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私塾温旧忆立冬暖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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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先生向你提问题呢，快别睡了！”
趴在伏案上的少女睡得正香，有些不满被右侧之人拿笔戳醒。她撑着身子，艰难地抬起脑袋，鼻尖却几乎要撞上眼前之人的脸。
夏清卓吓一激灵，望着面前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的脸，结巴道：“倪……倪先生……”
倪仲阳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神冷冽，拿着手里的戒尺敲了敲那伏案上尚且空白的竹简，怒极反笑道：“老夫这堂课结束了，没想到夏生掌握得如此好，笔记是一点没记啊。”
他直起身子，继续说道：“那老夫考考你，这课上我说的颠阴倒阳阵是用来干嘛的啊？”
夏清卓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我只知颠鸾倒凤……”
“荒唐！你个小女娘满口胡言些什么！”
那先生被气个半死，止不住地喘着粗气，面部肌肉止不住地颤抖。
夏清卓又被戳了戳手臂，接过一张记录得密密麻麻的竹简，眼珠子转得飞快。
“知道了”！”她赶忙说道：“先生别急！刚刚是玩笑话，颠阴倒阳阵是困无形的秽士于有形之躯体内，如此修士方可借机歼灭！”
倪仲阳似乎缓和了些，又拿着戒尺随手指了指身后百眼橱里的一个药材，继续问道：“那你再说一说这一味药材的习性药效如何？”
这下少女可不再愁眉苦脸，瞄了眼药材名称便自信说道：“此乃龙涎草，性寒味酸，可养阴润燥，若是搭配寒川雪莲炼制丹药，可有助修士突破所困境界的奇效。”
倪仲阳这才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眼夏清卓的右侧之人，厉声说道：“老夫还没老眼昏花！林言，倘若你下次再包庇她，我可连你一块罚了！散学！”
正阳私塾内学生顿时叽叽喳喳个不停，连忙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往山下走去。夏清卓擦了擦背上吓出的冷汗，对着那密密麻麻的竹简快速临摹了起来。
林言望着那快到只剩残影的手，无奈道：“清卓，但凡你上课记上些，也不必堂堂课下拖着补抄了。”
那人一边埋头苦干一边抱怨道：“可是倪老头的声音实在是太催人入梦了，我感觉他其实不该姓倪。”
“那姓什么？”
“姓周，和周公解梦同理。”
林言被逗得直乐，她本就素净耐看，此时眼睛更是弯成了月牙，看上去十分亲切。
“夏清卓，你晚上都去干嘛了，怎么白天能困成这样？”一宽肩挺拔的男子正懒懒地靠在门框上抱怨着，“学考在即，你最好别出什么岔子，省得我和小言又要翻墙去捞你。”
林言帮着两人收拾起东西，说道：“不会的，我们清卓聪慧，哪次出过岔子。”
夏清卓停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期待道：“希望学考快点结束，我已经迫不及待参加林言的生辰宴了！”
她回过头，却觉得门外夕阳刺眼，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口中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顾颀，我这次准备的生辰礼定能把你比下去……”
顾颀……
对不起……
夏清卓猛地坐起来，心脏强烈地跳动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原来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吗……
只是梦吗……
一阵敲门声传来。
“清卓姐！你在不在里面！”
“是谁？”
“是我呀！骆闻九！我准备了一大桌饺子，特地来喊大家吃。”
夏清卓打开蛇相神坛略重的大门，眼睛眯着，似乎对外面的强光还有些不适应。
骆闻九明媚地露着八颗大牙，说道：“我刚刚问了鱼相神使和虎相神使，都还没人理我，但是你一定会来的对吧！”
望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拒绝的话若是说出口，倒显得自己蛇蝎心肠。
夏清卓叹了口气，说道：“你再去问问其他人吧，我收拾一下就赶过去。”
面前的男子笑得更加开朗，转身晃着自己高束的马尾离开了。
驼相神坛由黄土堆砌而成，建筑线条简约大气，两侧的望柱上紧密篆刻着异域的经文，其砂褐色大门上的把手上还缠绕着几串驼铃。
简单洗漱沐浴后，夏清卓如约而至，却看见了一熟悉的人影立于门外。
“骆闻九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李木川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那些驼铃，眼神不自然地躲闪着，说道：“我若是不来，那骆闻九便会和这铃铛一样一直吵着。”
可是你一直拨弄它，这驼铃才会叮叮当当地吵的……
夏清卓绕开这人，刚推开这另外半侧大门，食物的香气就顺着缝隙钻了出来。
白衫少年略显手忙脚乱地端着一硕大的托盘，那盘里还装着十多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他秉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还是不免洒了许多汤出来。
骆闻九注意到进来的两人，一改愁眉苦脸，嘴角单侧的梨涡又显了出来，说道：“你们来得好巧！我这桌百味仙饺刚好出锅！”
夏清卓略感不详，说道：“百味仙饺这个名字不太像是人能取出来的名字……”
可那一只只饺子个个皮薄馅大，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
“豁！本神使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这香味！没想到我们小骆深藏不露啊！”
宋文羽一身桃夭粉袍在光下泛着细腻珠光，内里着正红中衣，领口袖口处还各绣了两圈细小珍珠。他迫不及待地跨过门槛，身后还跟来零零散散十几号人。
这一圈神使围着桌子站定，便开始七嘴八舌地点评起来。
牛相神使一脸惊喜道：“没想到我们骆闻九看起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背地里居然有这么一手。”
马相神使也赶忙附和道：“这饺子真是色香味俱全，我老马光是闻着都垂涎三尺了！”
“大家能不能别光站着了，俺肚子都饿得直叫了。”
猪相神使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送到嘴边，又记起来什么，悻悻地把嘴闭上。
宋文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急不慢地端起正中间的一碗，掏出了自备的羊脂玉勺，挖起一只饺子，优雅地吃了起来。
夏清卓小声感叹道：“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矫揉造作之人……”
可惜猪相神使囫囵吞食的声音似乎有些太大，那羊相神使并没有听到。
宋文羽一脸满足道：“本神使好久没吃到如此有烟火气的民食了，这饺子皮软嫩弹牙，内馅口味也十分特别。”
那白衣少年刚从后厨颤颤巍巍地端出来新的一锅，听到这番夸奖，立马咧着张嘴，笑道：“那是自然！这百味仙饺的皮可是我阿母的独家秘方，内馅更是闻九特调哦！”
这一盘刚放下，他又转身去后厨忙活了起来。
宋文羽欣慰道：“百味仙饺，连名字也如此别具一格！”
夏清卓意外道：“羊相神使平日里可不是这样一个慷慨表扬他人的人啊。”
“我平日里对着的都是一张张蠢脸，要不然就是你们蛇虎二人这种别人欠你钱的样子。好不容易来了个一天到晚呲着个牙光乐的小孩，简直身心愉悦！”宋文羽又咂了口汤，眉毛都飞起来，“而且闻九这小孩让我想起了我尚为凡人时，养的一只白色小土狗，他名字叫小黑……”
原来是爱屋及乌……
夏清卓吃着吃着，觉得这内馅味道甚是熟悉，却又怎么都记不起来，细看内里也望不出个一二。
李木川端起一碗饺子闻了闻，有些警惕地问道：“你这内里是由什么制成？”
“我知晓神使操劳不易，前辈们平日里更是日理万机，所以我特地加入了一百味壮阳补阴的仙丹药材，给大家补补身子！”
记起来了！
儿时的阿父老是不在家，自己就随机从药房百眼橱里抓几味药材放砂锅里炖，吃起来味道与这个味道差不多！
只不过一开始吃的时候总是会闹肚子。
桌子周围的这圈人一听这内馅居然还有此功效，连忙端起第二碗又吃了起来。
李木川俯身凑到身旁之人耳畔，低声问道：“这一百味药材当真能乱炖在一起吃吗？”
夏清卓又舀起一只饺子吃了起来，含糊着回道：“应该没事，我以前经常这样乱炖着吃，也活到了现在。”
猪相神使突然捂住了肚子，面色痛苦道：“等一下等一下，俺怎么肚子突然绞着痛起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像有点不舒服……”
“哎呦！我的肚子好痛啊！不行不行你们先吃，我先回我的牛相神坛了啊！”
“我也先走一步了啊！”
宋文羽满脸不屑地望着这一圈人陆陆续续地逃走，说道：“一个个内力薄弱受不了大补，吃不了细糠。”
话刚说完，那人的嘴角就抽了抽，连瞳孔也似乎涣散了些。
突然，他猛地一拍自己的羊相玉牌，边走边说道：“哎呦，谁又找本神使有事啊，你们慢慢吃，我要回神坛处理事务先……”
夏清卓望着众人散场留下的残局，贴心地帮忙收拾了起来。
李木川帮忙把空碗摞起来，望着女子坦然自若的神情，有些意外道：“清卓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我觉得还好啊，我小的时候经常把药乱炖在一起煮着玩呢。”
原来是从小就有耐毒性！
“木川兄怎么一脸震惊？”骆闻九又端了一锅出来，却看到众人已散，语气略带失落道，“怎么大家都走了？是不是大家吃不惯廊岩关的口味……”
夏清卓放下手中的抹布，又端起碗饺子吃了一口，说道：“非也非也，是你的前辈们日理万机罢了。”
她顿了顿，又拿了两碗塞到虎驼二人手中，声音清透温润。
“二位，立冬安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私塾温旧忆立冬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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