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潮，我的偏执青梅竹马是校花》华光逐海

7、忧愁

　　女人平素从不过问他的事情，此刻却忍不住轻声告诫：“有些话，点到即止。”
　　“知道了。”男人的回应简短而生硬，女人没有再多言，拉起龙皓宇转身离开。
　　云天陵盯着走向自己的男人，面容阴郁如晦，却是吊儿郎当的模样：“龙家主，这次又是想教训我什么呀？”
　　男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云天陵，我们之间非得如此吗？”
　　云天陵寒眸微抬，审视着对方波澜不惊的面容，未有寸进。
　　男人有种挫败感！他此生不负家族，不负世人，唯独欠了那个女子，欠她一句对不起，欠她一份深情！
　　“罢了！我来只是想跟你说，这些日子上面有些动静，频频调动军队，此次墨家那位更是亲自压阵！做事需三思后行！”
　　“我？呵！我一个生意人，要小心什么？倒是龙家主，莫不是怕了？是怕往事被揭穿，世人知道你是一个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欺世盗名之辈！还是怕墨家知道你故意欺瞒，害墨家老爷子思女成疾！良药难医！”云天陵不以为然地说着！看向男人的眼光中满是嘲弄！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云天陵，慎言！”
　　云天陵忽而捂面狂笑，眼眸中燃烧着疯狂与怨毒，泪水悄然从脸颊滑落！
　　“哈哈哈！哈哈哈！龙绍华，原来你也会有胆怯之时！真是滑稽！”
　　男人望着他失控的模样，眼底掠过复杂的情绪。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用情至深或许早已经超过自己，又或许没有！
　　只是若当年她不是选择了自己，而是先遇见云天陵，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十二年了，你还是没有释怀吗？”
　　“释怀？”云天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心酸，还有无尽的怨恨！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我一想到她孤苦无依，任人欺辱，我就忍不住心疼”
　　这些年频频梦回，惊醒，那道容颜挥之不去，愈加清晰，一颦一笑！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最终还是被困在回忆中！
　　“晗玥聪明一世，可是为何偏偏识人不清，看上了你这种人！”
　　“如果你不要她，为何还要利用她！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为什么要把她逼上死路？”
　　“她明明可以凭着自己的才华，过好自己的生活！是你们，是你们龙家，欺压她，封杀她，把她一步步逼上深渊！”
　　“你，还有龙家，这些年我恨不得把你们弄死，让你们走上她的路，偿还她受过的伤，吃过的苦！”
　　男人听着这字字如刀的控诉，喉结艰难滚动，终是哑然。
　　那些血色过往如刺青般烙在岁月深处，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活在愧疚中，可是她已经找不回来，找不回来！
　　即便他穷尽余生忏悔，也无法重塑那个灵动明媚的倩影。
　　“当年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我……”男人想要解释什么。
　　“当年？”云天陵突然暴起，铁拳如暴雨般砸向对方。
　　“龙绍华，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作深情款款的样子，当年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手段通天，能不知道她的难！可是你选择了无视，是觉得她爱你，受些苦又如何，还是觉得你那父亲不会为难她！可是顾家呢？他们会允许她活着吗？你什么都知道，可你还是束手旁观！你——该死！”
　　龙绍华任由拳影落下，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愧疚与自责。
　　似乎是觉得无趣，云天陵没有再出手，抬脚便要离开了云海书雅！倏忽他又停下脚步，背对着男人！
　　“龙绍华，我不会告诉墨家，因为我没有找到她，我不想让墨家一样活在悲伤中，但是我绝不是因为龙家！我永远不会为龙家考虑！”
　　话音一落，云天陵抬脚毫不迟疑离开了这晗念！
　　晗念，念晗，迟来的深情总是令人作呕！
　　龙绍华望着那决绝的背影，喉间哽着未出口的话语！最终只是无奈地叹着气！
　　夜色渐深，安云欣吃过晚饭，玩闹了一会，又洗涮了一番，嘴角挂着甜润的笑容，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色如薄纱般倾泻而下，将窗棂的影子筛成一片碎银，落在她乌黑的发梢上。
　　坐在床边，龙子翎的指尖轻轻抚过她柔顺的眉眼。安云欣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试图驱赶那作弄人的掌心，却被他灵活地躲开。
　　她嘟囔着翻了个身，裹紧绣着蝴蝶的被角，露出半截圆鼓鼓的肩膀。
　　望着她这副模样，龙子翎眉眼弯成了月牙，指尖却在她睡颜上顿了顿，最后只是小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窗外风声裹挟着桂香穿透高墙，吹得偏僻角落的灯泡晃晃悠悠。
　　破旧的大门在夜风中咯吱作响，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月光，走进厅中，靴底沾着几点斑驳的泥渍。
　　“旧洋房，辞故人，风景依旧，而当初那个还需要母亲怀抱的少年却已经能独当一面，时间当真如白驹过隙，俯仰之间啊！”男人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看着眼前已经焕然一新的布局！忍不住感慨万千！
　　看得出来，少年对小姑娘的喜爱和纵容，以至于这里的布局尽显女儿姿态！犹如梦幻般绮丽，童话般天真！
　　安云欣揉着耳边，挠了挠泛起红晕的脸蛋，睡梦中不满叮咛了一声，似是嫌弃那粗犷的嗓音搅了她的清梦。
　　龙子翎微微皱眉，瞪了男人一眼，似乎是在责备他不懂事，吵到了小姑娘！
　　男人无奈一笑，没有再开口！毕竟龙子翎向来桀骜不驯，夜无恙看似严厉，实际上对他却是格外纵容！
　　自己虽然是他名义上的老师，若是惹恼了他，怕是也免不了一顿骂！
　　安云欣翻身又继续睡去，龙子翎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小心翼翼关上门，这才看向男人！
　　龙子翎随意坐在他身前斜靠在靠背上，语气轻松：“你怎么来了？是夜无恙那厮出事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此事可急可缓，等会再说便是，倒是少年与小姑娘之间的事情，他有些担忧！
　　少年的性格偏执，小姑娘的出现或许会是他漫长黑夜的一道月光，也可能会成为压垮他最后的稻草！
　　“不急，先谈谈你和小姑娘的事情！”
　　龙子翎不以为意，摸着质地细腻的茶杯，随口应答：“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男人放在茶杯，盯着他不言，龙子翎双手微微颤栗，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你说吧！我听着呢！”
　　男人这才满意一笑，接着说道：“我看得出来，与其说是小姑娘依赖你！不如说是你依赖着小姑娘！”
　　堕落深渊的灵魂，总是渴望光明的照耀，当初的一点一滴，刻印在少年的心中，或许正如他所说，真正离不开对方的人一直都是龙子翎！
　　“你到底想说什么？”真相被揭穿，龙子翎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眸光中带着不耐烦！
　　男人只是轻声一笑，没有理会他的埋怨，这个年纪的少年已经懂得了情字一字，却还是生涩。
　　“你年纪还小，小姑娘更甚，即便你初心不改，但是小姑娘呢？如今她还不懂情之一字，未来呢？小姑娘会见到更广阔的天地，还有形形色色的人！那时候她的心里对你是亲是情，你又待如何呢？”男人的话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叩在少年的心头！
　　“我！………”少年有些气短，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吞吞呜呜，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情绪有些低落。
　　男人见状忍不住一笑，出口安慰道：“当然，你也不必心急，看得出来小姑娘是个颜控，这方面你不输任何人便是！”
　　“怕就怕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她总会长大，那时她还有几分似从前，而你若是情根深种，又如何自处？”
　　男人直言不讳，龙子翎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母亲离开之后，自己几乎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成长，对于自己的那点心思！又如何能瞒过他！
　　也正如男人所说，万事可求，人心难测，他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了小姑娘的生活会是如何灰暗，但是他又能奈何？若是将安云欣困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折断她的翅膀又非是自己所愿！
　　他无力地俯在木桌上，长吁短叹：“夜凛，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讨人厌哎！”
　　对于他的哀怨，夜凛没有任何意见，直呼其名，常态罢了，早已经习惯！
　　“你不必觉得难听，就事论事而已！不过未来之事终究是浮梦幻影，谁也无法窥探！我与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有一个心里准备！不是让你为未知的事情担忧！毕竟将来是分道扬镳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谁也说不准！”
　　夜色如墨，旧洋房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龙子翎微微抿着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质桌面，目光在安云欣紧闭的房门上游移！最后说出了一句：“那夜无恙呢？当初他与我母亲，他又是如何处理？”
　　“你知道？”夜凛有些惊讶，猛然抬头看着他。
　　这些秘事他们从未在他面前提起，倒不是刻意隐瞒，毕竟都是一些往事，往事易散，也没有必要在晚辈面前述说，徒增烦恼罢了！
　　“想不知道都难！他看着我的目光可不纯粹！”龙子翎耸了耸肩，有气无力地应道。
　　想到夜无恙和龙晗玥，夜凛也是忍不住伤感起来！
　　这些年苦苦寻觅，最终还是惨淡收场，或许人生的本质就是遗憾，夜无恙的心中藏着多少苦楚和回忆，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龙子翎能有这般想法，无可厚非，若非他自幼跟在夜无恙身旁，或许也会以为夜无恙存着这样的心思！
　　只是感觉终究只是感觉，不能当做现实，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
　　“少爷确实对大小姐有情，却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可混为一谈！”
　　“哦！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龙子翎并不在意，只是随口应着，随即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反正我就觉得夜无恙比龙绍华那狗东西好多了！不论是模样还是为人！”
　　夜凛听着他的喃喃自语，也不解释，没有任何必要！佳人已逝，再谈及过往，便是有百般话语也说不清其中的曲折来去！
　　不过龙家嘛！一想到龙晗玥下落不明，他的眼底就变得晦暗不明，蕴含着惊涛骇浪。
　　招惹了大小姐，把大小姐逼到那种地步，这笔账早晚会清算！
　　即便少年将来不能一当凌绝顶，墨家的涛涛怒火，便是世家又怎样？万事万物，因果循环，总归要付出代价！
　　“不说这些了！我今日来是因为有一个人需要你处理！”男人将一份文件丢给他，那密封的文件用金丝编制的夜字，那是他们专用的文件，里面无非是夜无恙亲自下达的指令！
　　龙子翎随意将其收起，并未打开，反而直勾勾看着夜凛。
　　少年向来如此，每每都将这些文件视若无睹，偏要听他解释一番，至于事后有没有去看，那谁又知道呢？反正他从未让人失望！
　　“宁靼，暗影组织中一个比较危险的人物，虽然他不属于暗影组织任何一只派系，但是无数人活在他的黑影之中，以你的手杀了此人，魔都必乱，这一步棋既是杀鸡儆猴，也是为了搅乱这早已经浑浊的浪潮，让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无处隐匿！”夜凛娓娓道来，轻柔的声音中满是指点江山的豪迈，挥剑向渊的凌厉！
　　魔都的天，便是龙国的天，明月照耀之下，容不得鬼鬼祟祟。
　　建国之初，内忧外患，举国动荡，上面无心理会下面的小动作。
　　如今社稷安定，本该国泰民安，可是世家把权，豪门成为下面生民肩头的大山！
　　人命如同草芥，轻则欺辱，重则屠戮！
　　如今调动军队，便是要还魔都朗朗乾坤，让这些豪门世家知道百姓的背后站着的是五战区，六战部！还有整个龙国万千百姓！
　　百姓虽轻，不容践踏，不论男女，不管老幼，一视同仁！
　　龙子翎对此却是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人各有命，当年龙子翎和母亲奔波他乡，走过春夏秋冬，见过花落花开，最终还是回到魔都。
　　说是天意无情也罢！人性冷漠也好！至少他并未感觉到多少温暖！所以对于这些苦命人他或许有些许同情，却也仅仅如此！
　　这些年他又走过大大小小的江川大道，见过人间百态！诸如贫困时有人易子而食，富贵时有人欺男霸女。
　　又诸如有一个长发，喜欢扎着双马尾的少女，被强行夺走清白，得到的无非是不知廉耻的责备，
　　或者有那么一个喜欢读书，整天子乎者也的少年，只因为多看了女子一眼，便遭受了无数白眼和唾弃！
　　所以贫困的人渴望发家致富，到底是为了摆脱困境，还是喜欢成为制造苦难的人上人。
　　这些是是非非理不清，愁还乱！就似这世道般，对女子颇多偏见，对男子也是过分苛责！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龙子翎慵懒地躺着，脑海中思绪万千，心里却平静如水，他人之事自由他人管，少年的世界太小，理会不了这些弯弯绕绕！
　　于他！守着一人，寻着一人，自此风雨无忧，安稳度日，便是最大的心愿
　　他打了一个呵欠，看着还在淡定饮茶的夜凛，敲打着那陈旧的木桌，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还不走，我要休息了！”
　　夜凛无奈地瞟了一眼，最终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下败下阵来！站起身拍了拍衣物，故作伤感地看着少年！
　　龙子翎选择视而不见，转头望着窗外的天色，月光正好落在对面的窗户上，皎洁月光，能照亮天下黑暗，却驱不散少年愁绪！
　　想着小姑娘的未来，他的心中便是有着万千想法，最终也只是藏于心中，总归要顺其自然！
　　或许本就该这样，百家忧愁，百般模样，越是牵挂心中越是难以割舍，所以他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男人凝望片刻，转身离开小洋房，没有过多的告别之时殷殷叮嘱！
　　多年的教导相伴，说是师徒，可是早已经情同父子，少年不善于表达情感，而他又何尝不是！
　　他孤身一人来到世上，遇见，错过，人生多是个个过客，少年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羁绊。
　　所以忧愁啊，是游子当远行，临时密密缝，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见时心烦，别时担忧！
　　月色，摇晃的灯火阑珊，孤寂无声的街道，风儿吹动愁丝，夜凛心中依旧有种万千烦恼！
　　仰望着漫漫长夜，道路且长，回顾来时路，太多离别，太多不舍，如今只有万千无奈！
　　那个少女逃亡途中，想过什么，念着什么，早已经无处可知，留在世上的人想着她那辉煌而短暂的一生，活在阴霾中！久久无法摆脱那如丝如麻的梦魇！
　　夜凛忍不住勾起唇角，苦涩一笑！离别的苦太过痛苦，所以时时萦绕心间！
　　她呀！便是月光，活在每一个遇见的人的心头！只是她的光照亮他人，唯独拯救不了自己！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少年那一年的感叹：都说善恶终有报，可是天道眼睛太瞎！眷顾着作恶多端的人上人，对于那些真正善良的灵魂却是不屑一顾！所以天道也讲究那尊卑有别吗？
　　“哎”夜凛的叹息声随着风声消失，那唰唰飞舞的叶子，宛如不解这世间风情，发出几声嘲笑！
　　脚步声回响在寂静的夜晚，一道身影就这样出现在夜凛身后，他也不在意，只是收起心中思绪，语气平淡地说道：“墨大少爷，打扰别人赏月可不是一个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