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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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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漫漫亦灿灿,往事堪堪亦澜澜……”顾言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句,将陆鸣宜的神思拉了回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鸣宜盯着顾言,沉了脸,“想被扔下去?”
说个实话而已,怎么就生气了呢?顾言捂住嘴。
陆鸣宜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了,后面的路程上两人都沉默了。
顾言想,谢独果然是陆鸣宜身上的一道疤,揭不得。
他就这么想着想着,过了先前的兴奇劲儿,无聊的数着路过的鸟儿,把自己数得在万米高空睡着了。
陆鸣宜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神情却莫名有些萧索。
山林之间,突然传来异动,大批鸟雀吵闹着从下方崖顶树林飞出,四散逃窜。
陆鸣宜眯细了眼,阴阴沉沉地看着那方。
卜喜放缓了速度,鸟嘴里发出几声鸣叫,片刻后,他道:“主子,墓地裂了。”
被禁锢在鸟翅膀里的苏南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陆鸣宜手指微动,解了他的禁言。
“师尊的心脏在里面。”苏南尖锐的大喊。
顾言是被这一句大吼给吓醒的,他摸了下自己的胸口,那里面跳动的难道不是心脏?
这谢独的重生这么坎坷的吗?
先是养魂核,又是养气血的,现在气血足了又得拼凑器官。
陆鸣宜显然也很意外,一伸手,青虫便置于右掌心,他一根手指抵在虫的背脊之上,眼神警锐,“什么心脏?”
“琉璃心。”青虫被压着背脊,瑟瑟发抖。
顾言:“……”
陆鸣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苏南疼得哇哇大叫,“痛痛痛,师叔饶命。”
顾言也不装睡了,坐了起来,“那个,你别吓他。”
陆鸣宜斜眼看他,“心疼了?”
“倒不是。”顾言支支吾吾,“人在急剧恐惧的情况下会大小便失禁……”
他话还没说完,那青虫身下便隐隐的晕出一团黄绿色的液体。
陆鸣宜:“……”
顾言手速极快的抢过青虫,怕这云剑派的前掌教一气之下把这青虫给汽化了。
他抬眼一看,掌教大人脸色发黑,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顾言赔笑,讨好的用衣袖擦了擦陆鸣宜的手心的液体,“我帮您问。”
“你倒是真宠着这帮家伙。”陆鸣宜甩了甩手,意味不明的说。
这话顾言没法接,而是盯着面前的青虫,“你好好的一次性说清楚,别憋着屁只放一半。”
苏南身子挪动了几下,小声道,“刚才已经放完了……”
顾言眉眼弯弯的瞅着他。
“没什么。”苏南一双圆眼瞪得老圆,说,“师尊,你修的是无情道,是没有心的,你在大战之前那颗心是从天妖那里抢来的,在跟陆……掌教大战的时候被捏碎了。”
这么残暴?
顾言下意识的看向陆鸣宜,后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如今你那胸口跳动的其实是颗猪心,不能长久。”
杀人诛心啊!陆鸣宜是个狠人,徒弟们更是人才。
骂人不带脏字的,他这完全就是人面兽心啊!
顾言有点不想听下去了,陆鸣宜却开了口像是在报复他刚才的越俎代庖,“继续说。”
青虫嘴巴一张,顾言抢先拦住,“徒儿,斟酌一下用词再开口。”
青虫:“……”
“实话实说。”陆鸣宜鼓励。
青虫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最后还是坚持自我,“天妖之力能帮助心脏的重新长成,但毕竟是妖力,为了避免心魔的产生,所以我们用的琉璃,琉璃是消病避邪之灵物,适合养心,苏北擅长制器,所以就一直在墓地守着。”
大隐隐于市,谁也不知道这个六界的大魔头会被拆开了,以这样的方式选择重生。
这样的重新活过来难道不痛苦?
忍受挖心拆腹的疼痛真的只是为了复仇?
顾言有点难受,不知道是为谢独,还是为自己未来的命运。
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被抠在滚烫的地上烈焰灼烧的画面,那种疼痛几乎不让人呼吸。
诘问一遍一遍,“乂净,你悔不悔?”
乂净是谁?他不知道,那是刻在谢独血肉里的记忆。
下方山崖传来雷鸣般的声响,青虫着急的大叫,“掌教你救救师尊,当年的师尊也是……”
后面的话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表情痛苦,青虫没有眼白的眼睛里竟是急出了眼泪。
陆鸣宜盯着那小玩意,皱了眉,这人被下了禁制,而且下这禁制的人修为并不比自己低。
是谢独吗?
徒弟急疯了,师傅却一副坦然的淡定模样,还不忘安抚,“为师不用救,没了心脏我不也一样活着吗?乖徒儿,别着急,为师死不了。苏北不是还在那里守着吗?”
顾言是真无所谓,什么心啊血的,对他现在也造成不了影响。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苏南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心底那团火烧得恨不得直接就冲进那墓地,将琉璃心那脆弱玩意捧出来,他叫嚷着,“死鸟,快把我变回来。”
死鸟不说话,煽动翅膀缓缓下降,落在了正在震动的山崖之上,落地化作了人形。
顾言被晃得东倒西歪,陆鸣宜扶了把他的肩,“站好。”
顾言只得抓了一个稳当的东西稳住身体,站直了一看,恰好就是陆鸣宜的腰带。
陆鸣宜:“……”
【检测到异常侵入】
系统突然传出声音,顾言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陆鸣宜双眸一凛,明显也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眼。
顾言眼皮跳得厉害,莫名的心慌。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的频率急速攀高,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抓着陆鸣宜腰带的手不由的扣紧。
“你怎么了?”陆鸣宜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顾言摇摇头,“排斥反应吧,毕竟不是自己的心脏。”
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哪想陆鸣宜反应激烈,“胡说八道什么?”
顾言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异常排除失败,即将进行病毒扫描】
山的震动更加强烈了,地裂像蜘蛛网似的散开了整座山。
顾言胸腔里的那颗心也一点点的龟裂。
一时间,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四周静如止水。
卜喜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像根木头。
青虫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人,叫嚷着跌跌撞撞的朝着山崖的横切面奔去,那里应该就是陆鸣宜的墓地。
“哎……”顾言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不断掉落的山石中穿梭。
顾言隐隐约约感应到了什么,抿紧了唇。
陆鸣宜突然握紧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要怕。”
顾言想说,他没有怕,只要是在这里,他就不会死,反倒是他这个宿主要注意不要被PASS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突然发不出声音。
面前那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他抬手那人瞬间化作了烟雾散开了。
顾言难以抑制的难受,那颗张冠李戴的心脏突然爆裂,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紧接着五官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血水止不住的往外淌。
“谢独……”他看到了陆鸣宜惊慌的眼神,似曾相识的经历和画面。
顾言张嘴,喉间涌出的血堵住了他说不出口的话。
陆鸣宜……
【病毒扫描完毕,准备重启】
声音一落下,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身体的疼痛感终于消失了,顾言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朵云,身体飘荡在浑沌中,浑浑噩噩。
空洞的黑色里,一些声音潮水般的涌现。
“我若屠了六界,尔等又能奈我何?你当我不敢么?”
“拆骨挖心而已,又有何难?”
“六界不容,那我就劈出一个新的世界。”
“蝼蚁尚且贪生,人为何不能惜命?”
……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一句诘问,“乂净,你悔不悔?”
不悔,痛不悔,恨不悔,死亦不悔。
顾言心底有个声音大声喊道,他猛然地睁开眼。
入目白茫茫一片,太阳光刺得他眼睛疼,他不由的又眯细了眼。
“没死。”
说话那人像是松了口气。
“靠,这样都没死……”另外一人骂了句,“叫个救护车,就说有人自杀跳楼……”
顾言认出了这声音,是撕了他录取通知书还把他撞下楼的那个男生。
他这是又回来了!
“爻泺,这样说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没考中心仪的学校,心灰意冷跳楼自杀,能有什么问题?”
爻泺站在顾言面前,居高临下看死人一般的看着他,“你说是吧,顾言?”
顾言浑身都痛,整个人像是被拆散了零件,他连呼吸都能听见自己肺管子里的气泡声。
他说不出话,更是动都不能动,耳朵听见那些人拿着电话乱说。
这些人早有预谋,没有监控没有证据,一切都由着他们说。
这个世界一向如此,顾言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是个死而复生的大魔头。
他觉得好笑,自己现在算死而复生吗?15楼呢!
面前的少年眉眼冷傲,双手插兜,鞋子踩在他的肩袖旁,低头看着自己,嘴角扬出残忍的弧度。
顾言想骂:我特么认识你吗?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爻泺微微倾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世界美丽丰硕,欢迎你回来,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