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先生》江沐乐

18、惊喜

　　第二天我来得很早，甚至周朝都慢了我一步。

　　一见面我就说：“接下来三天可是大工程，你别来烦我啊。”

　　周朝难得一见的向我保证绝对不会烦我，还说这几天的咖啡和饭他都包了，会准时送到我位置上。

　　我把包扔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我的笔记本，里面记录了我和迟沐的M村之行，毕竟我不是史官，没必要把我俩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上去，很多时候只是记录一些能让我当时产生灵感的事物和对话。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昨晚和江言初分别后，我回到出租屋里，整理了好久，才把当时的感觉通过文字一点点回忆起来。

　　我要趁着还能记住，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最后三首歌的编曲。

　　“嗯……下午两点了……”

　　“嗯？怎么就晚上七点了？我吃饭了没有？”

　　“没有！”刘炽站在我身后。

　　“再点杯咖啡。”

　　“好！”

　　“别愣着，帮我下楼买包烟！”

　　“好！”

　　我再一抬眼：“哈？！怎么就凌晨三点了？！”

　　“姐，我不行了……”身旁，刘炽变成了一只熊猫。

　　这场面大半夜的吓得我直哆嗦，于是把他赶到了沙发上补觉，我则是在周朝买的睡袋里将就睡。

　　是的，周朝买的睡袋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

　　……

　　以上对话持续了整三天，直到20号傍晚——

　　我也终于是油尽灯枯了。

　　哆哆嗦嗦地看着歌曲的分轨工程文件成功传给江言初，瞬间浑身放松下来。

　　如果按照平日里周朝接商单的要求，根本不需要那么费劲，但这次不同，按照我的要求，三首歌反复不停地修改。说实在的，如果没有刘炽帮我干一些杂活和收尾工作，只靠我一个人恐怕真熬不下来。

　　“姐……牛逼！”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是熬出幻觉了？

　　我靠着椅子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前台下方颤颤巍巍伸起一根大拇指。

　　我有气无力：“快回去睡吧，别熬了，再熬我成鳌拜了。”

　　刘炽的声音气若游丝：“那……我就是……敖……丙。”

　　为了犒劳自己，我特地没坐地铁，而是难得的咬咬牙叫了一辆滴滴，从录音棚楼下直接给我送回了出租屋。

　　我在后座睡得死去活来，又遇到晚高峰，师傅开得心惊胆战，生怕我昏死在车上。

　　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竟然恨不得堵了快俩小时，我自己没感觉，反正就是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到了。

　　回到出租屋，强撑着洗了个澡，昏昏沉沉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到了21号中午。

　　睡眠时间挺长，质量却不太好，一整晚都在做梦。梦里，迟沐的身影反复出现又消失，一遍遍重演着M村的琐事，背景音乐则是江言初的最后三首歌。这几首歌本就是以冬天、雪为主题的，灵感来源又正好是M村的这几天，二者结合起来，竟然莫名的契合与般配。

　　我就像用VR眼镜看电影一样，把自己代入女主，和恋人在冰天雪地中过完了自己的一生，结局还勉强算得圆满，HE还是OE来着？

　　我忘了。

　　醒来后，嗓子嘶哑，我来不及看手机，跌跌撞撞跑到客厅，一口气喝了两瓶矿泉水才缓过来。

　　嗓子哑了跟喝水没有太大关系，我明白是前几天熬夜的时候烟抽得多了。

　　打开手机，解除静音。

　　难得没有消息轰炸，只有江言初的三条微信。

　　一条来自昨天深夜，应该是江言初听完了最后三首歌，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给我发了一个大拇指。

　　另一条是今天早上九点，是一条语音。

　　“季予珂！你是真牛啊！杨老师对你的编曲赞不绝口啊！”

　　我脑子有点宕机，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杨老师是谁。

　　还有一条语音，我点开。

　　“我今天准备进棚录歌了，想来监棚吗？”

　　我浑身酸痛，动都不想动，鬼才去咧！

　　我动手回了消息。

　　“不去！今天我要胡吃海喝，把前几天用掉的脑细胞给补回来！”

　　几秒后，江言初回了消息。

　　“你确定不来？这可是杨老师啊！”

　　我有气无力。

　　“哪个杨老师？”

　　“杨澈啊！”

　　杨澈……

　　杨澈？！

　　我一个激灵，睡意彻底跑了。

　　杨澈，圈外人可能对他不熟悉，但对于我们圈内人来说，这就是个大神！潮汐娱乐的元老，他的编曲混音水平可以稳居业内前三。许诺的每一张封神专辑都是由他操刀，一手包办的。

　　妥妥的圈内大佬。

　　“杨澈给你监棚？！你才进公司没几天就混的这么好了？！”

　　我一脸不可置信。

　　“你就说来不来？”

　　听语音，江言初有些无语。

　　我说：“来来来！必须来！几点开始？”

　　“两点……”

　　我飞快地洗了个头，又冲出了家门。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潮汐娱乐的总部，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我心里怵得慌，好在江言初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我这一路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完全没见过世面。跟着江言初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专属的录音棚，然后我在棚里见到了这个只在颁奖典礼上见过的男人。

　　杨澈五十岁不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发扎成丸子头，显得格外文质彬彬。

　　他看着我笑：“你好，是季予珂吧。”

　　我又回到了梦境中，这次是个大大的美梦，睡着都能笑醒的那种。

　　…………

　　接下来的三天，我一直在棚里跟着杨澈监棚。

　　杨澈精益求精，基本一整天只磨一首歌，他说话声音不大，温声细语，但是态度却不容置疑，江言初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
　　虽然只有三天时间，却是我学音乐以来收获最大的三天，杨澈不仅对江言初要求严格，对我也一样，他总是指出我编曲过程中的一些专业问题，然后帮我修改给出解决方案。

　　我受益匪浅。

　　结束的那个晚上，我们吃了顿饭，饭局上，杨澈很坦诚的对我说，江言初的专辑，编曲那一栏会把他的名字加上去，排在我的名字后面，希望我能够理解。

　　我说我理解，太理解了！

　　抛开别的不说，我就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牛马，能够参与到潮汐娱乐的音乐计划中已经是万分荣幸了，这还是沾了江言初的光。这几天还能够跟着业内大佬学习，更是太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更何况杨澈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编曲来，有的地方我处理的太过于稚嫩，在此基础上，他都会边教我边进行删改。他的处理给这几首歌的逼格又生生拔高了一截，理应把名字放上去，更别说还是放在我的名字后面。

　　从商业角度上，潮汐娱乐也有自己的考量。

　　我小透明一个，没有名气，啥也不是，江言初又是个新人，两个新人凑在一起，即使是潮汐音乐发布的专辑，很多人可能也不会听。但是有杨澈的名字就不一样了，许诺的歌迷就没有不认识杨澈的。有这位业内大佬保驾护航，至少许诺的歌迷会为了这个名字去听这张专辑，这也是最大限度利用许诺热度的决策。

　　我还趁此机会加上了杨澈的微信！

　　这是我在圈内认识的第二个人脉……额，江言初勉强算第一个吧。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吃完饭，八点多钟，杨澈回公司去给专辑做收尾，江言初和我慢悠悠走在路上。

　　我一直对着微信联系人列表里杨澈的头像傻笑，笑了一路。

　　江言初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我额头一下。

　　我怒目而视：“干嘛？”

　　江言初装模做样：“有个消息想和你说，你听不听？”

　　“快说，别卖关子。”

　　我有些漫不经心，毕竟我觉得没有事能够在今天再给我惊喜了。

　　“咳咳……”江言初清清嗓子。

　　“今早你还没来的时候，杨老师跟我说了一个消息，明年呢，潮汐娱乐音乐部有一个编曲人合约到期了，但是看样子，那个编曲人想另谋高就，不打算续约了……”

　　我瞪大眼睛，放慢了脚步。

　　“所以呢，杨老师托我问问你，如果明年潮汐娱乐音乐部空缺一个编曲人，你打算来吗？”

　　虽然刚才听江言初讲话，我就脑补了这个结果，但是当自己真真切切听到了这个消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一股电流从脚底窜到后脑勺，酥麻弥漫在脸上。

　　“我……我行吗？”

　　我竟然有些茫然。

　　江言初反倒笑了：“有什么不行的？你别妄自菲薄，这可是杨老师亲口和我说的。你平时的自信哪儿去了？”

　　“真是杨老师亲口说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江言初气笑了，“杨老师还说了，你要是愿意，他可以收你当徒弟，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能力会顶不了那个位置。”

　　我彻底呆住了。

　　“行了，别傻站着了！”

　　江言初替我打了辆车，笑道：“这事呢，也不是完全板上钉钉了，万一那个编曲人明年又续约了呢？就算他要走，合约到期也是明年三四月份的事情，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不着急。”

　　我依旧处在呆滞状态。

　　江言初把我送上车，然后笑着在窗外朝我挥手。

　　回到出租屋，我莫名奇妙喝了一整瓶可乐，终于缓过神来。

　　庆幸之余，竟然有些想哭，不知道是激动又或是其他，我坐在板凳上偷偷摸了很久的眼泪，哭得很丑。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明天是平安夜，我没忘记晚上和迟沐有约，可是我等不及要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迟沐。

　　微信里，她依旧是言简意赅：“恭喜！真替你高兴！”

　　我说：“手机里说不清楚，等我明晚和你见面了再说！”

　　她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半晌，她才说：“明晚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我说：“当然可以啊！你坐地铁还是打车来？告诉我地址就行！”

　　“来我家接我。”

　　“这么突然？”

　　“我把腿摔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