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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次循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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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荫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上的五个黑点,耳边是李初暖轻声洗漱的声音,以及开门跟朋友说“走吧”后合上门的吱呀声。
又开始了。
没多久,起床广播到处窜。
“困死了!”
对床的蒲云芊不耐烦地嘟囔,往床头摸眼镜,眼睛睁不开,也就摸不到,嘴里的哼声更多。
“起床了,起床了~”
下床的柳依依已经踩上拖鞋,软软地哼唱自编曲,每次蒲云芊乱发起床气,她都这样。
虽然刚开学,但她们之间已经容不下第三者,关系好得像是命定,走哪都黏在一起。
叶青荫不想跟她们同步刷牙洗脸,这样的话就得同步出宿舍,去食堂。
她又静静地躺了会儿,听见蒲云芊疑惑,“叶青荫怎么还没起?”
柳依依理解道:“还能睡几分钟,我们要走时再叫她吧。”
初入高中,她们都没有展露性情,只是秉着友好相处的态度。如果不是被谢蝉衣的那一巴掌,叶青荫笃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两人的真面目。
“叶青荫!我们先去食堂了,你快点起啊。”
她们放下这句话就走了,关门时砸出好大声响。
起初叶青荫以为两人是故意的,但后来的相处表明是习惯使然。她们并不是能为他人着想的人,她们更在乎自身的感受。
叶青荫讪讪下扶梯,随便洗漱一番就下楼,电子屏上的3月2日在微亮的晨光中格外刺眼。
起得晚,校道上都是人,叶青荫随大众进食堂,哪怕是平时不受欢迎的粥类窗口排起了长龙,餐桌也都坐着人。要不是“饿了肚子会打鼓”,她想立刻掉头。
最后排了几分钟,买了一块土豆丝夹饼,拎着就出食堂。
她喜欢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做固定的事,更不允许自己堕落到因为晚起而带食物出食堂,所以在涌动的人群里愧怍,也怕青椒土豆丝味道过重,在分叉口往足球场折。
沉黑的沥青旁樱花含苞,绿叶不时随晨风晃漾,循环前她连樱花都没仔细看过,现在可以慢慢欣赏了,心里却沉甸甸的。
重来两次了,每次重来的方式都是失去意识,或者该说,是死亡。明明没有和谢蝉衣产生纠葛,却还是逃不掉,到底为什么?
踏上足球场,冷风阵阵,因为悬在半山腰,所以还夹杂着一些阴森。
人不多,三个在跑步,两个在颠球。
夹饼里的土豆丝是用青椒炒的,猝不及防就会被辣到口腔黏膜,叶青荫却喜欢。不过天气转暖就不怎么吃了,出一身汗并不适合直接进教室早读。
现在天气还冷,吃了还能暖身体。
“还要颠多久啊?”
叶青荫错愕扭头,霍沅安正不停颠球,但也不忘埋怨盘腿坐面前的扈定则。
他们怎么会在这?不对,霍沅安是校足球队的,是不是每天都在这晨练?
叶青荫蓦地回头,不来由的心慌让她被噎了一下,青椒呛喉,辣得她狼狈地咳。
咳得弯下腰,胸腔生疼,喉咙火辣辣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土豆丝容易外撒,她死死攥紧包装袋口,另一只手抵住膝盖,试图稳住颤抖的身体。
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无声递到眼前,握着水瓶的手指骨节分明,在晨光中透着冷白的光泽。
叶青荫顺着那只手抬头,对上扈定则淡而空的瞳仁,像随手的施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水瓶又往前递了半寸。
“谢咳……谢咳咳!”
叶青荫接过,却不知从何下口,总不能贴着瓶口,可又不擅长隔空仰头喝。
她窘迫地捏着水瓶,窘迫地咳。
“水是刚开的,这瓶送你。”
扈定则说完就转身离开。
咳得快窒息,叶青荫没再过多顾虑,接连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虽然很想再当面道个谢,当面表明自己不是只会无功受禄,但嘴角没擦、辣出来的泪没擦,捂紧的少女心没那么坦然,所以径直往前走。
身后能听到霍沅安的戏谑:“英雄救美不让我出场,现在人不理人,活该了吧?”
“再加二十个。”扈定则清寂的嗓音。
霍沅安又是一阵哀嚎。
走过主席台,两人的声音就渐渐远了,叶青荫的注意力也开始移到观众席尽头的石阶,而在凝视那的期间,那个始作俑者闯入视野。
林炤的朋友,隔壁(17)班的,把自己推下石阶前自我价绍后疯了一样告白的陈舒砚。
三个人在跑步,他是其中一个。
叶青荫的呼吸骤然一滞,循环前她和他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只知道数学老师爱拖堂,而他则总站在走廊等林炤。
是自己没眼力见,从没发现他的关注点是自己吗?还是说他不是日久生情,而是突然兴起?
明明脸上的胶原蛋白都没褪去,为什么就敢抬手推人?他不知道自己被逼退几步后,身后就是台阶吗?
足球场晚上没灯,只能靠一旁还没熄灯的宿舍楼溢出的光。那晚灯光昏暗,叶青荫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咄咄逼人,话语不饶人,像肆无忌惮的胁迫。
陈舒砚越来越近了,眼镜下的眼神锁着她。
叶青荫僵在原地,冰冷的窒息感顺着脊椎急速爬升,她清晰想起推在身上的手,力道粗暴。
他停下步伐,似乎是有些疑惑,然后慢慢走过来。运动鞋像和跑道摩擦,带出的磨砂声不停敲击耳膜,胸腔里的鼓噪几乎要撞碎肋骨。
叶青荫捏手指,却捏到柔软的夹饼,然后是根丝分明的土豆丝,再然后,包装袋被撕开口子,夹饼和馅料都撒在跑道上。
四周没有扫把,叶青荫更加急遽。
“你哪里不舒服吗?”陈舒砚已经站在眼前,嗓音不同乖觉的容貌,是变声期后的成熟。
叶青荫看着散乱的夹饼,“没,没事。”
陈舒砚蹲下身,“我帮你捡。”
叶青荫赶紧拦住他,“不,不用。”
陈舒砚笑着挡她的手,“那也别直接用手啊,我去下面拿扫把,石阶下面的卫生间有。”
叶青荫抬眼看着远去的运动鞋,跑道好像跟着他动了起来,然后翻转……
后倒的身体被人扶住。
扈定则低头问,“没事吧?”
在眼眶打转的泪花簌簌滚了下来,叶青荫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她干脆闭上眼,任眼泪不停滚。
扈定则把她抱了起来。
“嗯?怎么晕了,早餐有问题?”耳边是霍沅安不可置信的声音。
“把这扫了,然后到食堂带碗粥到医护室。”
霍沅安不满:“你还真把我当你下人啊?”
“愿赌服输不是吗?”扈定则平淡。
前往医务室的一路并不太平,甚至听到了一句“蝉衣,那不是扈定则吗”。
叶青荫没那么怕了,循环后谢蝉衣可以不是霸凌她的人,也可以不是把她逼到绝境的人。
她和她可以是陌路,可眼角又滚下泪来,这次她跑不掉了。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被拉到荒园的那天,谢蝉衣说,“是挑衅,你挑衅我。”
如果说循环前是扈定则的善举导致她被霸凌,那么这次,是她飞蛾扑火。
吵闹渐渐远去,扈定则的声音响起,“顾老师,她可能食物中毒。”
“毒呢?”顾老师的声音平缓。
扈定则怔了一下,低头,叶青荫正睁着眼,好看的眼睛清亮,水汽氤氲般。
顾雨筝看着叶青荫笑问,“中什么毒了?”
叶青荫眼睑低垂,然后摇头。
扈定则把她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沉默坐一旁,没有质问,也没有什么被戏耍后的不满。
顾雨筝看着两人笑得纵容:“我这可不是心理咨询室哦。”
她的妆容浅淡,头发也只是松松地扎个低马尾,眼神却通透,仿佛能轻易看穿少年间那些欲言又止的心事。
叶青荫低声,“对不起……”
顾雨筝笑:“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就回办公桌,拿过一旁的文件翻看,偶尔拿笔做一下备注。
叶青荫想跟扈定则道歉,碍于有第三人在场,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扈定则倒不避嫌:“他对你做了什么?”
叶青荫怔了怔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陈舒砚,“不,不认识。”
扈定则却兀自说,“看来认识啊。”
叶青荫不知道怎么反驳。
扈定则:“如果他再找你麻烦,你可以跟你们班主任说。”
“有用吗?”叶青荫近乎自暴自弃地扭头看扈定则,“真的有用吗?”
谢蝉衣欺负她的那段时间,她找过班主任邝沁宜,最后却什么都没解决。
可能是叶青荫的神色过于迫切,扈定则眸色深黑,“在你还能喘息的时候,有些流程是必须的。”
叶青荫感觉天光破雾,“你怎么知道?”
扈定则疑惑地看她,看得叶青荫回过神,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扈定则不可能被霸凌过,也不可能会站出来帮自己,他只是转述官方应对霸凌的方法。但还是感激,第一次有人站在她这边。
“谢谢。”叶青荫不再奢求更多。
扈定则嗯了声。
不该继续待在医护室的,但实在无处可去,所以霍沅安提早餐来,两人还是沉默地坐着。
“顾老师早上好。”霍沅安先是对顾雨筝一嘴俏皮,猜出个一二后揶揄两人,“怎么,医务室好到参观这么久还不舍得离开?”
两人还是沉默。
顾雨筝附和,“也得拿出能看的才能参观不是,明个儿我去跟校长申请扩建,来两尊思考者雕塑怎么样?”
霍沅安还没能揶揄个够,扈定则就已经接过其中一份,转身递给叶青荫,“喝点粥后回宿舍休息,我们帮你请假。”
看扈定则严肃,霍沅安也不皮了,对顾雨筝说“老师能帮我们开个证明的吧?”
“你俩还当这里是老顾客重游园啊?想一招就是一招?”顾雨筝笑骂两句后说,“没那么麻烦,在这给班主任打个电话就行。”
为了坐实重病减少谢蝉衣的怒意,叶青荫顺杆爬,给邝沁宜请了个病假。
回去睡了一上午,期间噩梦不断,醒来已经是中午,没一会儿蒲云芊和柳依依回来了。
但不再是友好模样,而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眼神闪躲,像在避什么不洁之物。
两人径自走到自己的床前,翻书、放包的动作都带着刻意的响动。往常这时候早该响起的说笑声,此刻被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取代。
李初暖是最后一个回寝的,怀里还抱着几本课外书。她显然没察觉到室内有什么不对劲,一边放东西一边像往常那样自然地问:“你们喜欢看课外书吗?我从朋友那拿了几本,你们想看可以——”
她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在三人之间谨慎地流转一圈,“怎么了吗?”
叶青荫迎着她的目光,情况过于突然,她没能回复李初暖什么。
蒲云芊和柳依依最擅长把不相关者拒之门外,对当事者敷衍了事。
蒲云芊说了句,“有什么吗?”
柳依依附和,“对啊,有什么吗?”
这样的话直白又伤人,甚至有些针对,李初暖一头雾水,也就选择沉默。
那天之后,蒲云芊和柳依依的排挤越发不加掩饰。起初李初暖还试图打圆场,可嘴角刚牵起,那句“青荫”还未出口,蒲云芊便会适时笑着截断,举着零食袋凑过来:“初暖,尝尝这个?”
柳依依随即默契地接话,谈起新制定的班规或隔壁班的趣闻。
两人一唱一和,像一堵无形的墙,轻易便将叶青荫彻底隔绝开来。
李初暖很会察言观色,也就不再当着两人的面和叶青荫交谈,而两人不在的时候,她也问不出更多,因为她知道蒲云芊和柳依依的性格,两人摆明了要她只能选择一方。
她只想要和谐的寝室,努力过后却深感无力。
叶青荫理解李初暖的沉默,除了那天那句“怎么了吗”,她就没再问,足以说明她是相信自己的,是蒲云芊和柳依依无理取闹。
寝室不安宁,教室也好不到哪去。
班里的女生默契地把她排除在外,甩眼色是家常便饭。尤其体育课,两个班一起上排球,一周一节,好巧不巧是和(17)班。
好在扈定则不在,他们班体育委员说他生病请假,一连请了两节课。
体育老师是个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男老师,据说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自认身体硬朗,就主动请缨教学排球和足球。
每节课都按学号分组训练,同组的女生看到叶青荫就会挽手说我们人够了。体育老师呵斥后虽不情愿地接纳了她,却在练习时故意把球拍得又高又斜,逼着她满场追着球跑。
她很想跟体育老师说,但体育老师永远站在谢蝉衣旁边,永远笑容和煦,永远耐心指导。当谢蝉衣漂亮地完成垫球时,他眼角的笑纹都会深几分。
他也会环视全场,维持基本的课堂秩序。
叶青荫放弃寻求他的帮助,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师,所做的事都是在享受,自己是不能打扰的。
课堂小测那天,扈定则久违出现,深眉朗目,矫矫不群,没看出什么不适。
垫球、传球、扣杀,周围的同学都能像模像样地完成基本动作。只有叶青荫不行,她的手臂总是僵硬,球一碰到就弹飞。
体育老师没有批评她,但总和蔼的眉目已然阴鸷,说希望她能多领悟要领,多喜欢排球一点。
随即他宣布课堂进度总体达标:“已经掌握的同学可以去打篮球,还需要练习的留下继续。”
学生们欢呼着散开,男生们跑向一旁的篮球场,女生则坐到阴凉处的长椅上。
体育课变成了自由活动。
叶青荫拿起排球,在空荡的场地练习。
她一次次将球垫起,球却总是不听话地弹向角落。没有人指点,也没有人陪伴,只有她笨拙的身影在烈日下反复追着球跑。
女生们坐在排球网左侧的长椅上正伸着脖子看球网另一侧的篮球赛。叶青荫再次垫球时,晃动的身影恰好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能不能让开点?”她们不满地喊。
叶青荫抱着球僵在原地,进退两难。换位置会撞到其他练习的同学,不动又碍着别人的眼。
“同学,能教一下我吗?”
叶青荫循声望去,是同样拿着球的扈定则,他的位置空旷,不会挡着谁。
可叶青荫知道,谢蝉衣就坐在长椅上。
扈定则眼里闪过落寞,叶青荫心下一软,原来无论做什么都有人陪的扈定则,也会孑然一身。
靠着这个不成文的理由,叶青荫走向了他。
女生们的目光出奇一致地汇聚到两人身上,叶青荫很难不在意,但扈定则学得很认真,做一个动作就问她“对吗”、“是这样吗”。慢慢地,她也忘了那些目光,专注到扈定则身上。
扈定则很快就掌握要领,反过来指导叶青荫,叶青荫肢体很僵硬,排球再次不受控制地弹飞,朝向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那。
叶青荫的心脏跟着猛地一沉。
那道白影划出弧线,不偏不倚地砸中陈舒砚。他正跃起投篮,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扰乱了重心,篮球脱手,在场地上弹跳着滚远。
陈舒砚皱眉转身,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僵在原地的叶青荫身上。镜片后的眼神先是掠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随即认出了她,那目光渐渐沉淀为某种更深、更冷的东西。
叶青荫的呼吸窒住了。她看着他抬手揉了揉被击中的肩胛,然后捡起排球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凌迟。
就在陈舒砚即将逼近的瞬间,一道身影侧移半步,精准地隔断了那道可怖的视线。
扈定则什么也没说,只是背对着叶青荫站定,宽阔的肩线恰好遮住她的视野。
他平静地迎向陈舒砚的目光,声音不高,却气势逼人:“抱歉,手滑。”
陈舒砚的脚步顿在原地,视线像是要洞穿扈定则抓住叶青荫,递出排球:“给。”
“谢谢。”扈定则说,却不挪步。
陈舒砚这才离去。
这天之后,沉默的排挤变成了明张目胆的恶意。
当叶青荫到饮水机旁接水时,站在旁边的女生会突然收回手,晦气地说了句“瘟神”就走。
经过走廊时总会有人恰好伸出脚,虽然没真的绊倒过她,但那份蓄意再明显不过。
她的作业本开始频繁凭空消失,椅背上偶尔会出现黏腻的口香糖。
最可怕的是陈舒砚,他像以前那样在教室外等林炤,看向她的眼神却坦然而阴郁。擦肩而过时会刻意停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记得看路。”
林炤身为陈舒砚最好的朋友,立场不言而喻。
他对叶青荫的态度降到了冰点,别说交流,就连眼神接触都彻底避免。
叶青荫反而松了口气,比起那些笑里藏刀的算计,林炤这种一以贯之的直白至少让她不用时时揣测。她唯一的底线,就是守住这个靠窗的座位,只要林炤不向老师提出换座,其他都随他。
她很久没睡午觉了,晚上也好不到哪去。一闭眼,那些尖锐的笑声和冰冷的眼神就在黑暗里翻涌。
3月15日她没有去足球场,成功躲过了与谢蝉衣的正面冲突。可开学仓促的装晕,成了她亲手为自己画下的靶心。
转眼已经四月,窗外的樱花娇妍,粉白的花瓣在风中仓皇飘零,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校园生活。
四月十五日这天中午,叶青荫走到寝室门口,脚步猛地顿住。
透过门缝,她看见柳依依正斜靠在床边,一支摘了笔盖的钢笔在他指间灵活转动,尖锐的金属笔尖偶尔捕捉到光线,迸出一星寒芒。
那光芒像一根针,猝然刺穿记忆。
第一次循环时她从楼梯踩空栽倒,太阳穴撞上的尖锐物,不就是这支钢笔吗?
那天柳依依还因为自己的动静发出不满,难道钢笔是她故意放在那的吗?
叶青荫下意识捂住太阳穴,转身便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期间她好像在楼梯撞到了人,那人好像什么都没说,真难得,居然有人不骂她。
笃行楼里有一间废弃的舞蹈房,被谢蝉衣缠住的时候,她会躲到那,门锁早就坏了,可她们从来不会进来查看,因此躲过好几劫。
叶青荫熟练地闪身躲进去,反手用扫把别住门柄,这才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午休铃声远远地飘荡着,她抬眼看着窗户,灰尘在漏进来的光柱里漂浮,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
她久违地熟睡,错过了下午的课。
醒来夜色已经浓稠,舞蹈室寂静却也瘆人,叶青荫借着稀薄的月光走下楼梯。
晚自习已经下了有些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叶青荫咬了咬牙,还是要回宿舍。
路过樱花园时,一阵异样的甜腥气混着花香飘来。她下意识抬头,不远处一棵繁茂的樱树上,似乎垂挂一套不合时宜的校服。
风一吹,那“校服”微微转动,月光恰好勾勒出一只悬空的、僵直的脚。
呼吸瞬间停滞,浑身的血液逆流,她想尖叫,喉咙却被一只手死死扼住。
巨大的恐惧攫住她,她努力想看清对面,又想挣扎逃离,可还是被迫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