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809 ...

  •   运动会前的那几天,季昀尘总在早读前提前十分钟到宿舍楼下等陈嘉扬。男生宿舍的楼道里永远弥漫着牙膏泡沫的气味,陈嘉扬的书包半搭在肩上,神态自若走下来时,发梢偶尔还带着没擦干的水珠,看见站在银杏树下等他的季昀尘,脚步总会不自觉的加快。
      “早。”季昀尘递过去温热的豆奶,是他在食堂特意等的,“程响说你不爱吃甜的,这是无糖的。”
      陈嘉扬接过来的手指还带着点凉意,指尖擦过对方的掌心。
      “昨天的错题懂了?”陈嘉扬边说边将吸管插入豆奶盒中,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坐标系旋转那个步骤还是有点卡。”季昀尘百般无奈的踢着脚下的枯叶,“晚自习能再讲一遍吗?
      “嗯。”陈嘉扬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豆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很清晰,“不过可能要等我把程响的训练计划改完,他昨天又说膝盖疼。”
      操场边的香樟树影里,程响正被罗骁按在单杠上做拉伸,嘴里嗷嗷叫着“轻点老子的腿要断了”。苏晚抱着运动会流程表走过来,发尾的樱花笔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王老师让你们俩去搬跳高垫,顺便把号码布领了。”她忽然促狭地眨眨眼,“陈嘉扬的号码是08,季昀尘是09,连号哦。”
      罗骁立刻从单杠上蹦下来:“我看看我看看!我的号码是不是跟苏大美女挨着?”抢过流程表翻了半天,哀嚎一声,“怎么是42号?这数字也太不吉利了!”
      程响笑得直捶他:“别嗷了,不比周易的250强?”
      季昀尘和陈嘉扬扛着跳高垫往场地走时,听见身后传来苏晚的训斥声:“罗骁你再敢拿我笔记本当垫子,我就把你画的‘高冷二人组’贴宣传栏去大肆宣扬!”
      跳高垫的帆布边缘有些磨手,陈嘉扬忽然往他这边挪了挪,垫子的重心立刻偏向对方。“你以前学校运动会报过项目吗?”季昀尘看着他被勒出红痕的肩膀问。
      “没有。”陈嘉扬的鞋尖踢到跑道边缘的白线,“王老师说运动会积分关系到文明班级,程响那三千米要是拿不到前三,我们班估计又要垫底。”他顿了顿,忽然补充,“你要是想报项目,一百米还缺人。”
      季昀尘想起初中时跑1000差点晕在终点线的事,忍不住笑了:“算了吧,我怕拖后腿。”
      “不会。”陈嘉扬的声音很笃定,“你物理题都能解明白,找参照物调整步频不难。”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下周三下午训练,我可以陪你试试。”
      搬完垫子回到教室时,季昀尘发现桌肚里多了个橘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09号加油”。苏晚从前桌转过来,指节敲了敲苹果:“罗骁抢了我画画的马克笔,非要给每个运动员都写加油。”她忽然压低声音,“他其实是想给你写‘陈冰山专属陪练’,不过还好被我拦住了。”
      季昀尘拿起橘子时,发现果蒂处系着根红绳,和苏晚发尾的樱花笔是同色系。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苹果上,把那行字照得格外清晰,像颗小小的暖色调光斑。
      晚自习的教室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季昀尘对着错题本上的题皱眉时,陈嘉扬忽然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画着三个不同角度的坐标系,每个坐标轴旁边都标着对应的运动轨迹,最后那个图里,x轴箭头旁写着“季昀尘”,y轴旁写着“陈嘉扬”,交点处画了个小小的碰撞示意图。
      “这样是不是好懂点?”陈嘉扬的笔尖点在交点上,“就像两个人跑步,速度方向不同,但只要选对参照物,就能算出相对速度。”
      季昀尘忽然想起白天在操场看到的场景,陈嘉扬慢跑时的步频很稳,像个精准的钟摆。“你平时很少运动?”他忍不住问。
      “嗯。”陈嘉扬把草稿纸收回去,叠成整齐的方块,“以前周末都在图书馆。”他顿了顿,耳尖在台灯下泛着淡淡的粉,“不过陪程响跑了几天,发现比做难题轻松。”
      后排突然传来笔掉在地上的声音,罗骁猫着腰捡笔,正好对上季昀尘的目光,立刻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磕到了”。季昀尘没理他,转头时却看见陈嘉扬正在草稿纸背面画简笔画,是个小人在跑道上追着另一个跑,前面那个标着“程响”,后面那个的头发被画成了爆炸头,旁边写着“陈冰山被迫营业中”。
      季昀尘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无聊”,引来前排苏晚的回头。陈嘉扬迅速把草稿纸塞进课本,指尖在封面上蹭了蹭,像在掩饰什么。
      运动会前一天,班里大扫除。程响踩着桌子擦窗户,罗骁在下面举着拖把当话筒:“各位观众朋友们,现在为您直播陈冰山擦黑板的名场面——看这力度!这角度!完美避开了所有粉笔灰!”
      陈嘉扬拿着板擦的手顿了顿,回身把板擦朝罗骁扔过去,被对方灵活躲开。“小心点,”季昀尘正在整理窗台,忽然发现陈嘉扬校服袖口沾了片粉笔灰,“袖口脏了。”
      他伸手想帮对方拍掉,指尖刚碰到布料,陈嘉扬忽然往旁边退了半步,自己抬手拍了拍。“没事。”他的声音有点闷,“王老师说让我们把运动会的加油牌搬到场地去。”
      苏晚抱着一堆彩纸走了过来,发尾的樱花笔晃了晃:“我画了‘高冷二人组’的加油牌,保证独树一帜。”她展开其中一张,上面用银色颜料画着两个并排的简笔画。苏晚展开的彩纸上,两个少年并肩而立,线条虽简却神采飞扬。左侧的少年眉目清冷,银灰色的短发被风微微撩起,唇角抿成一道锋利的弧线;右侧的少年则笑意浅显,浅棕色的眸子微微眯着,衣摆扬起时仿佛能听见阳光碎裂的声响。 他们的身后是用银色颜料泼墨般挥洒出的“加油”二字,笔触凌厉如闪电,边缘缀满细碎的星辰光点。画纸角落还藏着苏晓的小巧思——一簇樱花枝斜逸而出,花瓣飘落在两人肩头,柔化了那股锐气,却衬得少年意气愈发蓬勃飞扬。
      季昀尘盯着画中“高冷上人组”的自己,忽然想起罗骁那版歪歪扭扭的涂鸦:陈嘉扬被画成一块棱角分明的冰块,头顶还冒着夸张的寒气;而自己则变成一根呆立的火柴人,手里举着写有“生人勿近”的牌子。对比之下,苏晓的画简直像把他们的灵魂拓在了纸上。
      季昀尘看着那幅画,忽然想起罗骁画的那版,忍不住笑了:“比罗骁画的好看多了。”
      “那是自然。”苏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他把陈嘉扬画成了冰块,把你画成了闷葫芦,还是我有艺术细胞。”
      陈嘉扬抱着一摞加油牌往外走,经过季昀尘身边时,忽然低声说:“她画的挺好。”声音很轻,像怕被别人听见。
      运动会当天的操场格外热闹。程响在三千米起点做准备活动,罗骁举着苏晚做的加油牌喊得声嘶力竭:“程响你要是拿不到第一,我就把你偷偷藏零食的事告诉宿管!”
      季昀尘站在跑道边,看着陈嘉扬做热身运动。他穿着运动服,动作有些生涩,却很认真,每一个关节都活动到了。“紧张吗?”季昀尘递过去水瓶。
      “还好。”陈嘉扬拧开瓶盖喝了口,“比物理竞赛轻松。”他忽然笑了笑,“程响说要是我陪跑能让他提速,就请我们吃一周的食堂糖醋里脊。”
      发令枪响时,季昀尘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冲出起点。程响的步频很快,陈嘉扬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像个精准的节拍器。跑到第三圈时,程响渐渐慢了下来,陈嘉扬忽然加速跟上,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程响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提速冲了出去。
      终点线前,程响以微弱优势拿到第一,扑在罗骁身上喘得说不出话。陈嘉扬慢步跑过终点,苏晚递过去毛巾,笑着说:“没想到你这陪跑比主角还稳,是不是偷偷练过?”
      陈嘉扬接过毛巾擦汗,目光越过人群找到季昀尘,忽然朝他举了举手里的水瓶。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整个人不想之前的好冷,显得愈发阳光。
      午休时,季昀尘在食堂帮大家占座,陈嘉扬端着餐盘走过来,把一盘糖醋里脊放在他面前。“程响请客,他说让你多吃点。”陈嘉扬的餐盘里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和米饭,“我不爱吃甜的。”
      季昀尘夹起一块里脊,忽然想起周易说过陈嘉扬挺喜欢喝可乐的,可他却还是把可乐让给了他。“下午有跳高比赛,”他忽然说,“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陈嘉扬扒了口饭,“苏晚报了跳高,她说要拿冠军给我们班加分。”他顿了顿,“罗骁打赌说她要是能跳过一米五,就把他的漫画借她一周,随便挥霍。”
      正说着,罗骁端着餐盘挤过来,嘴里塞满了饭:“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是不是在讨论我画的加油牌有多帅?”他忽然压低声音冲着季昀尘,“我看见陈嘉扬刚才看你的眼神了,啧啧,比看物理题还专注。”
      陈嘉扬把一块豆腐塞进罗骁嘴里,成功堵住了他的话。季昀尘看着两人打闹,忽然又不自觉感慨南江的秋天好像真的没那么难熬,至少在这片热闹里,他不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转校生。
      下午的跳高比赛很精彩。苏晚跳过一米五时,全场都在欢呼,罗骁激动地把加油牌都举反了。季昀尘看着苏晚站在领奖台上笑靥如花,忽然听见身边的陈嘉扬说:“她以前受过伤,医生说不能做剧烈运动。”
      “那她为什么还要参加?”季昀尘有些惊讶。
      “因为去年运动会,我们班总分垫底,她哭了一晚上。”陈嘉扬的目光落在领奖台上,“她说今年一定要赢回来。”
      颁奖结束后,苏晚抱着奖牌跑过来,发尾的樱花笔闪着光:“看到没?姐可是有真本事的!”她把奖牌塞进季昀尘手里,“给你摸摸,沾沾喜气,下次物理考试争取超过陈嘉扬。”
      陈嘉扬忽然开口:“他进步很快,说不定下次真的能超过我。”语气很平静,却带着莫名的笃定。
      夕阳西下时,运动会接近尾声。班里的人聚在操场边拍合照,程响非要把冠军奖牌挂在陈嘉扬脖子上,罗骁举着手机喊“靠近点靠近点”。季昀尘站在陈嘉扬旁边,忽然感觉对方往他这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到一起,显得格外美好。
      快门按下的瞬间,季昀尘看见陈嘉扬的嘴角微微上扬,像物理题里那个歪笑脸。晚风吹过操场,掀起大家的衣角,也吹起了陈嘉扬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演算纸,上面隐约能看见几个字:“动量守恒,就像……”
      回去的路上,季昀尘忽然想起物理课本里那片银杏叶,和陈嘉扬后襟沾着的那片一模一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运动会纪念徽章,上面刻着“09”,旁边陈嘉扬的徽章是“08”,在夕阳下闪着同样的光。
      “下周开始,继续讲坐标系转换?”陈嘉扬忽然问。
      “好。”季昀尘点头。
      “不过这次应该换我带早餐奶了,同桌。”
      陈嘉扬脚步放慢了些,和他并排走着。路灯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809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