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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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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京城时,晨光刚漫过城墙,吴停靠在车壁上,手里捏着块桂花糕,三花奶猫蜷在他腿上,尾巴轻轻扫着他的手腕。
楼双信坐在对面,正翻着手里的江南舆图,水粉色襦裙被风吹得轻轻晃,嘴里还不停念叨:“顾画师住在苏州的平江路,听说那附近全是水巷,出门都要坐船,阿停你晕船吗?”
吴停咬了口桂花糕,甜香漫开,他摇了摇头:“不晕。”
目光落在舆图上标注的“运河”二字,想起家族古籍里说过,前朝的漕运常走这条河,说不定能在路上找到些影阁的线索。
江叙白坐在车辕上,手里转着酒葫芦,时不时回头往车里看,见吴停吃得认真,眼底漫开点笑意,又故意咳了声:“吴九爷,少吃点甜食,一会儿到了渡口,还得坐船呢,别到时候吐了。”
楼双信立刻帮腔:“就是!阿停你听我的,一会儿我给你煮点姜茶,坐船前喝能防晕。”
她从食盒里翻出姜片,刚要动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吴停抬头,三花奶猫也惊醒了,从他腿上跳下来,凑到车门口。
车夫的声音传来:“前面的桥断了,过不去!得绕去渡口,坐船走运河去江南!”
三人下了马车,渡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艘乌篷船正停在岸边,船夫正吆喝着招揽客人。
楼双信率先跳上船,水粉色襦裙差点被船舷勾住,幸好江叙白伸手拉了她一把:“楼姑娘,慢点,别掉下去。”
“要你管!”楼双信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坐稳了身子,又回头帮吴停扶着猫笼,里面装着戏楼里的几只流浪猫,吴停特意带上,准备到江南后送去收养处。
吴停刚踏上船,船身就晃了晃,他却没慌,脚步稳得像踩在平地上,浅粉劲装的衣角扫过船板,没带半点拖沓。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猫笼放在身边,指尖轻轻挠了挠三花奶猫的下巴,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江叙白坐在他旁边,把一碗刚泡好的速食面放在他面前:“先垫垫肚子,坐船要走大半天呢。”
他刚要把筷子递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少年猛地撞了过来,手里的包裹差点砸在猫笼上。
“小心!”吴停立刻伸手护住猫笼,动作快得像风。
少年稳住身子,挠了挠头,露出个爽朗的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叫方知有,是去苏州找我师父的,刚才没站稳,没吓到你们吧?”
他穿着件青色短打,脸上还带着点少年气,眼睛亮得像星星,说话时语速飞快,和楼双信倒有几分像。
楼双信挑眉,上下打量着他:“找师父?你师父是谁啊?”
“我师父是顾砚秋!”方知有挺了挺胸,语气里满是骄傲,“就是苏州最有名的画师,你们听说过吗?”
吴停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顾砚秋,应该就是楼双信说的顾彦后人。
他抬眸看向方知有,眼底带着点探究:“你师父最近在忙什么?我们正好要去苏州找他。”
“找我师父?”方知有眼睛一亮,凑到吴停身边,“你们是来买画的吗?我师父最近在画一幅《秋江图》,说是要还原他先祖顾彦的风格,可好看了!不过他最近总说有人盯着他,还让我多留意周围的人,说是怕有人偷他的画稿。”
江叙白把玩酒葫芦的手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有人盯你师父?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方知有挠了挠头,“师父没说,只让我出门时别带画稿,还让我把他书房里的古籍都锁好。对了,昨天我出门买颜料,还看见个穿黑衣服的人,鬼鬼祟祟地在师父家门口转,我想上去问,那人就跑了!”
楼双信立刻来了兴致,凑到方知有身边:“穿黑衣服?是不是衣服上有影字标记?”她之前在宝云斋见过影阁的标记,对那黑色衣料印象很深。
方知有愣了愣,摇了摇头:“没看清有没有标记,不过那人手里拿着个锦盒,和我师父装画稿的锦盒一模一样!”
吴停指尖轻轻敲着船板,眼底闪过丝了然,影阁不仅偷了《秋江待渡图》,还盯上了顾砚秋,看来他们是想让顾砚秋破解画里的兵符秘密。
他抬头看向方知有,声音平稳:“我们去苏州,是想帮你师父解决麻烦,你能不能先带我们去见他?”
“帮我师父?”方知有眼睛更亮了,立刻点头,“好啊好啊!我师父最近都在平江路的画舫里画画,我带你们去!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楼双信!”楼双信抢先开口,指了指吴停,“这是阿停,那是江叙白,我们都是阿停的朋友!”她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重,还瞥了江叙白一眼,像是在宣示主权。
江叙白笑了笑,没和她争,只是把一块桂花糕递给方知有:“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到了苏州,还得麻烦你带路。”
方知有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不麻烦不麻烦!对了,你们船上怎么有这么多猫啊?”
他凑到猫笼边,伸手想摸三花奶猫,猫却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只让吴停挠它的下巴。
“这些都是流浪猫,阿停要把它们送去收养处。”楼双信解释道,又和方知有聊起了苏州的小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熟络起来,船里的气氛也热闹了不少。
吴停靠在窗边,听着他们的笑声,又看了眼窗外的运河,河水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芦苇荡被风吹得轻轻晃,像一幅流动的画。
他摸了摸怀里的桂花糕,又想起柳阿翠,眼底的沉色淡了些,或许,这趟江南之行,不仅能找到兵符,还能完成柳阿翠想看看江南的心愿。
江叙白看着他的侧脸,伸手把一件玄色外袍递过去:“风大,披上吧,别着凉了。”
他知道吴停虽然看起来冷静,心里却藏着不少事,只是没点破,只是默默陪着他,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吴停接过外袍,披在身上,玄色的布料裹着浅粉劲装,竟意外地和谐。
他抬头看向江叙白,眼底闪过丝笑意,又低头继续挠着猫的下巴。
乌篷船驶进苏州水巷时,暮色刚漫过石桥。
方知有站在船头,指着远处挂着红灯笼的宅院:“那就是我家!我师父特意让我收拾了几间客房,你们放心住!”
宅院不大,却收拾得雅致,院里种着几株海棠,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沾着点暮色的凉。
方知有领着几人往里走,还不忘招呼:“阿停哥,楼姐姐,江大哥,你们先放行李,我让厨房做苏州的松鼠鳜鱼,还有桂花糖粥,都是你们没吃过的好东西!”
他性子活泼,说话时脚步都带着跳,没一会儿就拉着楼双信去看院里的锦鲤,两人的笑声在暮色里传得很远。
吴停把猫笼放在客房门口,三花奶猫跳出来,蹭了蹭他的裤腿。
他蹲下身,指尖挠了挠猫的下巴,目光落在院角的戏台模型上,是方知有做的,雕梁画栋,竟和京城戏楼有几分像。
江叙白走过来,手里拿着件薄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夜里凉,别蹲太久,一会儿该吃饭了。”
“知道了。”吴停站起身,浅粉劲装沾了点海棠花瓣,他没拂去,只是看着远处的石桥,桥上有卖花灯的小贩,灯笼的光映在水里,晃得像碎星。
这景象让他想起九岁那年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凉,只是没有海棠香,只有家族长辈们沉得像铁的目光。
晚饭时,方知有热情地给几人布菜,松鼠鳜鱼酸甜可口,桂花糖粥糯得粘唇。
楼双信吃得开心,还和方知有聊起江南的绣线,江叙白偶尔插句话,逗得两人笑个不停。吴停没怎么说话,只是慢慢喝着粥,甜味漫在舌尖,却没驱散心底那点沉意。
九岁那年,他也是这样坐在饭桌前,只是面前没有热粥,只有账本和算盘,长辈们说“吴家不能倒,你得撑起来”,他就默默点头,把眼泪咽了回去。
夜深后,院里静了下来,只有海棠花瓣落在地上的轻响。
吴停没睡,披了件外袍走出客房,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月光落在他身上,浅粉劲装泛着柔和的光,他抬手碰了碰海棠花枝,指尖沾了点花香,九岁那年,他也是这样站在自家的海棠树下,父母刚走没多久,家族的人让他学商业,学怎么和商户讨价还价,学怎么在账本里找漏洞。后来又让他学戏曲,学祭祀舞,说“吴家要靠这些讨好权贵,才能保住产业”,他就跟着师父练,唱腔练到嗓子哑,舞步跳到脚磨破,也没说过一句累。
那时他还小,夜里会偷偷抱着猫哭,可第二天醒来,还是会准时坐在账本前,有人说“你一个孩子,怎么这么冷”,他只是笑,心里却知道,他不能哭,一哭,吴家就真的完了。
后来他长大了,学会了隐藏情绪,学会了用冷笑话掩饰心底的沉意,学会了在算计里保护自己,也保护吴家,只是偶尔在这样的夜里,看着熟悉的月光,还是会想起九岁那年,那个想撒娇却只能硬撑的自己。
“怎么不睡?”江叙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拿着杯温茶,递到吴停面前,“夜里风大,喝杯茶暖暖身子。”
吴停接过茶,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声音很轻:“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院子的月光,和我家的有点像。”他没说下去,江叙白却懂了,懂他没说出口的九岁,懂他藏在冷静背后的硬撑。
江叙白没追问,只是站在他身边,看着月光下的海棠树:“我小时候也被逼着学武,父亲说江家的儿子要能打仗,才能守住家业,我也哭过,后来发现哭没用,就跟着师父练,练到能把长枪耍得得心应手。”
他转头看向吴停,眼底带着点柔意,“你比我厉害,九岁就能撑起一个家,我那时候还在跟人打架呢。”
吴停笑了笑,喝了口茶,暖意漫在心底:“没什么厉害的,只是没办法。”
他抬头看向月亮,月光很亮,照得院里的一切都很清晰,就像他走过的路,虽然难,却也一步步走过来了。
他没哭,不是不难过,只是知道,眼泪没用,只有自己变强,才能护住想护的人,守住想守的家。
海棠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他没拂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海棠花瓣落在茶杯里,漾开一圈浅纹。
吴停刚要开口,江叙白却先一步出声,声音比月色还轻。
“吴停,你为我跳一次吧,不是吴九爷,不是吴当家,是吴停。”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静水里,吴停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江叙白。
月光落在江叙白脸上,褪去了平时的欠意,只剩难得的认真,他知道吴停的戏曲舞,是跳给权贵看的,是护家业的工具,却从没见过,只为自己跳的吴停。
吴停沉默了片刻,把茶杯放在石桌上,指尖轻轻拂过浅粉劲装的衣角。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院中央的空地上,转身时,眼底的沉意淡了些,多了点难得的柔和。
江叙白很识趣地退到海棠树下,手里还握着吴停的粉色机关伞,怕夜里有风,想帮他挡一挡,却又怕打扰,只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着吴停的身影。
吴停没要音乐,也没要道具,只是随着月光的节奏,轻轻抬了抬手。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戏曲舞特有的韵味,抬手时像拈着片海棠花瓣,转身时像踩着月光的碎影,腰肢轻轻一折,浅粉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几片海棠,美得像幅流动的画。
九岁那年学舞的场景又浮上来,师父拿着戒尺,说“动作要标准,眼神要到位,这是讨好权贵的本事,不能错”,他就一遍遍练,练到肌肉酸痛,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现在,没有戒尺,没有长辈的目光,没有讨好的目的,他只是为自己,为眼前的人,跳一支舞。
他抬手碰了碰空中的月光,指尖像是碰到了九岁那年的自己,那个抱着猫偷偷哭的孩子,那个坐在账本前硬撑的孩子,此刻好像都在这舞步里,慢慢舒展开了眉头。
转身时,他看见江叙白的目光,没有算计,没有期待,只有纯粹的欣赏,像在看一件珍宝,不是看吴家的当家人,只是看吴停。
舞步渐缓时,吴停轻轻抬手,停在胸前,像拈着朵看不见的海棠。月光落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像玉,眼尾那点艳色软下来,没有平时的冷静,也没有吴九爷的锋芒,只是吴停,会讲冷笑话,喜欢吃桂花糕,会为流浪猫驻足的吴停。
江叙白走上前,把粉色机关伞递给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跳得很好,比我在戏楼里看的,还要好。”
他没说假话,戏楼里的吴停,舞里带着规矩和防备,可现在的吴停,舞里有月光,有海棠,有他从没见过的柔软。
吴停接过伞,指尖碰了碰伞柄上的纹路,突然笑了,是那种很轻的笑,眼尾弯了弯:“以前跳的时候,总想着不能错,现在……好像没那么难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算过账,握过剑,绣过海棠,现在又为江叙白跳了一支舞,突然觉得,这双手不止能撑起吴家,还能握住些更温暖的东西。
海棠又落了下来,落在吴停的发梢,也落在江叙白的肩头。
江叙白伸手,轻轻拂去吴停发梢的花瓣,动作很轻,怕碰碎了这难得的安静:“以后想跳了,我还看,只看吴停跳的。”
吴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客房走。浅粉劲装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带着海棠的香,也带着月光的暖。他没回头,却能感觉到江叙白的目光跟在身后,像这月色一样,温柔地裹着他。
原来不用做吴九爷,不用做吴当家,只做吴停,也能被这样珍视。
江叙白站在原地,看着吴停的背影消失在客房门口,才低头笑了笑。
手里还留着刚才递伞时,碰到吴停指尖的温度,很凉,却又很暖,像这江南的夜,也像他心里的吴停。
吴停刚走到回廊转角,就听见大厅里传来阵热闹的笑闹声,混着酒坛碰撞的脆响,不用看也知道是方知有和楼双信。
他本想绕开,却被方知有眼尖瞧见,隔着老远就挥着手喊:“阿停哥!别走啊!过来陪我们喝酒!”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醉意,方知有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虚浮,青色短打沾了点酒渍,却依旧笑得爽朗:“楼姐姐说江南的米酒甜,我特意让人温了两坛,你也来尝尝!”
楼双信也跟着附和,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水粉色襦裙的裙摆被酒坛勾住也没在意,只是晃着手里的酒杯:“阿停,别听江叙白的,他就知道管着你!快来,这酒比桂花糖粥还甜,你肯定喜欢!”
吴停无奈地停下脚步,浅粉劲装的衣角扫过回廊的栏杆,带起片飘落的海棠花瓣。
他刚要开口说“我不喝酒”,就被方知有冲过来拉住手腕,少年的手劲不小,带着酒气的热度透过衣袖传过来,晃得人也跟着有点晕。
“阿停哥,你就来坐会儿嘛!”方知有把他往大厅里拉,眼睛亮得像蒙了层水汽,“我还没跟你说,我师父昨天画的《秋江图》,上面的海棠和你衣服颜色一样,可好看了!”
他嘴里说着画,脚步却没站稳,差点把吴停也带得踉跄,幸好江叙白及时从后面扶住,无奈地笑:“方小子,别拽这么紧,把人拽倒了。”
江叙白伸手接过吴停,指尖碰了碰他手腕上被方知有捏出的浅红印子,又瞪了眼方知有:“喝这么多还闹,小心你师父明天罚你抄画谱。”
“我才不怕!”方知有梗着脖子,却还是松了手,转而拉着楼双信的衣袖,“楼姐姐,你看江大哥总欺负我!阿停哥,你快帮我说说他!”
楼双信立刻帮腔,晃着酒杯差点洒了酒:“就是!江叙白你别凶知有!阿停,你快坐,我给你倒酒,这酒真的不醉人,我都喝了三碗了!”
她说着就要往吴停面前的空碗里倒酒,吴停连忙抬手挡住:“我喝不了酒,你们喝吧,我陪你们坐会儿就好。”
他找了个离酒坛远些的位置坐下,指尖轻轻揉了揉刚才被捏红的手腕。大厅里的烛火晃着,映得方知有和楼双信的脸更红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苏州的小吃说到江南的绣线,又说到刚才在院里看见的海棠,方知有突然拍着桌子喊:“阿停哥,你刚才在院里是不是跳舞了?我好像看见花瓣在飘,可好看了!”
吴停的指尖顿了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拿起桌上的蜜饯,递了颗给方知有:“吃点甜的压压酒气,别一会儿吐了。”
方知有接过蜜饯塞进嘴里,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阿停哥好!楼姐姐,你看阿停哥多温柔,不像江大哥,只会凶我!”
他说着又开始吐槽江叙白,楼双信听得哈哈大笑,时不时还帮着添两句,江叙白也不恼,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吴停的侧脸,烛火落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像玉,眼尾那点艳色比平时软了些,偶尔被方知有的话逗得弯了弯嘴角,比夜里月下跳舞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吴停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两人闹,偶尔帮他们递块蜜饯,或者把快要倒的酒坛扶稳。大厅里的笑声、酒气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海棠香,竟意外地热闹又安稳。他看着方知有和楼双信毫无顾忌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的少年时。
九岁那年,他还在对着账本发愁,连像这样轻松笑闹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能这样坐着,听朋友说说话,倒也觉得难得。
过了会儿,方知有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嘴里还嘟囔着“阿停哥的蜜饯真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楼双信也跟着晃了晃,靠在椅背上闭了眼,手里还攥着空酒杯。
江叙白起身,先把方知有扶到旁边的软榻上,又回头看向吴停:“走,我送你回房,这两个醉鬼交给下人收拾就好。”
吴停点点头,起身时脚步稳得很,浅粉劲装的衣角扫过椅子,没带半点酒气。
两人走出大厅,回廊上的海棠花瓣还在飘,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点温柔的凉。
江叙白走在他身边,比平时慢了些脚步,偶尔伸手帮他拂去落在肩上的花瓣,没说话,却也没觉得尴尬,就像夜里在院里看他跳舞时那样,安静的陪伴,比说话更让人安心。
到了客房门口,吴停转身看向江叙白,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今天……谢谢你。”
他没说谢什么,却知道江叙白懂。
江叙白笑了笑,抬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谢什么,快进去吧,夜里凉,别再出来了。”
他看着吴停走进客房,直到门关上,才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月光下的海棠还在落,他想起刚才在大厅里,吴停递蜜饯时温柔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又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