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魇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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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舞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我会联系其他处员。”
庭竹快步向宫白靠近，二诡间距不足一步之遥。
他居高临下注视着宫白的双眼，都说猫妖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就算化形后穿上画衣，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虹膜原本的颜色和瞳孔的缩放。
可宫白的虹膜无论如何观察，都是始终如一的乌黑，和瞳孔几乎融为一体。
瞧不出一丝破绽。
对峙片刻，庭竹放弃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魇？”他转而问道。
宫白微微一笑：“我是病患。”
庭竹无法反驳，边翻眼撅嘴边往回走，开启碎碎念模式：“就烦你们这种仗着自己浑身是杠杠，成天张口闭口使唤来使唤去，还想骂谁就骂谁……”
宫白挑眉：“我可没骂你。”
庭竹立刻挂上职业微笑：“啊对对对，啊是是是，客官您说得都对~”
嘴贫完后，庭竹伸出两指搭在了钱兴天的额头上，开始魇入他的记忆梦境。
魇术，是庭竹穿成异诡后学会的最特殊的技能，所有异诡都会，是除画衣之外，能让人类看到异诡的唯一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托梦。
庭竹魇入钱兴天的梦境之后，现实中的他也丧失了意识，他瘫坐在钱兴天身旁，一动不动。
宫白敛了所有神色，面无表情地走到庭竹身旁，缓缓撩起他的一缕长发，细细摩挲，随后指腹抚过他的脸颊……
***
庭竹的意识在钱兴天数不胜数的梦境中来回穿梭，不出预料，几乎所有梦境都是有关九歌的。
庭竹虽然对钱兴天的情感经历十分伤感，但他对这些内容并无兴趣，也不好随意窥探。
而在失魂散的作用下，这些梦境正如泡沫般无情破裂，并永远消散。
庭竹不禁惋惜：这些记忆，真的不能留存下来吗？
无法否认，九歌已然成为了钱兴天生命中的一部分。
意识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无数蓝色泡沫划过脸颊，忧伤的情绪也随之传递至庭竹的意识。
渐渐地，庭竹分不清这是泪，还是遗忘的苦痛。
他不知自己在绝望中沉溺了多久，终于在神智精疲力竭地前一刻，一颗即将破碎的梦境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那个无比寒冷的夜晚。
没想到，九歌出事那晚，钱兴天就在现场。
那晚钱兴天刚赶完一场应酬，正醉醺醺地走在青城广场的步行街上，心中又念想起了那位，所以迟迟不肯归家。
他无意路过案发时的绿化带，发现其中有不寻常的动静。
人在看到自己关心的人或物时，视线总会变得格外清晰——
鲜血飞溅的那一瞬间，钱兴天看得一清二楚。
钱兴天醉意全消，中年男子绝望地发出怒喝，扔下身上所有包袱冲进绿化带。
可钱兴天前脚刚踏进绿化带边缘，大概是失魂散的作用，记忆梦境突然动荡起来。
不知为何，钱兴天如此怒喝，那凶手竟然没听到，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间断。
忽然间，周围变得寂静，一阵突如其来的暖意拂过后颈，熟悉的女声从他的背后传来：
“兴天……对不起……”
“兴天……快回来……”
“答应我兴天……不要把这段经历……告诉……任何人……”
“不管……是人……是诡……”
“对不起……”
就算是梦境，钱兴天还是没能改变结局。
梦境的最后……只剩下中年男子的嚎啕。
***
庭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眼角也沾上了泪痕。
他下意识抓住身旁不自然歪出去的一缕长发。
不对劲。
他迅速环视四周，除他和仍在昏迷的钱兴天外，别无身影。
宫白不见了。
庭竹掏出手机，打开他与宫白的聊天界面，一连串发出了好几条消息：
【小白你去哪了？？？】
【成天黏着手机我不信你没看到！】
【给我玩已读不回是吧，等我找到你得好好跟你算账！】
……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敲一敲、戳一戳和语音电话。
视手机为命的猫妖竟毫无动静。
庭竹将手机往沙发上狠狠一砸，怒不可遏。
他十指深深扎进发间，发出一声低沉得可怕从喘息。
他在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怎会如此失控？只是单纯的失踪我绝对不会气到如此地步。”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庭竹的思绪此刻如同干柴烈火一片混乱，他企图从混乱之中理出一丝头绪。
整起案件疑点重重，对庭竹这种毫无探案经验的诡来说，要在短时间内理出案件的过程实在困难。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找不到突破口。
从九歌来找他看诊的前一天起，所有事件都充满了巧合：
斯年正好在那晚偷出了冬眠合剂；
九歌在大寒那晚注射冬眠合剂，而凶手恰巧选择了在那晚行凶；
行凶时，钱兴天竟能正好路过案发现场；
夜行处恰巧赶在人类警方之前隐藏了现场；
斯年正好在本草阁被查封的前一刻，最后一次偷走了治疗宫白的草药；
斯年又恰巧选择在他与宫白在档案所暂时分开时，烧毁了神秘文书；
而那份被偷走的草药恰巧在宫白发病时挽救了他的生命；
他们前脚刚决定前往公寓大堂歇息，后脚九舞就与他们擦肩而过，对钱兴天使用了失魂散；
……
庭竹细思极恐，这巧合多得简直不能被称作一起案件！
他从一开始就在暗自怀疑宫白，尽管这些巧合他还不能一一解释，但如今他的消失让庭竹的猜想逐渐成形——
这起【人类女明星失踪案】被宫白完全利用，成为了助他设下这场迷局的工具……
这是一场针对凶手的陷阱。
庭竹忽然起身，脱下了那件昂贵的定制品画衣。
紫红色的透明诡火迅速燃起，周围没有风，诡火却能如蛇信子般摇曳，比正常的异诡要快上好几倍。
夹杂着草药的红色长发如瀑倾下，同样火红的双眼在本草堂本是病患温柔的慰藉和希望，而如今却罕见地染上了怒火。
几乎要将身上的白色外套点燃。
与钱兴天住在同层的邻居老王总觉得今天他们楼层很不对劲，小钱最近几乎不出门，今天突然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倒还算安静，另一个闹腾得很，一会大声喧哗一会在楼道里飞奔，吵得老王午觉都没睡成，就差一通电话打给保安举报了。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老王终于在自家床上合上眼，只听小钱家的防盗门哐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忍不了了！忍不了了！
今天就要把这臭小子送进警察局好好教育一顿！
可当老王拿起自家扫把气愤地冲到钱兴天家门前，却发现附近空无一人。
“嘿！真是奇了怪了，这门还会自己打开？”
老王正想恶狠狠地骂上几句国粹，一阵妖风袭过——
“哐——”
没错，这门不仅会自己打开，还会甩人吃闭门羹。
老王见状脸色一变，灰溜溜地逃回了家，并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把自家的湿垃圾往小钱家门口丢了……
老王刚逃进家门，电梯的下行按钮悄悄亮起。
***
九舞的双手中攥着两把匕首，她在紧张，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额头冷汗直冒，却被严冬的晚风刮成了细小的冰凌，在脸颊上摇摇欲坠。
她在这片绿化带从早晨蹲守到了临近午夜，不远处的步行街上人影稀疏，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身影……
对，没有人。
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可寒冷和恐惧几乎要将她逼迫到了极点。
没事的，姐姐会保佑我的。
九舞手上紧紧攥着深色画衣，午夜光线昏暗，长条形的画衣被铺在干枯的草地上，根本无法辨认。
回收九歌画衣的，正是她的妹妹九舞。
漆黑的枯叶拂过夜空，突然间九舞手边的画衣抽动了一下，她反应迅速：
一点钟方向，目标正在靠近！
她轻身一跃，身体以一种非人的柔韧性缠上了某棵树的树杈，整个动作悄无声息。
在确认过周围没有生命体的踪迹后，她开始侦察目标位点——
原来是一对晚归的情侣正在一颗树底下亲热，脚底不小心踩到了画衣。
九舞轻轻叹了口气，暗自吐槽道：就非得挑这个时间吗……
她将画衣轻轻一提，小情侣再次睁眼时，已然被转移到五十米开外了。
九舞松了口气，谁知下一秒一股冷香涌入鼻翼，一柄利刃直朝她脖颈处袭来！
九舞反应迅速，腰身迅速向后一折，利刃只削去她的一缕头发。
只是那缕头发尚未落地，就在空中被烧成了灰烬。
她立刻手起刀落，将剩余的那半缕头发一并割去，以免烧伤了自己。
九舞转身，只见一名高大的黑衣蒙面男子提着一把血光隐现的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九舞死死盯着这有史以来最是恶极的罪犯，但双手依旧在颤抖：“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器’吗？”
九舞的侦察水平在夜行处堪称一流，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五官，可她竟然没发现这黑衣人是如何出现在她的身后的。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只见九舞两手收回匕首，手指灵活地转了几圈，几道丝线在夜色之下初现锋芒——
那黑衣人似乎真的能看见，竟开口道：
“同样的伎俩……”
声线年轻且清晰。
他出手挥剑，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将丝线连同画衣斩成了碎片。
九舞来不及愤怒，挥起匕首向黑衣人砍去。
可黑衣人的剑法简直炉火纯青到非人的地步，不仅能边防守边进攻，将九舞的攻击死死压制，动作中竟然还有一丝从容优雅。
九舞如坠冰窟，几招过下来，双手发麻到快连匕首都握不住，而黑衣人却毫无波澜，她比谁都更清楚——
这黑衣人竟连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没用上。
黑衣人突然道：“你……是假的。”
他转身无视九舞，闪现到那伦新月形的血迹旁，将长剑刺入九歌遗体的轮廓线。
只见一缕诡异的血色烟雾顺着剑身一路蜿蜒向上，那缕烟雾似乎想在剑柄的上方汇聚成什么，可最终却消散开来。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一手拔出长剑，剑锋直抵九舞的心脏：
“既然如此……就由你来替她……编号两千八百二十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魇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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