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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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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
“几月前,臣得密旨,在回乡途中暗查六地的安抚使,发现其中三处的安抚使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百姓颇有怨言,就是军中将士都是苦不堪言。这是微臣的见闻,请官家过目。”
几句话便如平地惊雷,大殿中有些官员已是冷汗直出。
吏部尚书手抖的笏板都快掉在地面上,自己今日刚上升调的折子,就有人查出地方官员在下面阳奉阴违,若是最后与自己呈上的折子相反,定会被治个失察之罪。
大理寺少卿周仪随即出列,“禀官家,裴大人折子上的证人现都在大理寺的牢狱中,微臣连日审理,得出证词,此外,在各路监察官员入京述职后,微臣连同御史台再次派人去往裴大人折子中的六地,这是各位大人写成的折子。请官家过目。”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御史台和裴钦周仪二人,都不知晓这六地具体为何处。
殿上的人将头往下埋,只求别被人注意到,唯有着紫衣红袍的高官,保持着八风不动的模样。
折子很快递到乾德帝的手中,时间的流动变得愈发的慢了。
即便这些折子乾德帝早已看过,但望着底下的百官,心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住,厉声喝到:“看看,都看看,这身处富庶之地的安抚使倒是安逸的很啊。”
“官家息怒。”大殿中的人除了乾德帝都跪了下去。
“息怒?这样的人只会让军心散乱,如何上前线作战,吏部居然给出上等,林尚书,是否该给朕一个解释,还有御史台。”乾德帝将手中扔了出去。
此时,在偏殿等候的各路四使,还在互相奉承着。
“刘大人,三年来可是兢兢业业,想来这次要调回京中,以后可得提携我们啊。”
刘谦倒是一副谦逊的模样,拱手朝天,“我们做臣子的都是为官家办事,事办好了,官家自然瞧得见,何来提携一说?”
场面话说的是极溜的。
在场的谁不知晓刘谦的舅父是吏部侍郎,去担任安抚使就是镀层金,有了政绩,升官才快,自是言语上都捧着他,至于私下里谁知道呢。
有看不惯的人暗中啐了他一口,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偏殿中的人还在低声交谈着,大殿的门被推开,一内侍进来,
“各位大人,官家召见。”
刘谦那是满面春风,走在相当靠前的位置。
等人都进来后,王泉宣旨。
“两浙路提点刑狱使擢升为刑部员外郎,荆湖南路转运使擢升为户部员外郎...贬为...”
有升有降,刘谦见王泉念完,都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心中升起疑惑,舅父不是说......
在场没念到的还有好几位,刘谦只得静下心来。
“谢官家恩典。”
乾德帝让这些人先退下,此时殿中还余下七位。
“拿下去,给他们看看。”乾德帝平静的将折子递给王泉。
刘谦捧着折子,打开来看,眼神往吏部侍郎那处看了一眼。
看到“强抢民女”的罪状时,刘谦适才红光满面的脸逐渐成了土色,唇色发白,面庞抽搐,手中的折子如千斤中,再捧不住,掉落在金砖上,啪嗒一声。
他周围的人同他相差无几。
“你们倒是过得很是滋润,底下的百姓则是苦不堪言。”乾德帝冷声说道。
折子上写得再清楚不过,没有丝毫辩驳的余地,求饶的声音响了起来。
“官家恕罪,官家恕罪。”
乾德帝没有再多说,桩桩件件,最终严重的三人判处满门抄斩,其余四人判流放岭南,吏部尚书和御史台去地方巡察的人被罚俸一年。
“拖下去吧。”
“官家饶命啊,官家饶命......”
今日之事,乾德帝想要的便是警示的效果,让其余的人收敛起来,若是真牵扯起来,还不知晓有多少人,水至清则无鱼。
“朕已决心开海市,众卿写道折子上来,这海市该怎样管制。”乾德帝没有给那些老臣谏言的机会,直接下旨。
“退朝。”
“恭送官家。”
副相文垣还想说什么,被向相制止了。
等退出大殿,文垣才道:“开海市带来的危害还不够大,官家为何执意如此。”
向师旦叹气道:“官家不会如先帝时,北边侵扰时,轻轻放下,官家又不愿加重赋税,否则层层盘剥,百姓的日子只会更苦。”
“哎。”文垣不再多说。
裴钦刚回到翰林院,后脚旨意便来了。
擢升为知制诰代殿中侍御史,正六品的官职,却是离官家极近的官职,代的是从五品官职,足以见得官家对裴钦的看中。
榜眼和探花是平级调任,正式进入有实权的府衙,都是三司,掌管全国财政的地方。
“恭喜仲右。”程玄知祝贺道。
裴钦笑着点头。
长安街。
姜婉婧正带着白芷和寒竹来看看瓷器铺子布置的如何了。
先下内里已经装饰完毕,牌匾也已经挂起来。
今早公主来信道,好些夫人都在问昨日她送给官家的瓷器是哪里得来的。
路子走得顺畅,姜婉婧觉得这寒风再是刺骨,步子也很是轻快,都不能阻拦她到这店铺里来。
接下来就是挑吉日准备迎客了。
裴钦下职后,又为她带来个好消息。
要开海市了。
“真的吗?”姜婉婧主动牵上裴钦,眼中全是期待,心中都已经想好要怎样做了。
上一次是说有官家有这个意愿,姜婉婧就已经写信让闻人覃囤积瓷器和布料,以及买下桑田。
这些东西就是最后没有开成海市,也能卖出去,不过是压价出售而已,对于姜家来说,这点风险是可以承担的。
“真是个财迷。”裴钦笑着调侃。
同姜婉婧相处久了,裴钦沉闷的性子有所改变,这一点让姜婉婧很是欣慰,整日板着脸,那多没趣啊。
“这可不是财迷,我只是喜好经商,这钱财只能证明我很有远见和天赋。”姜婉婧骄傲的说着。
二人用过晚饭后,姜婉婧正准备回内院,一小厮跑进来,
“小姐,一小孩递给我的。”
姜婉婧接过帖子,表面没有任何标志或是文字表明这帖子的出处。
裴钦伸手从姜婉婧的手中将帖子抽出。
姜婉婧不明所以的哎了一声。
来历不明的东西,谨慎些总是好的。
缓缓打开,上面短短一行字,“本月二十五酉时,樊楼。”落款是荼字。
“阿婉可识得此人。”
姜婉婧细细思索,实在想不到与之相关的东西。
“无妨,这字一看便是女子所书,再说樊楼,巡捕营就在一旁,很好听说有人会在樊楼闹事,想来那人也是考虑到了,以此让我赴约。”
裴钦戒备心仍在,“那为何不标明来处,这样遮遮掩掩摆明不是心虚是什么。”
“万一是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我会带人赴约的,放心。”姜婉婧解释道。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帖子上的香气,悠长清泠,让她想要见见对面之人。
成国公府,慕雪院。
戚茗正提笔抄写佛经,再过十日便是成国公夫人的忌日。
丫鬟青玉推门进来,
“小姐,国公爷让奴婢将画像给您送来,还说...还说任性也要有个度。”
戚茗听完一丝情绪也无,像是早已习惯如此。
自她及笄以来,成国公送来的画像岂止百份,这汴京凡是能给成国公府带来利益的人皆在其中,只是都被戚茗以各样的理由推拒了,先下离及笄快过去一年了,他的耐心快要消耗完了。
“知道了,下去吧。”
青玉还欲说些什么,只能咽回去。
前院。
成国公展开手中的信件。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答应他的自不会食言。”
暗卫听完,便快速离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微殿。
裴钦正在草拟诏书,便听见一声叹息。
“入冬了,边境又开始不安稳了。”
一句话引起了裴钦的回忆,他所在的军队虽离边境隔着几座城池,但依旧在冬日遭到大夏士兵的侵扰。
先帝时期定下和约,双方不再战,甚至每年还要给大夏和大辽输送“岁币”,加之战场上的失利,边境的军队根本无法威慑他们,两国的军队每次都是入城入村抢完便跑,毫不念战,大昭就是想反击也无法。
事后,两国还会派遣使者装模作样的来汴京,带来他们国君的歉意。
次次如此,先帝时后来习惯了,朝臣也不主张开战,这点牺牲同大规模开战带来的后果是不值一提的,那些城池的百姓是随时可以舍弃的。
乾德帝践祚以后,不愿再忍气吞声,誓要两国再不敢随意放任士兵的侵扰。
“爱卿,爱卿。”乾德帝连唤两声,才将裴钦回过神来,笔尖的黑墨快要毁了这诏书,他连忙用手借助。
“爱卿在想什么。”
裴钦起身,“官家恕罪,微臣失礼。”
“嗯,坐下吧,朕没有怪罪的意思。”
裴钦再次坐下,草拟手中的诏书,紫微殿安静下来。
到了赴约的日子,姜婉婧特意拉上向轻初一道去了樊楼,向轻初比她认识的人多,还可帮她出出主意。
“轻初可看出端倪?”坐在马车中姜婉婧询问道。
“咦,我也不曾见过。”
向轻初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一定会护好你的,相公府的名号还是有些用处的。”
姜婉婧忍俊不禁,“那阿婉就先谢过向大姑娘了。”
“你少贫嘴了。”
两刻钟后,马车稳稳停在了樊楼。
天将将暗下来,樊楼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起,成了整条街最显眼的存在。
樊楼内里依旧是热闹非凡,没有任何地方能比得上。
店内的小二迎上来,“二位姑娘有何吩咐。”
樊楼花样众多,是介绍不过来的,店小二只需得了吩咐将人引到该去的地方即可。
“我们是来赴约的,现带我们见掌柜。”向轻初率先答道。
“好咧,二位客官这边请。”
两人来到靠里的柜台前。
掌柜笑盈盈的询问。
姜婉婧只道出“荼”字。
“赶紧给人引到天字号右侧第二间房。”掌柜语气中的殷勤太过明显。
连向轻初都倒吸一口凉气,低语,“阿婉,这人来头不小啊。”
“向大姑娘适才的信誓旦旦呢,这么快就消失了。”姜婉婧同向轻初相携上三楼,两个丫鬟跟在后面。
至于寒竹,姜婉婧让其在附近等着。
天字号门外有两个丫鬟守着,姜婉婧表明来意,也未对她带来的其他人进行询问,便将房门推开,“二位小姐,请。”
两人进来时,屋里清泠的香气弥漫着,同那日帖子上的香气是一样的,那人正坐在窗边的四仙桌旁赏着窗外的景色,是一片竹林,在这寒冬腊月依旧傲然挺立,青绿的颜色不见半分颓败。
戚茗今日一身素衣,连绾发的发带都是绣着竹叶纹路的月白色发带,清冷的面庞上不施粉黛,更无多余的饰品,端坐在那处,活像那无心无情神仙。
姜婉婧两人进来的动静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几瞬的功夫,那人才思绪回笼,侧眸便看见站在门口的二人。
戚茗当即起身表示歉意,“二位姑娘见谅,请坐。”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走过去的功夫向轻初快速踮脚在姜婉婧耳边说了几个字。
两人坐下,戚茗用眼前的茶具为二人点茶。
满室只剩器具相撞的声音,雅,不像是在点茶,如仙人起舞,流畅自如,刻在骨子里的仪态,没有一丝差错,姜婉婧觉得这一幕自己都挪不开眼,自己的那点技艺实在不够看,当日能夺魁当是赢在一个巧字上。
两盏茶放置姜婉婧和向轻初面前时,二人方才如梦初醒。
“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