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眠之地》洛银竹

12、新年快乐

　　雪花漫天飞舞，寒意袭击了整座云榆市，覆盖着希望，盼着时光。
　　宋青雀坐在房间里喝着热巧克力牛奶，对着窗户上哈了口气，画了个笑脸。一旁宋青鹤的房间宋父宋母拿着成绩单坐在床边，样子简直就像警察审犯人。“阿宋你看看，文科那边是不错，但是你理科……”
　　宋青鹤搓着手有些无奈，“爸妈，这真学不懂，而我感觉每次上课……”宋青鹤降低了语调，“老师讲地好催眠，好像鬼画符。”宋青雀放下手中的牛奶，跑到门边趴着偷听。
　　房门是敞开的，宋青雀幸灾乐祸地笑着，丝毫没注意回过头发现她的宋父，“焦焦。”突然被叫到，宋青雀愣了一下，“你还搁那儿笑着了，你考多少?”宋青雀丝毫不慌，拿出手机展示成绩单，702，宋父闭了嘴又回头训斥宋青鹤。
　　宋母无奈地笑笑，“阿宋，要不我们要不给你请个家教吧？趁这个假期好好补一下数学物理。”
　　宋青鹤有些泄气，“还是别请了吧。”宋父拍了一下腿，“那怎么行呢？”
　　宋青鹤突然想到一个人，猛地坐直了身子，“别请家教，肖尘可以教我呀。”
　　肖尘，宋母在脑袋里扒找着记忆哦，“肖尘啊。”宋母对肖尘还是有点印象的，肖尘两次住院，都是由宋母主治的，“人年级第一呢，可以给我补的。”
　　宋父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肖尘还是小孩儿，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吧。宋母倒是觉得无所谓，刚好又省了一笔钱，终于在宋青鹤的软磨硬泡下，宋父同意了。
　　宋青鹤用手机给肖尘发条信息说了，旁边的宋青雀竖着耳朵听的一清二楚。次日早上9点，肖尘提着资料来到宋青鹤家，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迎接他的不是他的好友，而是他的救命恩人——宋青雀。
　　少女头发有些微卷，身上散发着独特的花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你来了。”宋青雀说这话有些害羞，肖尘点点头，看向她时露出浅浅的笑笑，仿佛叫她来的是眼前的少女。
　　“你哥呢？”他问。
　　“哦，我哥……”宋青雀撩了一下头发，“还在睡觉，不过没关系，你先进来吧。”肖尘抬步进来，宋青雀打开宋青鹤的房门，他正摆着大字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肖尘呼了口气有些无奈，走到床边拍了拍他，“阿宋，起床，我要给你讲题了。”
　　宋青鹤转头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人，“不听，会吐的。”这话给肖尘逗笑了，他有些无奈地推了推眼镜，“不会吐的，起来。”
　　宋青鹤翻了个身，卷起被子，留下“会死”两字又睡了过去。肖尘更无奈了，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宋青雀，问：“你平时怎么叫你哥起床的？”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砸在宋青雀的脑门上，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平时都是他哥叫她起床，她哪会叫他哥啊?
　　不过这时候总要装个样子吧，她清了清嗓，想了想，直接抓着人头发，像小鸡一样拎起来?太粗鲁了吧，与人决斗的时候这么用还差不多。
　　最终宋青雀想出一个比较靠谱的想法，“就一直拍他。”
　　“拍?”肖尘带着笑意，“嗯，对!一直拍他。”肖尘第一次叫人起床，他也没怎么打过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窗外的树叶摇曳着，宋青鹤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停，别拍了，再拍就死了，我起。”肖尘笑了一下离开床边，坐到桌子前摊开资料。宋青雀也不好再看着了，于是回了自己房间。
　　宋青鹤洗漱完之后回到桌前开始听肖尘讲题，没过15分钟，宋青鹤的思绪被飘到了窗外，小雪飞舞着，亲吻着树枝，裙摆划过地面。肖尘敲了敲桌面，“懂了吗？”
　　“嗯。”宋青鹤一时没反应过来。
　　肖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带着笑意，“给我讲一遍。”
　　宋青鹤愣了好几秒，搓了搓手，支支吾吾的，“呃……就是……在中间画个辅助线，嗯……然后……”
　　肖尘有些无语，“这个是基础题，邢老师上课讲过的。”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来，我再给你讲一遍。”
　　一个小时之后，肖尘觉得差不多了，从包里拿出张张卷子，“来，”他把卷子放在桌面上，用笔敲了两下，“半个小时，做吧。”
　　宋青鹤有些震惊，然后像是接过发配边疆的军令一般接了过来。肖尘起身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刚踏出房门，宋青鹤便偷偷的拿出自己的手机，肖尘也是有感应式似的，转身，顺走了宋青鹤的手机。
　　宋青鹤：……
　　肖尘走到客厅看见了宋青雀正卧在沙发上吃薯片，带着耳机看着漫画，少女小小的一只，像只仓鼠。肖尘走过去，瞥眼间看见了漫画上的内容，少儿不宜。
　　宋青雀看到这儿，脸上是满满的姨母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宋青雀伸手想拿块放在桌上的薯片，手肘轻轻的碰到了身后之人的大腿。
　　她猛地一回头，被后面的人吓了一跳，“肖尘哥，你怎么在这儿？”
　　“肖尘哥?”肖尘愣了愣，温柔浅浅地笑笑，“这种漫画，可不兴多看啊。”
　　宋青雀收回手中的漫画，放在身后，摆了摆手，“不是，我学习呢。”
　　肖尘看着眼前比他矮一头的少女，“学什么？”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胡扯。
　　跟一个异性聊这些好像有点儿尴尬，宋青雀的脑子里忽然一闪一个非常合理的词，“学生物，我在学生物。”
　　“生物?”肖尘被宋青雀想出的这个词逗笑了。
　　宋青雀转了转眼珠子，立即转移话题，“肖尘哥，你渴吗？讲了那么久，要不我给你倒杯牛奶？”
　　“不了，”肖尘还想说点什么，房间那头突然传来宋青鹤的叫声：“阿尘，我好了。”
　　肖尘对宋青雀浅浅地笑笑，又抬步回房去了，一连续那么几天，宋青雀不敢在客厅看漫画了，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关着门，看着漫画上的人物傻呵呵地笑。
　　到第5天的时候突然换了个人，宋青鹤推开门，映入脸帘的是一张浓眉凤眼，惊艳极致的脸。他个子高高瘦瘦的，脸上的骨额比同龄人稍微硬一些，看着痞帅痞帅的，眼中满是漫不经心与懒散。
　　“阿宴，”陆宁宴浅浅地笑笑，“肖尘今天不能来了，反正也是教理科，所以我就来了。”
　　宋青鹤一开始还挺开心的，因为换了个人，可很快他就感到不开心了。陆宁宴不是肖尘，没有肖尘那副温柔耐心，教了20分钟后，陆宁宴有些无语的转动着笔，“阿宋，要不我从初三开始给你讲吧?”
　　宋青鹤差点哭出来了：“别啊!”
　　……
　　兜兜转转在陆宁宴和肖尘的双重加力下，宋青鹤的数学终于有所提升了，起码高二上学期的他可以考及格了。
　　宋青鹤拿着那张最终测试，眼泪都要要流下来了，“太不容易了!”
　　一旁的陆宁宴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手中的卷子，这几天宋青鹤补理科，陆宁宴补文科。肖尘一脸平静的翻着书，“嗯，你俩确实挺不容易的，都能考及格了哈。”
　　敲门声响起，宋青雀端着盘子，“给你们送个水，”她进来后迅速将牛奶和饼干放在桌上，又抬头偷偷看了肖尘一眼，一定是有什么，肖尘抬头看一下少女，视线对上，宋青雀耳根子瞬间发烫，一股烟似地跑了。
　　肖尘浅浅的笑笑，还挺可爱的。突然，陆宁宴拍了拍肖尘，“你看你，冷着张脸，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三人中长得最凶的就是陆宁宴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肖尘放下书本，带着笑意打趣：“那看看你，呃……”肖尘停顿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词，随后胡扯道：“你这表情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陆宁宴有点想笑，没怼他。起起身去拿桌上的牛奶。牛奶均匀的分配在三个杯子中，饼干也是，“诶？”陆宁宴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怎么这一碟饼干还多了一点？”
　　肖尘没说话，走过来直接拿起那碟较多的饼干，“人小姑娘给我的。”跟肖尘玩了那么久，宋青鹤还是没习惯，“你好不要脸啊，阿尘。”肖尘还是浅浅的笑。
　　……
　　云榆，大雪纷飞，寒风穿透每一个角落，雪花漫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新年，宋家里挂着对联，开着暖气，一整个温馨的气息。
　　宋母从一早上就开始忙活，“清蒸鱼，红烧狮子头……”由于结束了补习，宋青鹤11点多钟才起床，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个懒腰，走进厨房，“妈，你在干嘛？”
　　他看了一眼灶台，上面堆满了菜，“妈，今天新年做这么丰盛。”
　　“哦，对!”宋青鹤望了望四周，“我妹呢？”
　　“焦焦啊，”宋母忙着切手中的菜，“她跟她的朋友玩去了，许苗，你也认识的。”
　　宋青鹤嗯了声，“阿宋，”宋母将切好的菜放进一旁的盘子里，“许苗的父母在外地，今年没办法赶回来，所以焦焦说许苗今年跟我们过年。”
　　宋青鹤又打了个哈欠，转身想走出厨房，忽然一想到：许苗今年跟我们过年，许苗焦焦的朋友。他迈出去的步子又一下子折返回来，“妈，那今天能不能再多俩人？”
　　宋母拿起旁边的香肠切片，“可以呀，你也要邀请朋友来吗？”
　　“我想邀请肖尘和陆宁宴，”肖尘的情况宋母其实是知道些的，肖尘两次住院都是由宋母的朋友主治。宋母回头看着宋青鹤笑了笑，“行，那我多备点儿菜。”坐在客厅的宋父也偷偷笑了笑，从旁边又多拿出两个红包袋。
　　玄关处突然传来动静，宋青雀回来了，后面跟着许苗，“阿姨，”许苗甜甜的叫了声。
　　“哎!”宋母高兴的转过身，“苗苗来啦，”许苗点点头，拿出身后的一箱饮料，“阿姨，这个可以留着晚上喝。”
　　宋母开心地笑笑接过来，“哎呦，苗苗真懂事，这么沉，拿着怪累的吧，快跟焦焦回房休息。还有这一点水果也是切给你们吃的。”宋母将放在桌上的水果拿给许苗 。
　　宋青鹤掏出手机给肖尘和陆宁宴发消息，手机那头也是回地很快：好 。
　　宋青鹤收好手机，“妈，肖尘和陆宁宴说晚点他们会过来的。”
　　听到肖尘二字，宋青雀想走回房间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睁大眼睛，“哥，肖尘哥也要来吗？”
　　宋青鹤瞥了一眼宋青雀，“肖尘哥?你什么时候叫得这么亲了？”
　　“哎呀!”宋青雀有些急，她摇了摇宋青鹤的手臂，似在撒娇，“你快说是不是？”
　　宋青鹤皱起眉，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见过宋青雀跟他撒娇，现在看倒觉得有些恶心。“你这么关心人家干什么？看上我兄弟了。”
　　被戳中了心事，宋青雀不说话了，许苗这时凑进宋青雀的耳边问：“是那两个大帅哥吗？”
　　宋青雀点点头，宋青鹤瞥了一眼两人，说话内容其实他也听到了，他反问许苗：“我不帅吗？”
　　由于之前的那件事，宋青鹤与许苗也有了些交道，宋青鹤对许苗这人从可爱乖巧的印象到见色眼开，“神经”。“你?”许苗上下打量一下宋青鹤。
　　宋青鹤也不能说丑，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带着点肉感，茶色的眼眸，头发细碎，落于额前。“还行，不过没有他们两个帅。”
　　宋青雀：“你也这么觉得，”两个少女相视一眼笑了起来，宋青鹤无语至极，摆摆手，叫她俩快滚，然后进卫生间洗漱，来到厨房，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开始帮宋母干活。
　　黄昏时刻，肖尘和陆宁宴来了，两人各自提着一点东西。桌上也摆了几道菜，宋母连忙招呼他们坐下，马上开饭。
　　宋青雀从房间出来，宋青鹤在摆着碗筷，他瞥了一眼宋青雀，“你脸上画的啥？”他手上的动作一停，想伸手碰一下宋青雀的脸，“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宋青雀连忙拍开宋青鹤的手，“你懂啥？”宋青鹤有些无语，“擦掉，立刻。”
　　宋青雀给他翻了一个白眼，“这叫美，你欣赏不来。”
　　宋青鹤冷笑了一声，“你管这把自己画成个大花猫叫美?”他将碗筷摆好，又重复一遍：“擦掉。”
　　宋青雀又给他翻了第二个白眼，她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个傻叉，抬头想怼一句宋青鹤，却对上了肖尘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像温暖的海水。突然又一想到那天跟肖尘胡扯，说学“生物”，宋青雀的耳根子蹭的一下又红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屋内放着中央电视节目，宋母摘下围巾端上最后一道菜——红烧肉。宋父坐在座位上，肖尘在一旁倒着橙汁。
　　宋父：“孩子们，今天你们有口福了，红烧肉，你们罗阿姨拿手菜。”
　　宋母坐下，肖尘递上饮料，宋父站起来，脸上洋溢着笑容，“来!过年了，我们碰个杯。”
　　宋青鹤一帮人站起来，与宋父宋母碰着杯说着祝福，两位长辈笑容压根儿就没下来过。
　　大家喝了一口饮料，放下杯后，宋父从口袋里掏出红包，“来来来!压岁钱!”
　　大家吃着菜与宋父宋母说着话，互相开着玩笑。屋子里回荡着他们的笑声，游着他们的欢乐。
　　外头响起鞭炮声，时间滑溜地一下从发丝间穿过，电视里的春晚节目他说着倒数声。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诶，诶，等一下，”宋父从一旁掏出几张红色的小卡纸，“云榆这边还有个传统，在新年这天将自己的心愿、心声或苦难写出来，然后用火烧掉。这样神明可以看见帮你实现或销毁。当然这项活动要在家实行，这也预示着合家团圆。”送货将小卡纸分给宋青鹤五人。
　　陆宁宴看着手中的卡纸，“我是第一次知道云榆还有这样的一个传统。”
　　肖尘也握着手中的卡纸，它好像暖暖的，烫过他的指尖，化为许多暖流涌进他的心脏，“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宋青雀不知为何一丝微薄的悲伤突然穿过她的心脏，她忽然想到肖尘被人围在小巷子里殴打的那天。如果那天她没有路过那里，他会不会死在那里？她挤出笑容，“没事，现在知道了。”现在有我们了，你也可以感受到了，你也和普通人无异了。
　　父母找出笔递给宋青鹤五人，五个晚辈在纸上分别写出自己想说的话。火焰贪婪的舔过每一张纸，将它们焚为灰烬。
　　看着纸张渐渐“眠”于盆中，宋父拍着手笑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下去放鞭炮了!”
　　一个个光球冲向天空，开出绚丽的花朵，云榆被大雪覆盖着 但也被欢乐笼罩着。
　　五人抬头望向天空，欣赏着烟花的绚丽，渡着美好的年少。
　　陆宁宴突然给了肖尘一个亲手弄的钥匙扣，肖尘握着那钥匙扣愣了好久，他忽然笑了。年少相识，他早已知道了陆宁宴那副不善于言辞的性子，简简单单的一个东西，却包含了他深深的谢意。
　　感谢老天让我们再次遇见，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都没变，那就太好了。
　　陆宁宴又走到宋青鹤旁边，“阿宋，”陆宁宴突然转头，他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又似那么深，“谢谢你。”谢谢你，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什么叫光亮。
　　我原以为我会这么腐败堕落下去，可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你将我从那深渊中拉了出来。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烟花声太大，宋青鹤没听清，他笑了笑，拍了拍陆宁宴的肩膀，“你也新年快乐！”
　　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多好，那么我就可以多享受一会儿这个欢乐。
　　如果我们的未来也一直那该有多好，那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理，我可以安安静静地永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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