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方晓小

1、越界

　　北城

　　夜幕将市中心的霓虹揉成一片流动的碎金，某高档俱乐部隐在繁华深处，推开厚重的实木门，内里的喧嚣便裹着酒液与香氛的气息扑面而来。

　　包厢内，重低音鼓点敲得人心尖发颤，迷幻的彩光在墙面与地面间跳跃，将空气中的热闹搅得愈发浓烈。

　　男男女女随着音符摆动身姿，笑声与低语混在旋律里，每张脸上都漾着松弛灿烂的笑，连发丝的晃动都透着尽兴的肆意。

　　唯独角落那组奶白色真皮沙发是例外。沙发中央并肩坐着一对男女，男人白色衬衫扣子被随意解开两颗，领口松垮地垂着，露出小片紧实的锁骨线条。
　　往下看，原本平整的衣料在腰腹处微微拱起，不是臃肿的褶皱，而是被底下起伏的肌肉撑出的自然弧度 —— 每一次呼吸间，布料都随着身形轻晃，隐约能瞥见腹肌的轮廓在衣内侧若隐若现，时而淡得像错觉，时而又因动作幅度加深几分，那藏在克制衣料下的力量感，比直白的裸露更勾人，目光落在上面便挪不开，连呼吸都忍不住慢了半拍，只觉得心头被挠得发痒，偏生那抹隐约的线条又始终隔着一层布料，让人想看清，又怕惊扰了这份恰到好处的撩拨，欲罢不能。

　　他的腿上躺着一个身穿红色吊带的美艳女人，她的双眼紧闭着，眼窝出淡淡地乌青，是她昨晚熬夜狂欢后的痕迹，她的身上盖着男人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懂行的人只需扫一眼那细腻的羊毛面料、暗纹刺绣的纽扣，便知这是出自米兰老牌裁缝之手的私人定制款，有钱难寻，更遑论撞款。

　　这件衣服还是她亲自给年轻男人挑选的，她的眼光还是一向的好，一样的独到。

　　腿上的女人紧闭的双眼微微闪动，男人见她像是要醒来的迹象，在他耳垂来回揉搓的手也停滞了一两秒，随后手上的动作继续着，女人紧凑的眉心在他的动作下慢慢展开，她看起来很是享受摸耳垂这动作。

　　女人继续着下意识地往男人怀里蹭了蹭，像是不想醒来寻找着舒服的位置，见她移动有些艰难，男人伸手从她腰间探去轻轻一捞瞬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进。

　　他的动作很轻却把女人直接给叫醒，她睁开双眼，眼神温柔却带着一丝警告意味，她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男人。

　　男人对上她那双眼，像被寒冬里的冰锥猝不及防刺中，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男人很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刚刚的那眼神代表了什么。

　　他越界了。

　　男人就这样被女人这样整整盯了一分钟，女人像是盯累了拿着她买的那件黑色西装把整个人都埋进了西装里，男人捏了把汗，偷偷咽了口口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轻轻送了口气。

　　“几点了？”

　　女人声音慵懒的声音混合着一丝温柔，紧接着是一声哈欠声很明显是还没有睡醒，但听到她的话的男人紧绷的脸部，也迎来了缓缓展开的笑容。

　　“十点了”

　　男人声线温润，开口时，又故意把声线压低，让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疏离感，女人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同，相反女人很喜欢他现在的声音。

　　话落，腿上的女人也没有了动静，再次的入睡，这次男人规规矩矩的坐直，耳朵被女人一并盖住手上的动作也没有继续。

　　大概半小时后

　　一通电话直接把女人从睡梦中给拉起，女人躺在男人腿上摸索着拿起自己的手机，极不情愿地扯开衣服去看电话屏幕上的名字，屏幕上赫然写着陈珩川的大名，原本还没有醒的女人看到这个名字立马惊醒，坐起身。

　　她朝着还在包厢内欢呼热舞的人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立马有眼力见的朝他们喊了声。

　　“把音乐给我关了，全部出去。”

　　得到指令的众人，立马关闭了所有声音迅速的离开了包厢内，女人看着屏幕上的电话迟迟没有接起，但包厢内除了他们两个人以为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了。

　　男人迟迟没有领悟她的意思，她脸上有些不耐烦地驱赶道：“出去”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对视上她眼底那份不可抗拒的命令时男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陈岁眠这个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只要是跟她反着来的男人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前任。

　　男人害怕自己跟她的上一任一样就只能听话的跟他们一样开门出去，毕竟跟着她衣食无忧还能因为她的身份得到一些优待，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么久的男友身份就因为这么件小事被取代。

　　见男人离开，女人才点通屏幕上的接通键，声音清冷声线从屏幕那头冲了出来，随即是担心的询问声，毫无疑问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在哪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女人听着熟悉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他已经很久时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了，大抵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没有消气。

　　见对面没有声音，屏幕那边的男人继续追问道：“玉禾，问你呢？”

　　玉禾是女人的小名，女人是北城陈氏集团老董事长的孙女，陈岁眠。

　　而屏幕那头敢这么质问她的男人，那只有一个人，陈珩川，他是陈岁眠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但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

　　“我，我和我朋友在外面玩，手机静音了”

　　面对他的质问刚刚她那股气势，瞬间消失不见，回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支支吾吾的，这也是陈岁眠为什么把所有人支出去的原因之一。

　　“回去之后给我发个照片，别老让爷爷奶奶担心，我下个星期就回国给你带礼物。”

　　听到她解释的陈珩川并没有怀疑，只是催促着她赶紧回去。

　　话落，电话被陈珩川给挂断，陈岁眠嘴角微微扬起闪过一丝喜悦。

　　她拿着手机站起身，撇掉了她身上的那件黑色西装，收起沙发上她掉落的口红和包包。她的速度很迅速，不到五分钟她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拉开门，朝外走。

　　原来在包厢内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还剩几个关系还行的，以及被她轰出包厢的男人，徐南。

　　他穿着白色衬衫倚靠在墙边正在等她，见她出来徐南立马反应过来朝她贴过来，但此时的陈岁眠已经没有了兴致，敷衍地说道。

　　“宝贝，我得回家了，你可以把你的朋友叫上再开一场，到时候记我账上。”

　　原本还想挽留的徐南，见她急匆匆地模样，挽留的话堵在嘴边生生咽了回去不敢在开口。

　　陈岁眠坐着电梯来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大堂经理已经在电梯门旁等待着，陈岁眠瞥了眼他，然后若无其事地朝门口的大门走去。

　　“陈小姐，你的车我已经让人停在了门口。”

　　李经理恭恭敬敬地提醒着陈岁眠，大门被两边的门童给拉开，陈岁眠脸上停留着一丝笑脸。

　　“谢谢，李经理”

　　看着自己的跑车停在门口，侍童从主驾驶出来，恭敬地把车钥匙归还给了陈岁眠，接过钥匙的她朝着两人喊了声，便驾车离开。

　　“谢了”

　　见车子离开李经理才彻底松了口气，终于是把这大小姐给送走了，每说一句话李经理都要做足准备生怕那句话大小姐不满意，那他面临的可能就是被裁的风险。

　　一旁新来的侍童，在入职之间就听闻过关于陈氏大小姐陈岁眠很多版本，她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好看，但关于她的脾气却没有传闻中那样的跋扈，看起来还挺近人情的。

　　“经理，我看陈小姐脾气也好挺好的，为什么那么多人躲着她。”

　　疑惑的侍童，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经理看着他未经世事的模样，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呀，小心点吧，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经理温馨提醒道，侍童不解朝着陈岁眠离开的方向看去，她连人带车早就不见踪影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北城最具有代表地位的别墅区。

　　车子抵达铁门旁，陈岁眠刚准备停下车去开门，解开安全带的前一秒李叔出现在她视线内，大门被他拉开。

　　“李叔，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李叔是陈家的管家，他从年轻的时候就进入了陈家当管家，仔细算算也已经四五十年的时间了。

　　陈岁眠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了，甚至他可以算是看着陈岁眠爸爸长大的人，她开口关心道。

　　“先生刚刚睡下没多久，刚好就遇到小姐回来了，来见见小姐。”

　　陈岁眠听着他的话，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嘴：“爷爷刚刚睡下吗？那我奶奶呢？”

　　“明天有个内容等着先生确定，他忙完我就催先生休息了，夫人我离开的时候还在客厅，在跟少爷打电话呢。”

　　李叔把看到的全部跟陈岁眠说了，听到李叔的应话，陈岁眠也没有多待把车直接开进地下车库。

　　十几分钟之后，陈岁眠从车库坐电梯上到了二楼客厅，客厅里陈岁眠的奶奶容瑾还在沙发上坐着，旁边还坐着刘姨两个人不知道在讲什么很是开心。

　　刘姨和李叔都是陈家老人，他们从年轻时候就跟着先生夫人现在他们年纪大了，爷爷奶奶也习惯他们在跟前也一直没舍得放他们走，现在陈家的那些活也轮不到他们干，有其他的人去干。

　　陈岁眠踏出电梯门前，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在车里换好的衣服，一身的粉绿色小香风套装，头发被蝴蝶结挽起，脸上的妆容也擦拭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一点的破绽。她现在的模样跟她刚刚在俱乐部的模样完全就是两个人，现在的她妥妥的是一个人畜无害，不谙世事的乖乖女形象，她脸上带着笑容朝着奶奶扑了过去。

　　“哎呦呦！我的乖孙回来了”

　　容瑾见陈岁眠“突然”出现，眼底的是藏不住的惊喜，很显然奶奶是不知道她要回来。

　　容瑾抱着两天没见的陈岁眠，心疼的直呼道：“我乖孙孙，怎么又瘦了？要不你搬回家住吧，我让你沈姨给你炖点补品给你好好补补。”

　　沈姨的目光也随同着容瑾朝她打量着，她像是看自己的孙女那般生出心疼之意。

　　“奶奶我这好不容易瘦下来了，我现在吃的很健康，每天阿姨都帮我荤素搭配的，阿姨每顿饭菜都发给您过目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岁眠抱着奶奶语气有些委屈，声音发软，开始撒着娇，容瑾向来对她的“胡搅蛮缠”很是受用，没几秒就被陈岁眠哄的团团转。

　　“你这丫头，奶奶还不是关心你”

　　容瑾知道陈岁眠在说自己派人监督自己的事情，但陈岁眠没有过多跟老人计较，顺着她的台阶就往下走。

　　“玉禾知道奶奶最疼我了”

　　容瑾就任由自己被她抱着，她们祖孙俩在客厅腻歪了十几分钟，最后是陈岁眠亲自把奶奶送进卧室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的房间里已经收拾好了，房间里的香已经点了有好一会了，窗帘里白纱也被拉开这一看就是有人提前收拾好的，直到看到房间床头柜上那只红玫瑰，陈岁眠瞬间猜到是谁干的。

　　【到家了，房间是你叫人给我收拾的吧？】

　　陈岁眠打开手机相处把床头柜那支红色玫瑰和自己合拍的那张照片，一键发送给了远在国外的陈珩川，消息发送过去立马有了回复。

　　【还算听话，要上课，早点休息。】

　　陈岁眠看着眼前的那支玫瑰发了呆，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好，好到五音残缺的陈岁眠在房间里开始哼起歌。

　　她抱起整个花瓶，朝浴室的方向走去，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倒是有点翩翩起舞的意思。

　　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未读消息显现在屏幕上。

　　徐南：【玉禾，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