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好烦》路行思

5、求仙问道5

　　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小路溜下山。

　　段青阳这小子用麻布袋装山鸡埋在下山的路上，处处都是疑点，一看就不熟练。

　　燕清尘一边走一边教：“以前我都是直接在禁地里面烤，但是后来把一颗千年雷击木给烧了，所以掌门下令以后不准我踏入后山。我没办法就偷偷的搞，每次都是让你师父悄悄的把山鸡从里面带出来……”

　　“你等等……我师父？”段青阳眉头皱成一团。

　　“没错。”燕清尘哈哈大笑。

　　段青阳道：“你是如何说服我师父跟你同流合污的？”

　　“我什么也没说，你信不信？”

　　“不信。这种违反门规的事，我师父是不可能去做的。”

　　“至于为什么嘛……”燕清尘眼珠子一转，笑道：“也许他和我一样就是馋那一口，只不过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段青阳喃喃道：“有这么好吃吗……”

　　“你吃过就知道了……要是以后还想吃就去找你师父，偷猎山鸡这方面他手法熟练。”

　　“为什么不是找你？”段青阳随口问道。

　　燕清尘突然沉默下来，走了十几步路后，才开口道：“我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呢。”

　　前方，一条小溪穿过火红的枫叶林，燕清尘仿佛看到了一群少年围着篝火嬉戏打闹。

　　“到了。”

　　燕清尘朝枫叶林走去。

　　此时正是深秋，枫叶红胜火，片片飘落下来，给地面铺上了一层红地毯。

　　这片记忆中的枫叶林，他曾和同门师兄弟无数次来这里烤山鸡，那种背着掌门偷鸡摸狗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两人从红叶上踏过去，来到枫叶林中间，清理出来一片空地，利用旁边的溪水段青阳开始处理山鸡。

　　燕清尘道：“你喝酒吗？”

　　段青阳摇头道：“不喝。”

　　“好吧，你不喝我喝，我去山下小镇买点，你把火先烧好，会烧火吧？”

　　段青阳点头：“会。”

　　交代好了之后，燕清尘便一溜烟下山去了。

　　燕清尘走后，段青阳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一回头，只见火红的枫叶地上一袭白衣翩然而立。

　　“啊……”段青阳道：“师尊……”

　　梦千玄走上前，道：“他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

　　“学会撒谎了。”梦千玄用平静的语气道。

　　梦千玄自觉有愧，咬牙道：“师尊，对不起，我在后山抓山鸡……违反了宗门规定，我回去就抄十遍门规，罚三天禁闭……”

　　“不，你什么也不用做。”

　　梦千玄说完后，熟练的帮段青阳架火堆、搭烤架。

　　天快黑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提着几坛子酒出现在枫叶林外，他脚下步子虚浮，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篝火正旺，火光照应出两张脸。

　　“哈！”燕清尘大笑一声，快步走过去：“梦千玄，你怎么来了？”

　　梦千玄看他一眼，然后从袖中掏出一节雷击木。

　　燕清尘抢过来，视若珍宝，将酒坛子丢到地上，对月而望：“我去，这可是好东西！梦千玄，你从哪儿搞来的？！”

　　“后山。”

　　说完后，梦千玄起身朝枫树林外走去。

　　“欸！别走啊，一起吃？”燕清尘连忙叫他。

　　白衣身影并未停留，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燕清尘愣了一下，低头重新捡起酒坛子，嚷嚷道：“罢了罢了，一个人喝也是喝，我还能多喝一点。”

　　想到这里，燕清尘抬头望着段青阳，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你要不喝点儿？”

　　段青阳摇头：“山鸡我已经清洗好了，就等你来掌厨了。快点吃完了我还要去练剑……”

　　“别练了。”燕清尘搬来一截枯树干当凳子坐下，将烤鸡串起来放到架子上。

　　篝火照映出两个人的脸，燕清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段青阳的脸上却有着一丝畏惧之色。

　　段青阳摇头：“不行，不去练剑要被罚的。”

　　“谁罚你？你师父？还是掌门？”

　　“我师父。”

　　“不用管。”燕清尘挥袖道：“要是你师父罚你你就来找我。”

　　段青阳犹豫不决，燕清尘一边撒佐料，一边道：“你好好想想，你偷猎山鸡显然已经被你师父发现了，但是他却不罚你，而且还帮你带了一节雷击木过来，为什么？好好想想吧……对了，梦千玄说这节雷击木是在后山搞来的，可是后山那颗雷击木当年不是已经被烧了吗……”

　　两个人都陷入沉思当中。

　　段青阳觉得燕清尘说得有道理，于是今晚便不打算去练剑了。段青阳道：“是被烧了，但是树根没有烧完，两年前又长出了新芽。”

　　燕清尘恍然大悟，道：“这雷击木生命力还真顽强，怪不得能活上千年。”

　　他望着手中的雷击木突然笑了。

　　段青阳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看见他把雷击木分成几段，然后插进鸡肉里面，道：“你运气可真是太好了，当年你多少师叔师伯想吃雷击木烤山鸡都吃不到呢，不过这根树枝有点小，不能挖洞做容器。嗯……就这样吧，味道应该差不了太多……”

　　弄完之后，燕清尘把山鸡翻个面，重新望着段青阳：“你想不想知道我要你答应的事是什么？”

　　“想。”段青阳点头。

　　“你陪我喝酒我今晚就告诉你。”燕清尘笑眯眯地望着段青阳。

　　段青阳翻白眼，道：“你这个人心眼子怎么这么多？”

　　“不知道，天生的吧。”

　　段青阳想了想，反正自己今晚也不去练剑了，那就喝点吧。

　　于是道：“好。”

　　燕清尘又把山鸡翻了几下，直到外面的皮焦黄流油，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这才把烤架从火堆上挪开。

　　燕清尘撤下一条腿，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于是把另一条腿扯给段青阳：“快趁热吃！”

　　段青阳道：“看你那猴急的样子，好像几年没吃过一样。”

　　“欸，你还真说对了，我真有好几年没吃过了！”燕清尘说着，把一坛酒分给他。

　　段青阳屏气凝神喝下第一口，呛得难受，不过后面多喝几口就好很多了。

　　燕清尘道：“怎么样？好吃吗？”

　　“味道是挺独特的，比饭堂的好吃，只能说还行吧。”

　　“切……”燕清尘对他这个中肯的评价甚为鄙夷：“连你师父当年都说好吃，怎么到你这就感觉平平无奇了？”

　　段青阳喝了酒，脸色有些红润：“我师父以前也这样整天板着脸吗？”

　　燕清尘摇头。

　　“那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燕清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段青阳又继续问道：“无人禁区里面到底有什么？”

　　燕清尘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踏入那片区域，因为无人禁区会害死每一个好奇的人。而我和梦千玄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段青阳继续喝酒。燕清尘也喝。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火堆发出劈里啪啦的爆炸声。

　　坛子里的酒见底了，燕清尘感觉自己脑袋也已经开始麻木了，再去看段青阳，他正盯着火堆发呆。

　　于是燕清尘换了个话题。

　　“梦千玄那么冷漠，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拜他为师？”

　　“因为我要练最强的剑。”

　　“那你为什么要练最强的剑呢？像你师父一样论剑大会一战成名，成为天下第一吗？”

　　段青阳摇头，他的脸上，两行泪在火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我要给我爹报仇。”

　　明白了。燕清尘心想：这出戏我知道，多半是杀手杀人满门的时候没有斩草除根，等到多年之后少年变强，找到仇家，杀他满门！

　　不过这样可不好，冤冤相报何时了。燕清尘觉得得劝一劝段青阳。

　　于是道：“你的想法你师父知道吗？”

　　“知道。”

　　“那他怎么说？”

　　“他说随便。”

　　燕清尘心想：梦千玄真是大变样了，这不像他以前能说出来的话。梦千玄啊梦千玄，你不爱管我来帮你管一管吧。

　　“那你打算怎么复仇？”燕清尘试探性问道。

　　“练成之后，去无人禁区杀光那些东西！”

　　无人禁区？

　　燕清尘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无数的惨叫声在脑海里面吵起来！

　　一句话在燕清尘脑海中不断回荡：为什么是无人禁区……为什么是无人禁区……

　　燕清尘几乎用胆怯的声音问道：“敢问……你爹……是怎么死的？”

　　段青阳突然沉默，一直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望着篝火开口道：“我爹是散修，一直没什么名声，三年前听说有人招募散修，于是就去了。临行前他对我和我娘说是要去干一番大事，等他回来，回来之后就什么都有了。于是我和我娘就一直等，等啊等……直到三个月后有个背剑的人送来一串银钱……”

　　段青阳哽咽起来，身体开始不断抽搐。

　　燕清尘不敢正眼去看段青阳，他只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然后躺进无人禁区那口漆黑的棺材里面去。

　　余光中段青阳双眼红肿，两大滴泪含在眼眶里欲落不落，反射着跳动的火焰……

　　他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哭完了，他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才终于知道……我爹已经死了。我娘把银子一股脑扔出去，那个人又重新捡起来递到我娘面前，低着头躬着腰。我娘骂他打他，一边哭一边打，他像做错了事一样，怎么打都不还手……”

　　燕清尘知道那个人就是梦千玄。本来这些应该他和梦千玄一起承担的，但是他却躲起来了。

　　“我娘一直哭，她不吃也不喝，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她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沉默了很久，燕清尘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只能无力地道：“对不起。”

　　段青阳擦干眼泪，道：“我知道我爹是被无人禁区里面的怪物杀死的，所以我一定要去无人禁区！一定要杀光那些怪物替我爹报仇！”

　　燕清尘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去无人禁区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这半年之内无论无人禁区里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去。”

　　段青阳望着篝火没有说话。

　　燕清尘用严肃的语气道：“你还差答应我的一件事。”

　　段青阳点头道：“好。”

　　……

　　两个月后，燕清尘将长生石碑上的内容全部破译了出来。此后他开始阅读天下被封禁的邪书、鬼书。

　　掌门多次制止，燕清尘仍旧不知悔改。

　　剑仙录3323年春，燕清尘被掌门逐出道玄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