人迎进门朝里屋走。
章知逸就静静看着绿云和刘姑姑一路攀谈。
她没想到平日里在她身边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绿云，对外居然可以如此独当一面，看向绿云的眼神一点点地柔和下来，整个人颇感欣慰。
绿云感受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来正好看的章知逸嘴边的浅笑。
章知逸注意到绿云的视线便立刻偏头，双眼极其不自然地胡乱瞟着周围。
刘姑姑是个精明人，眼尖的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嘴角噙着一抹笑试探道：
“敢问绿云姑娘，这位姑娘是……”
绿云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猛然一蜷，脚步微顿一瞬，很快面色恢复自然道：“说来我今日走这一趟还真和她有关，有件事我想求刘姑姑帮忙。”
刘姑姑面上笑容一僵，还是说：“哎呦，绿云姑娘，这真是折煞了我了，姑娘有事吩咐便是。”
章知逸低着头微蜷着两肩，适时向前迈出半步。
绿云：“她是我在宫外远房姨妈家的女儿，家里实在拮据，姨妈便想着把她送进宫来谋一份好差事，有个活头。我这思来想去唯有把她放在刘姑姑这儿我才放心，所以特来请您给她随意安排些杂活，好换口饭吃。姑姑以为如何？”
刘姑姑皱着眉头，面露为难：“这……宫女调派的事我一个人也说不准啊。”
绿云听罢，便把怀里早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荷包掏出来递给刘姑姑。
“知道姑姑辛苦，这些便请姑姑喝茶吧。”
此话一出，刘姑姑原本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轻轻掂掂荷包，忙不迭收进自己的袖口再左右看看，脸上的笑都实诚了不少。
“绿云姑娘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得，这姑娘便留在我这儿吧，你大可放宽心了。”
刘姑姑又凑近去瞧章知逸，章知逸咽咽口水，微微抬起下巴，须臾间便又收回去。
虽然她有几分自信这位刘姑姑认不出她来，但到底她们说的是假话，也难免有些心虚。
好在刘姑姑只是随意瞥一眼章知逸，并未有多上心。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专放贵人浆洗好的衣物的小房间外，刘姑姑一个人入内把衣物捧出来递到绿云的手里。
绿云谢过后，两人便把她送到了浣衣局门外，她虽有千言万语的话想对章知逸嘱咐，只是碍于刘姑姑在场，才勉强按下不发，她紧皱着眉头几次口微张也没能把说出口，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刘姑姑等人走远后，脸上的笑顿时收了起来，态度和方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她问章知逸：“你叫什么啊？”
章知逸刻意压低嗓子，声音微沉，恭敬道：“姑姑唤奴婢知儿便好。”
刘姑姑拍拍手，把章知逸带到一排洗衣宫女的最末尾处，两手搭着她的双肩，把她按在矮凳上，从旁边的宫女那里扯过来一个大木盆，又去找了个捣衣杵扔过来，堪堪掉在盆里，幸好章知逸反应快地偏头躲过才没有砸在她身上。
“知儿是吧，咱们这儿呢，规矩不多，也就每日浆洗个这么几桶，活干完就能歇息，可要是干不完啊，不要说吃饭了，你就是一晚上不睡，也得给我把贵人们的衣裳洗出来。
“而且你切记，要是不小心勾坏了什么丝，洗坏了衣裳，贵人怪罪下来，到时候生死由命，我可保不了你。
“行了，干活吧。”
刘姑姑风风火火的说完一通，拍拍手便离开了。
章知逸静静听着，心想这位刘姑姑不去扮变脸，真是可惜了人才，绿云在的时候就笑脸相迎，人一走对毫无背景的她便又是另一番姿态了。
她在心里默默摇头，果然不管是在她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里，只要一涉及到……这种事情就是没办法避免的啊。
刘姑姑一走，本来静悄悄只专注手下活计的众人顿时哗然起来，只有章知逸还处在就对着满盆的脏衣裳犯起了难。
盆里是干的，所以她现在应该先是去打盆水来，可是水井在哪里呢……
她四处张望，满眼都是同样的灰色布裙和晾晒着的衣裳，硬生生让她半天没找到水井的所在。
她抱着臂轻啧一声，眼睛悄悄瞥向身边那个长相清秀，动作不停嘴也不停的宫女，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插话点，心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求助时，那个宫女反倒主动来寻她搭话。
“你是刘姑姑新领进来的吧？”
章知逸谦虚点头，“正是。敢问这位姐姐，打清水的地方在哪里啊？”
那个宫女思索片刻，索性放下捣衣杵把湿手在腰间随意擦了两下，然后扶着酸痛的腰站起来，缓过两秒后才低头对章知逸说：“正好我也要去打清水，你提着木桶跟着我去吧。”
宫女朝着角落里摞满一墙的木桶努努嘴，章知逸立刻福灵心至地跑过去挑了一个提在手里又跑回来，对着宫女微微欠身：“那就多谢姐姐了。”
突然另一个宫女叫住她，“芷蕊，帮我也打一桶啊。”
章知逸停下脚步，等芷蕊接过那个宫女笑盈盈地递过来的桶，左右手各一个才领着章知逸离开。
路上章知逸报上名字后和她主动搭话：“芷蕊姐姐，你人真好。”
芷蕊：“大家都在一处做事，我也只是能帮一点便帮一点吧。”
章知逸语气莫明：“帮刚才那个姐姐打水也算吗？”
芷蕊点头：“她叫梓心，与我是一同入宫的宫女，我们是很好的好友。”
她似乎听出了章知逸的话外音，抿抿唇道，“我那时不善言辞，常被一些资历深的老宫女暗地针对，是梓心一直陪着我，为我留饭留门，她很照顾我。”
章知逸若有所思的点头哦一声。
芷蕊又道：“对了，方才刘姑姑和你说的那些，我也稍稍听了一耳朵，她没告诉你，这里的饭食若是去的晚了便没有了，可只有干完手里的活我们才能用饭。
“你刚来诸事不惯，前几日吃不上饭都是平常事，不必太在意，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每日给你留着饭等你干完活后在吃。”
章知逸一想到那个比人还长的木盆，头就开始阵阵发痛。
洗那么满满一盆，以她的速度怕是都要半天，一天怎么可能洗好几盆出来，还要拧干，晾晒……
她无声扶额，又在听到芷蕊那宛如天籁般的话后，感动地双眼含泪。
她重重点头，眼里冒星星：“愿意愿意，芷蕊姐姐，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谢你了。”
芷蕊轻声笑笑，说了句没事。
章知逸默默记下穿过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小路，就见一口水井出现在不远处。
她跟在芷蕊身后等她打完两桶后，学着芷蕊的动作，笨拙地把桶缠在麻绳上，缓缓下放木桶，等待桶被灌满的空闲里，她装作不经意间地道：
“芷蕊姐姐，那你是被小选入宫的吗？”
芷蕊答是后，章知逸点点头，礼尚往来：“真好，我不幸错过了年岁，如今是托了我表姐的福才能进宫混口饭吃的。”
芷蕊果然顺着她的话问下来：“你表姐？你既然有这层关系，又怎么会是来了浣衣局？”
章知逸压低声音：“本来表姐已经打点好了，让我跟着她做事，可谁知……那位贵人近日不是闹出了许多是非，这才不了了之了啊。”
章知逸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
芷蕊啊一声，见四下无人才道：“原来你表姐是在五公主宫里做事啊。”
章知逸装作吃惊：“芷蕊姐姐也知道这事？”
芷蕊点头：“风言风语，听过一些，不过我知道的不多，梓心向来消息灵，她或许会知道一些。”
章知逸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一点点用力把装满水的木桶提上来，她皱着一张脸甩甩被麻绳磨得通红的手掌，一鼓作气提起木桶：“芷蕊姐姐，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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