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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今天的你,年少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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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任然,往事如烟,如今回首,早已物是人非。姜若生从不敢自信的认为,她与林子萱的爱情能走到最后。她并非怀疑林子萱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人生太长,誓言太远,谁又能保证一生只爱一个人?更何况,那人又是光彩夺目的林子萱。
但是她从未想过,结局会破碎至此,碎到连挽回的勇气都没有。
社会终究是一个残酷的大染缸。一旦踏入其中,便难免被它的规则拉扯、浸染。最终,人们往往为了生活,向规则妥协,放弃曾经坚守的信念。姜若生曾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她拒绝妥协,哪怕因此前途尽毁,也执意要去对抗不公。
结果,现实给与她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击。
当她选择与资本站在对立面时,就已然身处风暴中心了。现实社会里,并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怀,丛林法则才是它真实的底色。原以为离开林子萱,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可到如今才幡然醒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以爱之名,推开自己最爱的人,才是世间最愚蠢的举动。
只可惜,醒悟的太迟了。
姜若生深吸一口气,眼底蕴藏的一丝迷茫终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债,总是要还的,她已经做好准备,去迎接这场独属于自己的暴风雨。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也将姜若生从深沉的思绪中拽回现实。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串跳跃的数字太过熟悉。陶倩。她到底... ...还是找来了。
姜若生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才终于缓缓落下,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仿佛隔着无形的海。随后,陶倩的声音传了过来,生硬、冰冷。像裹着霜:
“姜若生?”
“是我。”
“呵,”
听筒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没有半分温度,只有试探,或者确认:没想到你真的接了,好,很好... ...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
姜若生嘴角无力地牵起一丝苦弧度,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她声音很轻:
“不做了。”
“那就好。”
陶倩回应的干脆利落,带着不容质疑的决绝,“我要见你,你不能拒绝——给个时间。”
“明天。”
“明天?”
陶倩显然有些意外,她原本并未指望这通电话能被接起——毕竟这几年来,姜若生几乎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更准确地说,是姜若生单方面切断了所有联系。当年她留下几句话,便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再无痕迹。电话虽未注销,却永远只有无尽的忙音。今天不过是凭着心头,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再次尝试拨打,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电话竟然接通了,而她... ...答应得如此干脆。
可这通被接起的电话,并不会让她对姜若生有所改观。挤压太久的情绪,不会积压已久的情绪,不会被轻易消散。因此她的声音听不出没有半分柔和,依旧冰冷如铁。
陶倩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起青白色,但传到那头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波澜:
“既然你这么干脆,那么在那里见面,几点见面,麻烦说一下。”
姜若生的声音,平稳且温和:
“来我这里吧,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这几天我都有空。”
盯着脚下某处虚无,陶倩胸口一阵发紧。她几乎立刻想从过去,把积压心底所有的疑问尽数砸向她——可是她不敢,她怕,一旦自己显得太过急切,姜若生就会像从前一样,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简短地回复道:
“行,你发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骤然暗下去的屏幕,姜若生并不觉得意外。她们是一起长大的人,她太了解陶倩了——那倔强语气里的压抑的情绪,那强装镇定背后的藏不住的波动,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此刻,陶倩还愿意打来这个电话,本身就已是一种回答。至于态度是否够好,语气是否冰冷,在眼下都不重要。
她能来,便已说明她仍在乎。
姜若生放下手机,车内重回寂静,她侧过头,窗外夜色如墨绸垂落,远处零星灯火在薄雾中晕开模糊的光团像一场不肯醒来的旧梦。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微凉的边缘,屏幕在她手中明明灭灭,始终停留在那个熟悉的通讯录页面——名字下面空空荡荡,仿佛这些年的距离都凝在那片空白里。
半响,她终于垂下眼帘,将那个来时的地址发送了回去。
收信人,仍是那个她从未存进通讯录,却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
挂断电话后,陶倩独坐在寂静里,许久没有动弹。
心里的那团乱麻,终究还是被这通电话搅得更乱了。她始终想不通——当年姜若生为什么走得那么决绝,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这些年,这个结一直哽在她心口,像一根刺,碰不得,也拔不出。
她所认识的姜若生,绝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在陶倩的记忆中,姜若生一直是个家教极好,温和得体的女孩。待人耐心又宽容。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冷漠无情?甚至不惜抛弃林子萱,连自己如日中天的歌唱事业,也说停就停。
这说不通,背后一定有怎么,是她不知道的。
窗外的夜色越发浓稠。陶倩静静的望着,心里某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她必须找出真相。否则,她没法安心,更没法看着林子萱继续被困在旧伤里,一年又一年。
倘若姜若生是身不由己,有难以名状的苦衷... ...,只要她们之间的情谊尚存,陶倩愿意拼尽全力,帮她们从新走到一起。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只是单纯地变了心、放了手,那头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林子萱被恨意困住,把所有年华耗在一段烂掉的感情里。哪怕是用些手段,也要把林子萱从这段孽缘中拽出来。
思绪飘忽间,陶倩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姜若生初识的那年。那时的她们才初三,原本,甚至不在同一所学校。
一切的起因,源于一段近乎荒诞的校园剧。
同年级有个男生对陶倩暗生情愫,悄悄写了一封情书给她,奈何,情书还未送到她手里,就先落入班主任的手中。更荒唐的是,陶倩连那封信的边角都没有碰到,却成了风暴的中心——老师的批评,双方父母的会谈,所有的目光与压力,都落在了这个最无辜的人身上。
最终,父母出于保护,为她办理了转学。于是陶倩像一株被移植的植物,带着未愈的伤,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也走进了姜若生的世界。
一场与她本无干系的暗恋,却让陶倩成了唯一的牺牲者。
新的环境,让陶倩倍感不适。陌生的校园,陌生的面孔,在加上初三繁重的课业压力,她几乎让喘不过气,重压之下,也无力结交新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像一座孤岛,在喧嚣中保持沉默。
如果说这段压抑而灰暗的日子里,真有那么一束光,那一定来自同班的姜若生。
她出众了,像一副触笔清丽、色彩明净的画——容貌较好,成绩常年稳居年级前三。你很难忽略她的存在。更巧的是,陶倩发现她们每天竟塔乘同一班公交往返于家校之间。
姜若生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望着窗外流逝的街景,侧影中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孤寂。偶尔,两人目光相时,她会朝陶倩轻轻一笑。那笑容平和而自然。不是客套,也没有任何目的,就像春风拂过初融的溪流,清澈,纯净,不留一丝痕迹。
一开始,陶倩心里忍不住感叹:
“老天爷未免太偏心了,怎么把所有美好都给了姜若生。”——漂亮的脸蛋,拔尖的成绩,从容的涵养... ...她简直像被上帝精心设定好的完美存在,挑不出一丝毛病。
陶倩几乎笃定,姜若生一定来自无可挑剔的家庭——妈妈温柔似水,爸爸稳住如山。若非如此,又怎能孕育出如此完美的女孩?
可她后来才明白,除了“母亲美丽,父亲英俊”这一点猜对以外,其于所有想象,都与真相相去甚远。
而她们的之间真正的故事,也正朝着谁都无法预料的方向,悄然转动齿轮。
那是一个深冬的雨天。放学铃声刚落,陶倩便独自撑起伞,汇入稀疏的人流,默默走向公交车站。冷雨斜织,天色昏沉,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就在途径一条窄巷的瞬间,几个同样也穿着校服的女生,忽然从暗处晃了出来,不偏不倚,拦在她了面前。陶倩下意识攥紧伞柄,抬起头,眼中带着警惕和困惑。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就扬起下巴,语调轻佻地说:
“同学,别急着走嘛,进里面聊两句?”
陶倩蹙眉,声音清晰而冷淡:
“抱歉,我不认识你们,没有什么好聊的。说着便想侧身绕过去。
不料,对方迅速合围,几双手不由分说地推搡着她,将她一步步逼进巷子深处。
巷口恰巧停了一辆旧皮卡,锈迹斑斑的车身在雨幕中几乎融为一片昏暗。她想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内外视线——即便有路人经过,也很难察觉巷内的动静。陶倩心头一紧。她们是算准了的。这场“相遇”,根本就是精心策划好的围堵。
最先开口的女生笑了笑,语气跟着冬天的雨一样冰冷:
“其实呀!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缺钱,借点来用用。”
陶倩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她直视对方,眼神里没有惧意,只有明晃晃的不屑:
“我要是不借呢,你们又当怎样?”
“不借。”
那女生轻嗤一声,歪了歪头,语气变得阴恻恻的:“那也好?我们几个,就只好”照顾照顾“你一下喽?看你这点硬气,能撑到几时。”
陶倩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面上仍强作镇定:
“你们就不怕我告诉老师,告诉校长吗?”
这时,旁边的短发女生迈出半步,讥讽地笑声又尖又利:
“去告呀!你有证据吗?“下雨天,没监控,没路人... ...”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话语如刀直刺陶倩的软肋:
“一个因为谈恋爱,被转学的人,拿什么跟我们比?
“我们几个,成绩,表现,那样都比你强?你说,老师会信你,还是信我们?”
她语气渐沉,字字砸在陶倩的心上:
“识相点,破财免灾。否则,往后见你一次,教训一次,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