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KHR/69F]不教之教 ...


  •   沢田纲吉从沢田宅出来时已近傍晚,但天色尚未显出多少暗沉。
      在连续几日阴雨后,难得到来的好天气将天幕洗得澄澈明净,虽在近冬的秋日天空没什么太艳的蓝色点缀,可光线仍明亮得仿佛刚过正午。
      他往门边上的屋檐下一看,空气在他的目光下拨动两下,随后像拨开了透明的帘幕那样露出些色彩:先是浅绿,再是军绿,最后凝在把再普通不过的木质椅子上。
      弗兰坐在椅子上,朝他挥了挥手:“探望结束了吗,大BOSS?”
      这是他回日本的第三天。
      彭格列十代目继承首领之位已近十年之久,国中毕业后在日本的时间因而只手可数,未被家族成员围在中心的时间更少,眼下这次算得上是头一回如此清闲,能在日本待上三天,且身边只留着位幻术师。
      他本人也已许久不曾有这么清闲的状态,虽说想想在意大利的守护者有几个算几个都在为他忙碌,连Reborn这位门外顾问负责人都接了大半首领文件,可见一个人的悠闲是数个人的忙碌才能取得的。好在被磨炼十数载,他已经能对此泰然自若地假装没看见了。
      他回日本的主要原因是见一见母亲,以及养病。
      依照逻辑,养病本该放在首位,不过沢田纲吉倒实在没有把那点徘徊不定的低烧看得太重要:约莫是火焰的影响,他与周围的人都极少生病。而他这难得一病,病得也并不严重。
      只是不到一夜就退去的高热偏要反复,又不烧高,夏马尔被作为用毒专家来查了查,说:“没什么暗手,累得。”
      于是彭格列十代目喜提三日休假,他在病床边做了套伸展运动,确认自己除了偏高的体温外实际上没什么影响,在躺首领卧室爆睡三天和把沢田家光拉去加三天班,他回日本见见母亲之间选了后者。
      沢田家光现今的生活十分平静,沢田纲吉刚上位时没一口气把他辞退,但将“沢田家光此后绝不再是门外顾问一把手”的决策表现得明明白白。
      懂得站队的都早早和他疏离,不懂的要么实力极强无须顺从社会规则,要么本就干不成什么大事——介于很难想象有人的实力能超越世界第一杀手,前者基本不用考虑。
      因而彭格列十代目上任一年后,沢田家光就成功让自己落下了彭格列无冠之王的位置。
      彼时彭格列内九代到十代从守护者到门外顾问的工作都被交接完善,沢田家光接到了一个长期任务,倒不是去南极挖石油,而是去日本定居。
      “这是奖励吧?”前.门外顾问首领离开前夜,在彭格列内部的酒吧中抓着啤酒问,“我可是提前退休了……对吧?”
      周围人纷纷移开目光,只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坐到他对面,转转手腕,让掌中金色的酒液在冰球边晃了晃,端的是一派与他这幅粗犷模样全然不同的从容优雅,看得沢田家光险些破防:“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发展啊!正常剧情难道不是什么父慈子孝一起走上人生巅峰吗?”
      “哦,”坐在他对面的新.门外顾问首领,世界第一杀手理所当然地说,“我教得好。”
      沢田纲吉倒不知道沢田家光离开意大利前与Reborn还有这么两句交谈,但他知道他们那天晚上动了手,沢田家光没占到便宜。
      他还知道,在他为回日本而把沢田家光又送回意大利,将“我不想和这个人在同个空间超过半小时”的姿态表露得淋漓尽致后,沢田家光还一定会去找Reborn,从而为他的这位老师解决必须处理首领文件而积攒的不快。
      皆大欢喜。他想,并在抵达并盛后与母亲轻轻拥抱,被裹了满怀甜蜜的烘焙香。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作为从瓦里安成功离职,懒得把彭格列雾首从二再提到三,略过处于交接动荡的门外顾问,暂时没有职务,干脆直接跟着他回日本充当保镖的弗兰没肯入住沢田宅。
      少年人摘了头套,披了件比他身量大上少许的军绿色制服外套,看起来同路过他家门口的国中生倒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沢田奈奈一如既往以对普通人的态度对他,弗兰竟也全能适应。
      他眼睛颜色浅,哪怕没什么表情,看人时清俊的相貌也能透出点没法让人讨厌的、干净而青涩的少年气,就这么认认真真地对沢田奈奈说:“谢谢邀请,但Me的住所已经被师父定下了,没法住在这里——所以饼干可以打包吗?”
      沢田纲吉站在他身后,看他说话时为方便对视而微微弯了一点的背脊,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对方身上这件衣服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六道骸当年骗他时候穿的黑曜制服吗?

      沢田纲吉在并盛的三日极为清闲,意大利那全员出动地伪装了他还在总部的活动迹象,他本人在日本的活动轨迹则全部由弗兰抹去。
      这位足够年轻便登上世界一流幻术师名单的少年人奇妙地敬业。敬业不必多说,而之所以有那么个前缀,是因为他工作的方向总是让人难以理解或接受。
      很难形容沢田纲吉发觉在路人眼中他的形象是沢田家光时的感觉,但不得不说,这层伪装对于陪同母亲去采购时不被人注意的帮助是百分百的。
      且对于特定对象,譬如仍在暗处小规模潜伏的彭格列保护队,以及最重要的沢田奈奈,他倒也仍是沢田纲吉的外形。
      在这样极细致又极怪异的扫尾下,幻术师本人却来无影去无踪。
      沢田纲吉本以为对方会跟在他身边,还想劝上两句,不想到日本的第一天,顺走家中快三分之二的饼干后,少年人就消失不见,通讯器上只留一句“Me去看看垃圾场有没有变得更垃圾”。
      此后直到第三天他的超直感都没提醒他周围有人潜伏,偏偏他身上的幻术伪装又一直存在。
      这点像骸。大空判断。他对自己的雾之守护者神出鬼没又能力出众的认知很清晰,介于彭格列雾首双人分任的特殊性,他对于“不是所有雾属性都是那个脾气”也了解颇深。不过弗兰敲了敲他的认知,让他又有点“说不准只是库洛姆太特殊”的感觉。
      时隔三日,弗兰终于又出现在他面前,且表现出一副等待已久的姿态,除却他往幻化出的椅子上坐得实在太自然,又是一副六道骸的翻版。
      “因为他是Me的师父?”弗兰接了他无意识吐出的感慨,“但很像吗,这点Me持怀疑态度,Me不觉得自己会顶个凤梨头。”
      “不是那种像啊,”沢田纲吉笑着叹了口气,他想了想,倒还当真想出个能当证据的例子来,“你那天在赌场——”
      “大BOSS被淋生病的赌场?”弗兰自然地增加形容。
      “对,但重点不是那个……”彭格列十代目指出,“虽然伪装的衣服和用具是彭格列准备的,可你那天有在故意模仿骸吧。”
      少年人眨眨眼睛,他的眼睛轮廓与六道骸并不相像,眼角是向下垂的,使眼型看上去平白带着点柔软感,六道骸的眼角则是完全相反的上挑,天生带着锐意。
      哪怕他们露出一样的笑容弧度,弗兰看上去也更温和,六道骸则看上去更具攻击性。
      在上周,因上场的守护者与瓦里安在解决完敌人后,原因不明又顺理成章开始内斗中损坏的烟雾报警设备,被淋透,浑身上下滴着水释放完零地点突破.改的沢田纲吉打着喷嚏一扭头,正见平日里压根不用面部器官做表情的弗兰带着笑容立在一边看戏。
      弗兰身上实际上有一种“即使Me什么表情也没有你也会知道Me在嘲笑你”的奇异无表情表达力,因此这是沢田纲吉第一次见他面上带笑,且他觉得这种笑反而令对方往往有的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姿态变得模糊。
      就像笑容只是一层面具,他露出在外的真实态度远不如无表情时。
      沢田纲吉那时候没有因一闪而逝的微妙感分散注意力,他需要在其他家族与官方赶到前收拾眼前的烂摊子,并换一套衣服。
      被他的目光扫到,弗兰举手示意他能接手被冻结原地彭格列高战力们的隐藏,沢田纲吉与对方交流算不上多,可也清楚对方的能力,干脆转身往休息室走。等匆匆擦拭着头发出来,面迎他的就是所有碎砖石块都用幻术覆盖,几尊冰雕面贴面放在舞场中央的繁华景象。
      沢田纲吉目光环顾一圈,弗兰先他一步开口:“师父已经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身上荷官的马甲也换成了件风衣外套,“但Me是个负责的员工,是会等大BOSS的哦。”
      “哇,被发现了,”与赌场不同,此刻穿着废弃学校制服的少年人仍没露半点表情,明明拉长了尾音,裹着几个语气词,语调却都平在一条线上,“毕竟Me是未成年嘛,想要伪装到位,就得跟着恶劣的大人做——Me都能算是本年最佳员工了吧。”
      大约是看出这位首领对假笑,尤其是他这种真的当面具盖上的假笑不怎么舒服,他倒是没再效仿六道骸安个笑,只抬起手,手指在头侧空间内自然分开,以邀约般轻松的姿态于虚空中抹出牌面。
      “师父还挺适合当荷官的,或者说庄家?”少年幻术师思量一秒,“反正他又不会输,所以比起其他人那种放不开的‘赌场乱斗大舞台,有胆你就来’和大BOSS你的‘社会救助事业了解一下’,他那种‘输赢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享受两极之间的乐趣’氛围才是最好的伪装。”
      “啊……”沢田纲吉欲言又止,“你,嗯,很认真。”
      虽说他们那场赌场潜伏的任务不到一半就成了彻头彻尾的乱斗,但弗兰与六道骸负责的赌桌上确实人最多,哪怕乱斗开幕,两位雾属性也还是先主持完了手上的最后一局,随后才一个加入一个看戏。
      如此想来,六道骸能说得上一句好坏都教,库洛姆还能保持原有的羞涩温柔,只能说是性情使然,而弗兰——
      薄荷发色的少年人不知从哪掏出了根冰棍,在秋季连暖和都算不上的温度里,他拿着过季太久,橙色冰层外都因存放而裹了层额外冰碴的冰棍,先侧着头将外层的冰碴啃掉,再正式开始从冰棍尖咬起。
      这个吃甜点的习惯也与六道骸并无区别。
      沢田纲吉粗略一算,六道骸正式被从复仇者监狱带出的时间距现在也有了段时间,是另个平行世界里过去的他来这里时,弗兰带着六道骸的下属去做的。
      再往前,没人知道六道骸本人在水牢里是什么时候捡到对方,又一手带出个世界前三的幻术师。
      弗兰比他们都小一圈,沢田纲吉猜那个世界的六道骸收到记忆后会去提前逮人。不过在他们这个世界,六道骸找到他的时间应当没那么早,虽说看一看少年幻术师动作与态度间偶尔带着的熟悉感,大概不会太晚。
      沢田纲吉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弗兰套着件六道骸过去偏爱的制服,活得不顾他人死活,什么话都依照性格往外说,伪装时将教导者的姿态照搬到自己身上,想来是不觉得坏的。
      “不对哦。”
      “嗯?我又说出来了吗?”
      “那倒不是,”少年人咔咔咬着冰棍,蜜瓜冰棍的设计巧妙,浅绿色的沙冰外层内是柔软的橙色奶油与果酱,沢田纲吉看着他吃都觉得牙齿发冷,当事人倒是一派淡然,“只是大BOSS脸上写了‘完蛋了另外那个世界的凤梨会教出什么徒弟啊’这样的话。”
      “不,我觉得也没有到这种程度,而且我不会写凤梨。”
      “其实师父也没有很长时间教Me,他毕竟在当水果罐头,”丝毫没打算听他说话的少年咬着冰棍,用空出的两只手比划了个罐头的形状,“虽然说什么精神力很高很契合,但他毕竟精力有限,Me也不想时刻补课和做作业,所以还没到事无巨细一一教导的程度,Me猜那个世界估计也是放养吧,毕竟师父其实不太擅长这个来着。”
      “是这样吗?”
      弗兰点点头,再度确定下这位彭格列唯一有两名弟子的守护者实际上不擅长当老师的事实:“因为是天才吧?所以很难理解为什么要从基础部分开始教,也本能不会去引导另一个天才的道路,而是想让Me自己挖掘,”他极自然地自夸起来,“多亏Me天赋异禀,否则大BOSS既没有本年度最佳员工了。”
      “我倒是觉得最佳员工这种东西在彭格列根本不存在……”
      “总之,”再度略过他的话,弗兰重新拿稳了冰棍,从椅子上起身,看向来接他们回意大利的机组落地方向,“如果大BOSS一定要说我和师父像的话,那估计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吧,毕竟他是个大恶人。”
      沢田纲吉想了想六道骸时至今日所有的所作所为,出于对自己守护者的偏袒,勉强为其辩解了一句:“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大BOSS,”弗兰突然面向他,姿态语调都呈现出极认真的架势,“您想一下,如果您在日本披着的伪装是沢田家光的话,那么是谁在意大利用师父的幻术披着您的伪装?
      “友情提示,师父对他需要临时加班这点很不满意,而且库洛姆师姐当时就是被那个道具人找上门来当雾首的。”
      “……你们还真是恶人团伙啊?”

      ——EN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