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雪》予南

28、第 28 章

　　梁羽书神色僵硬的看了他好一会儿，随后木着一张脸绕过他往包厢走。

　　他亲哥知道梁羽书死要面子的性子，也不恼，悠哉悠哉的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

　　进了包厢，梁羽书冷着一张脸选了个离梁嘉文十万八千米的位置，不过桌子是圆的，怎么着都是对面。

　　梁羽书之前跟他哥大放厥词说不喜欢没可能，现在被狠狠打了脸，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梁嘉文像抓住了他什么把柄，挑着眉转着筷子。
　　梁羽书翻了个白眼，觉得真有病。

　　读书那会儿手里有什么都能转，现在他看见他哥挑衅般转着筷子有点想冲过去把筷子掰断。

　　同在包厢的还有梁母和向狸，两个人原本在聊什么，直到这兄弟俩进来后发现气氛不对就没继续聊。

　　梁母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怎么了这是？”
　　“梁羽书你自己说。”梁嘉文眉毛挑的更高了。
　　梁羽书正在烫碗筷，瞪他一眼:“我说个屁说，妈又不是不知道。”

　　这下轮到梁嘉文发愣了，他扭头看他亲娘:“妈，你知道？不是这小子唬我呢吧？”
　　梁母疑惑:“知道什么？”

　　“他跟Leshine那个老板在门外面亲嘴。”梁嘉文就是个大嘴巴，当着长辈的面也什么都说的出口。

　　“靠……”梁羽书暴怒起身，红着脸绕到一边去勒他哥的脖子，“我亲个屁，你眼瞎就直说！少往我身上赖！！”

　　“……你接着编，那你说你俩嘴巴凑那么近在干嘛？”梁嘉文差点被这倒霉蛋勒死。

　　梁羽书手上的动作不停，咬牙切齿的:“我他妈跟他讲悄悄话行不行，你自己发现的晚怪谁？他们都知道。”

　　梁嘉文终于从他弟的魔爪中挣脱，看了他妈一眼，又看了他对象一眼:“狐狸也知道？”

　　梁羽书靠在椅子上，毫不给他哥面子道:“应该吧，嫂子的脑子看着就比你好使，你就是猪。”
　　“你骂谁是猪？”梁嘉文眯着眼睛，威胁意味十足。

　　梁羽书是个从小被锻炼到大的，压根不怕，闲散道:“谁回答谁就是呗。”
　　“早点承认不就得了，省得现在丢人。”梁嘉文揉着发酸的脖子，暼了某人一眼，“怎么，跟他谈恋爱很拿不出手啊还藏着掖着。”

　　梁羽书没觉得和郁然谈恋爱很拿不出手，相反，他一直觉得这是个很值得炫耀的事情。高中那会儿要不是顾忌着郁然，他都想昭告天下，指着郁然鼻子说，看见没，我的。

　　都怪郁然太耀眼了，这个人一旦进入他的视线，他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觉得让别人知道他的性向是什么可耻的事，他梁羽书喜欢就喜欢了，谈就谈了，男的女的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他又不是独苗，还有他哥在前面给他乘风破浪呢。

　　“你想多了，纯不想让你这个漏嘴巴知道。”梁羽书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喝了口茶，“你要先知道，那我离上纽约时报也不远了。”

　　梁嘉文轻嗤一声:“你真够看的起自己的。”

　　还纽约时报，我还人民日报呢。

　　小时候俩人撒泼打滚能拿年龄当挡箭牌，现在个个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还在饭桌上争的不可开交，向狸和梁母对视一眼，合自拉架。

　　妈妈这边溺爱儿子，拉着梁羽书的胳膊，轻声细语的劝阻。向狸这边一个眼神刀过去，那边连话都不敢说了，默默推了一杯水过来。

　　梁羽书心中冷笑，什么霸道总裁，什么冷艳亲哥，看到老婆还不是一样什么都招了？

　　一顿饭临近结束，梁羽书手在桌子底下给置顶的人发消息。

　　听见他亲妈在边上问他:“什么时候回洛杉矶？”

　　“不知道。”梁羽书按屏幕的手顿了下，原定一个月就得回去的，但半路杀出个郁然，他也没办法就这么抛下郁然一个人走。

　　当然了，他不可能接受异地恋的。前段时间回洛杉矶一趟，从上飞机想到落地，老爷子过生日都心不在焉，想到那人在身边心思就全飞了。

　　就他这么个状态，放任郁然跟个风筝似的到处飞那才有鬼，郁然还没说什么，他先要萎靡不振了。

　　“到时候再说吧，我跟他商量一下。”梁羽书埋头回消息。

　　梁母支着脸看梁羽书回消息:“妈妈等会儿吃完饭就走了，你哥他俩估计过两天也得走，到时候你又一个人在这儿，谁照顾你？”

　　梁羽书顺嘴就想说郁然照顾呗，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好像太理所应当了，又憋回去，问了句:“他走哪去？”

　　“他也一块儿回去啊。”梁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眯了眯，往对面两个心思不在他们身上的人看了眼。

　　“他这老板当的太舒服了吧，他回洛杉矶干嘛？又去度假？”

　　梁嘉文那厮居然没听到似的，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梁母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弯了弯，很神秘的说了句:“等会儿跟你说。”

　　梁羽书哦了一声，心思显然也不在这儿。

　　郁然消息回的没之前快了。
　　烦。
　　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哦不对，他也是男的。
　　他收回这句话。

　　他没让郁然来接他，而是问他在干嘛。

　　梁羽书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那头才传来消息。

　　好:刚刚开完会，现在准备去接你。

　　这人是不是会读心术，他什么都还没说他就知道了。

　　羽毛:ok

　　梁羽书现在觉得这人顶着这么个昵称跟他聊天，怎么看怎么别扭，索性顺手改了，变成了一个高贵冷艳的霸道总裁。

　　这样就有趣多了，顶着这么一个名字聊天，那些冷淡的话都变得多了些许温度。

　　梁羽书抿着唇看了很久，最后被他妈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要走了，赶忙站起身把手机放回兜里。

　　餐厅外依旧下着小雪，梁嘉文和向狸走在他们前面，梁羽书一个人磨叽到最后，出来的时候梁嘉文正在帮向狸抚掉发丝间的雪。

　　梁羽书看一眼就暼开了，觉得心里酸酸的。

　　以前他没这么矫情，谈了恋爱之后看见别人在他面前秀，他就越发想郁然。

　　梁嘉文向狸跟梁母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留下母子俩在原地。
　　梁羽书双手放进风衣口袋里，靠着柱子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头发又被风吹乱，他懒得去理。

　　“不走啊，干嘛在这儿吹冷风？”梁母问。
　　梁羽书说:“等人。”

　　“小然来接你啊，那顺便送你妈去一趟机场。”
　　梁羽书疑惑道:“什么事儿这么急着回去？”

　　梁母见那二位终于走了，便也不卖关子，拍拍梁羽书的胳膊:“你跟你哥都长大了，都到了要准备终身大事的年纪了。”

　　梁羽书:“？”

　　“等会儿，妈，你说什么呢？”梁羽书莫名其妙。

　　“没什么啊，我回去跟你爸商量一下你哥婚礼怎么办。”梁母平静的丢了一个炸弹。

　　梁羽书瞪大眼，在寒风中滞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婚礼？”

　　“他俩不是还没扯证吗？”

　　梁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对啊，过两天过去扯，不然你以为他俩回去干嘛。”

　　这么大的事居然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果然他在梁嘉文那找的茬都会被反将一军。

　　“干嘛这么着急啊，你们日子都订好了？”梁羽书问。
　　梁母也在愁这事儿，愁眉苦脸的:“就是愁这个呢，你哥非要找个黄道吉日，我寻思下个月就狐狸生日了，干脆一块办了得了，你哥非不愿意，说什么没有仪式感，生日要另外办才行。”

　　梁羽书一想，觉得他哥用心良苦，这事儿上还是不挤兑他了。

　　“噢，那你们定好日子跟我说一声，我提前定机票。”梁羽书说。
　　不远处传来鸣笛声，梁羽书偏头一看，是那辆熟悉的迈巴赫，郁然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听见他妈说:“那下次回来，别一个人。”
　　梁羽书一怔:“什么……”

　　“意思是把小然带来给你爸看看，他说可想小然。”
　　梁羽书挑眉:“这么多年了没说想想我呢。”

　　梁母:“……你又挤兑你爸。”

　　“我才没……”梁羽书话音戛然而止，郁然的身影立在眼前，他看见郁然朝他笑了笑，随后很恭敬的喊了声:“阿姨。”

　　梁母啧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不满这个称呼。
　　三个人上了车，梁羽书说:“路过机场把我妈放那儿就行。”

　　“阿姨要走了吗？”郁然问。

　　“是啊，家里有点急事要办。”梁母坐在车后座，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以后让小书带你来家里玩。”

　　郁然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看了梁羽书看了一眼。

　　梁羽书面无表情道:“好好开车。”

　　梁母在车后座半眯着一双美眸看着他们。

　　梁母下车后，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梁羽书盯着窗外的雪了看了很久才出声:“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回洛杉矶。”

　　“嗯，我去送你。”尽管心里有点不乐意，但仍保持冷静的郁然选择退步。

　　梁羽书猛的转过头看他，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居然不问我为什么回去？

　　“你倒是冷静。”梁羽书冷哼一声，“盼着我走是吧？”
　　郁然从镜子里看了眼某人的神色，解释道:“没有，我不能拦着你。”

　　“两码事，我从你眼里没看到半点要挽留的意思。”梁羽书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他，“郁然，表达需求很难吗？”

　　郁然一怔，觉得握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不要怕给别人添麻烦，更不要怕给我添麻烦，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有情绪也可以，我都愿意听。”梁羽书耐心道，“你说你不想我回洛杉矶，我还能打死你不成？我们想别的办法就行了，我知道你不想异地，那我带你回家。”

　　“郁然，我说我爱你不是假的，我高中的时候就说过，但是怎么感觉你从来没听进去，有点什么都不愿意说，你自己说说你嘴巴放灵活点，我们之间得少多少误会。”

　　“那个时候你要是告诉我，让我别走，我就真的不走了，说什么都会陪着你的。”梁羽书发现这事儿不能重提，一提起来他就能想到郁然无助脆弱的样子，让人没办法不心软。

　　“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我随时会离开，觉得我离你很远，之前是，现在也是吗？”梁羽书轻声问，“现在你是很优秀的企业家了，是很厉害的人。”

　　“我们郁然一个人长到这么大，辛苦了。以后都会有我了，我不会离开的，我也不会一声不吭的就丢下你一个人，我会给你过很多个生日，会陪你过很多年，我爱你。”

　　年前时说爱总觉得扭捏，怎么都说不出口，现在说出口才发觉毫无负担，原来这句我爱你迟到了这么多年。

　　还好我爱你，还好这么多年过去，那颗真心只能在你身上找到。

　　梁羽书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没注意到郁然轻滚的喉结，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那颗炽热的，跳动了很久的心脏。

　　这个少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股子温暖别人的劲从来都没变过。

　　一靠近他感觉窗外的雪都停了，风声拍打窗户的声音似乎都变小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没办法开车了。

　　“书书，你再说下去，我可能没办法开车了。”郁然开口道。

　　也真的没再开了，车子被停到一边，梁羽书整个人被带过去，郁然抱住他，埋头在他颈窝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梁羽书的肩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