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她表面柔弱》九霄飞星

30、第 30 章

　　她这话时，是看着谢谨的。

　　她随手挽起耳边的碎发，撩至脑后，光是这个动作，就被她做得很好看。

　　谢谨唇角微微勾起，颔首一笑。

　　赵渺垂下的手，指尖不由得蜷缩起。

　　心里就像被什么扯着，很疼很疼。

　　“欸，赵小姐怎么还愣在原地，快请入座。”

　　前方的沈员外注意到赵渺愣在原地，赶忙招呼她入座。

　　赵渺从方才便站在原地，从未挪步。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沈娉婷和谢谨间，杵在原地显得她格格不入。

　　赵渺莞尔，入座其间。

　　桌上都是昂贵的珍馐，一个宽大的圆桌上便上了十几道菜。

　　沈员外指着中间那条大鱼，足有一成年男子手臂般长，“就这条鱼，今晨刚打来的，二位可得尝尝。”

　　“今日元宵节，正好邀请谢将军和赵姑娘前来一同过节。您二位从京都过来，正好人多热闹热闹。”

　　他举杯时，恭敬地饮完杯中酒。

　　爽快而又干净利落，特地展开喝完的杯盏。

　　“多谢员外招待。”

　　沈员外笑得脸侧的褶子皱起，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一双银筷夹起排骨，放在谢谨碗前的瓷碟中。

　　连沈员外倒酒的动作都放慢了，视线追随着那双筷子。

　　“将军尝尝，这道糖醋排骨是我做的，我惯爱下厨。将军觉得味道如何？”沈娉婷的眼神几乎要黏在他身上，手托着下巴看他。

　　谢谨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尚可。”

　　沈娉婷听见他的话语，瞬间扬起笑意。笑不露齿，掩饰不住的欢喜。

　　同时她注意到对面的赵渺，也笑道：“赵小姐，你也尝尝。”

　　赵渺颔首微笑，尝了几块，嚼了嚼。

　　“很不错的。”

　　“实不相瞒，这些菜全是小女做的，听说贵人来，她特地亲自下厨，一定要招待好诸位。”

　　沈员外顺势而说，看的却是谢谨。

　　赵渺看着这些菜，色香味俱全，“沈小姐厨艺尚佳，又贤良淑德，我们今日倒是一饱口福了。”

　　“赵小姐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爹爹还将这些说出来，大家吃得高兴就成。”

　　沈婉婷带了些嗔怪，掩唇时还有些女子的娇羞。

　　江南水乡，擅养温婉典雅的女子，她就是个典范。

　　赵渺见她虽羞涩，但不藏心思。

　　“小女年方十七，尚未婚配，能与将军结识，是她的荣幸。”

　　赵渺手中的筷子一顿，没抬眼。

　　沈员外今日的宴请，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她继续了方才的动作，夹青菜放进碗中。

　　咀嚼时，没觉察出什么味道。

　　她刚抬眼，正好对上谢谨的眼神。

　　他在皱眉，灼热的视线跟随着她，就像在诉说着什么。

　　赵渺移开眼神，盯着前边的菜，攥紧筷子。

　　始终咽不下，眼睛出了神。

　　沈员外放下筷子，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他看着谢谨，神情认真，上扬的嘴角并未下落。

　　“小女一直听闻将军在战场上的事迹，颇为仰慕。将军周身也没个体己之人，甚是冷清，您看婉婷是否合适？”

　　“哐当——”

　　筷子落地。

　　赵渺手中的筷子脱落，掉在地上，她看着地上的筷子，眼神怔怔。

　　“都别愣着了，快给赵小姐换双新的。”沈娉婷蹙起眉头，关切地看向这边，指挥着下人。

　　很快，一双新的筷子便放在她的右手边。

　　“抱歉。”

　　“赵小姐不必如此，我有时也是拿不稳，这是常有的事。”沈娉婷的表现很热络，眼神温和。

　　赵渺带着歉意一笑。

　　谢谨就在她的正对面，那束目光从未在她身上逃脱。

　　她刻意去忽视，想要不在意，却偏偏都乱了。

　　沈员外说得对，沈娉婷属实是个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都很得体。

　　虽为商贾之女，却比其他的大家闺秀要更有气韵。

　　她配他，刚刚好。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沈员外斟酌着，是否将话再说一遍，方才的小插曲使得谢谨没有回应。

　　但他还想着措辞时，谢谨便开口：“员外之意在下明白，但在下现今并未有成婚的心思，多谢沈府好意。”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员外被回绝时，他的笑容却未落，连连称是。

　　反倒是他身旁的沈娉婷，脸色难看了许多。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血色全无。

　　她嘴角微微扯动，“那将军喜欢怎样的女子？”

　　“可否说说？”

　　“不修边幅，有勇无谋，不够贤良淑德。”

　　谢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与先前赵渺说的分毫不差。

　　他看着面前盯着佳肴，眼神发怔的赵渺。

　　他每念一下，赵渺的心就越发凉，就像沉入海底被遏住呼吸。

　　拼命挣扎，无力挣脱。

　　她说的话，谢谨全都记在心里。

　　沈员外愕然，他所言的女子，太过于不寻常，他只当是谢谨婉拒的托词。

　　“老夫还得和将军赔个罪，我方才的话都说得太早，唐突了将军。成婚是不急于一时的。男儿自当要以建功立业为重，这二人的感情也确该好好地磨合相处。”

　　“敬将军。”沈员外站起。

　　谢谨颔首回敬。

　　沈娉婷注意到赵渺迟迟未动筷，莞尔一笑，“赵小姐，多吃点菜，这鱼汤我熬了许久，最补了。”

　　-

　　一饭过后，谢谨被沈员外留了下来，有些事情商议。

　　赵渺则是被沈婉婷邀至花园之中消食。

　　“今夜的月色，甚美。”

　　赵渺坐在凉亭，身旁的沈婉婷仰头观皎月。

　　月光沐浴在她身上，她的神情柔和。

　　“赵小姐，你直接唤我婉婷便可，我可直接唤你渺渺吗？”

　　赵渺见她笑颜真挚，点头，“当然。”

　　“这个小亭子是我常来的地方，在此处我能感觉到一种宁静。”

　　沈娉婷深吸一口气，闭眼微笑。

　　亭子很小，处于沈府宅院的边缘地界，距离前厅也有一段距离。

　　故而此处颇为僻静，远离喧嚣。

　　“我初次见你，便觉得有些一见如故。我知你为谢将军的徒弟，也是为了学习剑术才留在此地，女子学剑，着实令人敬佩。”

　　“我朝女子，鲜少有人习武，你是其中之一。”

　　沈娉婷看着赵渺，很是赞许。

　　赵渺看得出，她是发自真心的。在她的眼中，似乎带着一种情绪。在月色的投映下，泛起粼粼白光。

　　沈娉婷比起先前在饭桌上，她给人的感觉要更放松。

　　赵渺一笑，“你若是想学，也可寻人来教你。可强身健体，于你有益处。”

　　沈娉婷睫毛扇动，看向她的眼神一怔。

　　挪开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湖水，湖水在风的吹拂下荡起千层涟漪。

　　她摇头，莞尔一笑，“女子会琴棋书画，女工这些于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舞刀弄剑我做不来，也......不想做。”

　　赵渺没有继续再劝说，沈娉婷有自己的选择。她也很难去同她解释一些什么，她也不会听。

　　两个时代的碰撞，她的思想已经被禁锢，或者说情绪和想法被压抑更为准确。

　　沈娉婷就算是想，她也不敢。

　　被这个时代规训得太好了。

　　沈娉婷倏然看向她，“渺渺，你经常在谢将军身边，那他平素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偏好何物件？”

　　“他......”

　　赵渺顿住。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寺中相逢，坠崖相拥......

　　“我虽然经常与他相处，但我其实对他......也没有太深的了解。”

　　“我就不藏着了，我一直都仰慕谢将军，我爱慕他，你可否告知于我？”

　　沈娉婷手下意识地搭在赵渺的手腕上，带着女儿娇羞情态。

　　赵渺不解，“你连他是何人都不知，为何会倾慕于他？”

　　沈娉婷眼中闪着亮光，耳间飘红。

　　“他收复河山，于疆场所向披靡。今日一见，容貌甚佳，家世显赫，想必没有女子不倾慕的。”

　　沈娉婷说着，赵渺的神色便黯淡几分。

　　她笑得僵硬，带着苦笑，“是啊，除非那女子瞎了眼。”

　　“你怎么了？”

　　沈娉婷觉察赵渺状态有些不对。

　　“没事。”

　　“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但不善言辞。他颇为爱洁，尤其是衣衫，特别喜好穿黑白两色，不喜欢带过多的配饰。”

　　“在吃上不挑食，唯独不能吃任何与绿豆相关的食物，他会过敏，就是起藓。他有时候会自己做菜，挺好吃的。在野外打猎很厉害，烤鱼的技术是一流。”

　　“他很少会说关心人的话，有时候会违心，言不由衷，但他绝对是好意，会默默做一些对你好的事情。”

　　“你如果之后，真的与他在......要对他好些。”

　　赵渺突然眼睛发酸，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许是月色的光太过刺眼，惹得她翻涌着泪水。

　　“少时父母战死，他一人挑起谢家军，疆场的厮杀磨灭了他的情绪，他很多时候是冰冷的。”

　　“别被他吓到，他很好的。”

　　赵渺微微一笑，眼中倒映着水光，“谢谨是一个温柔的人。”

　　“欸——谢将军，你何时来的？我们倒是未察觉。”沈娉婷扭头，就见到一个人影站在亭外。

　　谢谨不知站在那儿许久，他的视线穿过沈娉婷，落在她身后的赵渺身上。

　　赵渺闻声，骤然站起。

　　月光之下，谢谨骤然闯入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