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妄之渊》云卷苍梧

8、疑事

　　“肖牧侵！小心你背后！”乔岁安的嘶吼几乎要冲破喉咙，声音里裹着撕心裂肺的焦急。
　　几人对面的空地上，一头浑身布满眼球与羽翼的巨绥正缓缓盘踞，那是“翅眼”，传说中能视物于无形的绥。
　　它身上的眼球不分昼夜地转动，无论众人从哪个角度试图迂回，都会被某颗眼球精准锁定，连呼吸的节奏都仿佛被那双诡异的眼睛攥在手里。
　　突然，翅眼猛地煽动六只羽翼，狂风如刀般席卷而来，地面的碎石与沙尘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肖牧侵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大步冲到乔岁安身前，用自己的脊背挡在她与风沙之间。他宽阔的肩膀微微绷紧，任由碎石砸在背上，只对乔岁安轻声说了句：“闭眼，别进沙子了。”
　　风势渐歇时，尘雾中突然亮起一道白光，翅眼竟褪去了绥形态，化作一名通体雪白的男子。
　　他的白发如霜，瞳孔是纯粹的白，连衣袍都泛着冷冽的光泽，背后六只羽翼缓慢扇动，每一次颤动都落下几片泛着寒光的羽毛。
　　更诡异的是他的脸：四只眼球呈菱形分布在脸颊两侧，眨动的频率如同精准的钟表，让人望之生寒。
　　肖牧侵下意识转头与他对视，下一秒便如遭雷击，浑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意识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眼前的白光越来越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肖牧侵！醒醒！”乔岁安急得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摇晃，指尖的温度终于刺破了翅眼的精神控制，肖牧侵猛地回神，额角已渗出一层冷汗。
　　“组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唐颜汐攥着卷轴，声音发颤地看向肖牧侵。
　　可答复还没出口，翅眼突然微微张口，背后的羽翼瞬间展开，无数泛着银光的羽毛刃如暴雨般射向众人。
　　“快躲！”肖牧侵拉着乔岁安翻滚到两棵树后，朝着靠的近的唐颜汐放出了一个坚硬保护罩。
　　羽毛刃擦着树干飞过，留下深深的刻痕，没来得及躲避的学生被羽毛刃划破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
　　有几人见势不妙，立刻摸出老师给的传送卷轴，指尖亮起微光后便消失在原地，他们选择退出考核，返回学校。
　　“岁安，你能不能范围性暂停时间？”肖牧侵趴在树后，压低声音问道。
　　尽管他刻意放轻了语调，却还是被听觉敏锐的翅眼捕捉到。
　　那双白色的瞳孔骤然转向乔岁安的方向，刚停在半空的羽毛刃瞬间改变轨迹，如箭雨般朝她射去。
　　乔岁安瞳孔骤缩，指尖立刻凝聚起白色的的异能光芒，就在羽毛刃离她只有不到十厘米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羽毛刃悬在半空，翅眼的动作也僵在原地。
　　肖牧侵立刻冲过去，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好惊险……我们先撤吧。”乔岁安急促地喘着气，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显然维持大范围时间暂停耗尽了她的体力。
　　这一战下来，原本十余人的小组只剩下三人。
　　而另一边，学校的医护室里，浑身是伤的学生正陆陆续续被传送回来。
　　他们有的手臂被绥抓伤，有的腿骨骨折，呻吟声此起彼伏，医护室的床位很快就满了。
　　“这群孩子，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风老师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吹开浮在表面的茶叶，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想当年我们几个参加考核，可真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可不！”金老师拍了下桌子，语气里满是骄傲，“当年我一个空间撕裂，那家伙连我们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成了异能下的碎渣。”
　　“这届学生，实力与上届相比还是差了些。”一道幽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任校长，您来了。”几位老师立刻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
　　任校长走进办公室，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最近外面发生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我怀疑，绥突然变得这么活跃，背后有人在捣鬼。”
　　“校长，您是指那些离奇的死亡案？”风老师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若是和绥有关，那合校之后，应该能保护其他学生不再受伤害吧？”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沉默。
　　没人接话——最近城里接连发生三起死亡案，死者的伤口扭曲得不成样子，骨头像是被硬生生拧断，绝非普通人能造成的伤害。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种可能：是绥干的。
　　——
　　夜魇城深处，秦川组正沿着昏暗的小路前行。“阳阳，伤口还疼吗？”秦川小心翼翼地扶着苏阳的腰，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嗯，好多了。”苏阳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
　　“小羊，接下来你就待在队伍后排吧。”云翊融从旁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苏阳的肩膀，“要是再遇到绥，我和墨铭子他们上，你安心在后面躲着就行。”
　　“我已经没事了。”苏阳的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漆黑的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阳阳，听话。”秦川放缓了语气，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你伤口还没愈合，别再逞强了。”
　　苏阳没再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脚步却下意识地往秦川身边靠了靠。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自从进入夜魇城，他们已经遭遇了两次绥的袭击，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抓紧时间商讨对策。
　　队伍最前面，魏序然正围着希雅转来转去，手里还拿着一颗刚摘的小野果：“希雅，你尝尝这个，很甜。”他毫不遮掩自己的殷勤，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希雅，连耳朵尖都透着红。
　　希雅有些不自在地接过小野果，小声说了句“谢谢”。她实在搞不懂魏序然的转变。
　　两人在学校里认识了三年，之前几乎没说过几句话，这学期刚接触一年，魏序然就突然对她格外热情。面对这份不明不白的殷勤，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生怕自己会错了意。
　　队伍最后，林池欢和司娴月并排走着，两人像是开启了“静音模式”，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林池欢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盯着地面，司娴月则目视着前方，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魏序然，你过来一下。”前排的君玉衡突然回头，朝魏序然喊道，“用你的异能探探前面的路，看看有没有危险。”
　　“好的，衡兄。”魏序然立刻收起嬉皮笑脸，快步走到君玉衡身边。
　　他周身泛起阵阵黑烟，一缕黑影顺着地面蔓延开，附着在路边的树干，岩石的影子上。
　　这是他的异能“影视”，只要有影子的地方，他就能透过影子看到前方的景象。
　　几秒后，魏序然收回异能，对众人笑道：“放心吧，前面一段路很安全，没看到绥的踪迹。”
　　众人松了口气，苏阳这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他出发前准备的水果。
　　他挨个分发下去，动作轻柔，连平时最吵闹的墨铭子都安静下来，低头啃着手里的苹果。
　　秦川扶着苏阳的腰，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腰间的布料，隔着薄薄的制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阳腰腹的轮廓，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阳阳，你怎么这么瘦？”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秦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太直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苏阳愣了一下，才慢慢回道：“我不知道，我平时吃得好像也不少。”可话刚说完，他就想起自己的饮食习惯，因为不想去抢饭，他总是用零食和面包代替三餐，这样的吃法，想胖也胖不起来。
　　“下次放假来我家吧。”秦川的心跳突然加快，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我可以做营养餐，我给你补补，说不定能长点肉。”
　　他扶着苏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生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苏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本淡漠的神情消散了大半，：“可以，正好让我看看，你平时吃的是什么，居然能练出这么多肌肉。”
　　他说着，还好奇地瞥了眼秦川的手臂，隔着制服都能看到肌肉的线条。
　　秦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底的担忧也淡了几分。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如魏序然所说，一路平安。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墨铭子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不行了不行了，前面肯定也安全，我们休息会儿吧！”他的额角满是汗水，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显然是累坏了。
　　“是啊，休息会儿吧，我腿都快软了。”云翊融也赶紧跟着坐下，揉着自己的膝盖。
　　众人围坐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这棵树粗壮得需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伸展的树枝向四面八方蔓延，仿佛没有尽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众人。
　　君玉衡原本也想坐下，可当他抬头看到那些扭曲的树枝时，脸色突然变了，声音急促地喊道：“别坐，这树有问题。”
　　墨铭子被君玉衡突然拔高的嗓音惊得一哆嗦，他揉了揉发麻的耳尖，对着君玉衡撇了撇嘴：“玉衡，一棵树而已怎么可能有问题？”说着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刚刚魏序然不也说安全吗？”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道带着戏谑的轻笑声，像冰珠落在金属上，冷得发脆：“是啊，根本不会有危险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月光被云层遮去大半的山路上，缓缓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是历少钦。他穿着黑色制服，衣摆被夜风掀起细小的弧度，竟与周围黑黢黢的树林融为一体，只剩一双眼睛在暗处闪着冷光，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对考核完全不紧张，像是来巡视领地的贵族。
　　希雅最先站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历少钦？你的队友呢？每组不应该是十人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要么是历少钦跟队友走散掉队了，要么就是他的队友已经在考核中被淘汰，只剩他一人。
　　历少钦却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单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的石子：“他们啊？早回学校吹空调了。”
　　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件家常事般，可他话音未落，站在人群后排的云翊融却突然眯起了眼，目光死死盯住了历少钦挂在腰侧的那把刀。
　　那是一把骨刀，刀柄是黑色的兽骨打磨而成，刀身泛着冷白的光，刀柄末端还刻着一个小小的“蓓”字，那是思蓓的标志性物件。思蓓是另一组的成员，性格爽朗。
　　考核前，还特意跟大家展示过这把他爷爷送的骨刀，说要用来“斩妖除魔”。
　　“你身上的刀怎么回事？”云翊融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他向前迈了一步，鞋底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不是思蓓的刀吗？”
　　历少钦发觉事情暴露。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