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所愿 ...
-
缘慧大师双手合十站在台阶上，看着顾骄手握红布与身边人说笑。
他总算见到了那个能让顾骄燃起十九盏长生灯之人，但为了故人所求，缘慧只好偷偷替沈清看了眼命轮，大吃一惊。
缘慧默念道。
“原来是他，当真孽缘矣。”
但世间万物祸福相依，并非人能一语论之，且看造化罢。
“阿弥陀佛。”
他身边的圆净十分愤慨，询问出声。
“师傅，徒儿不解，你为何要为那不信佛之人燃起长生灯？”
缘慧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向顾骄。
“他玄光加护，功德未满，本就命不该绝。”
“可世间万物，相恒相守，本就不可逆天改命。您为他燃起长生灯，换得是自己的命，这也值得？”
缘慧摇头，走入刚刚那供有四十余盏的长生灯殿内，前面本是灭了的烛盏却已经亮起半数。
“非我所愿，燃灯者另有其人，为师只是受人委托罢了。”
圆净更不解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师傅身边，云游四海，所见数人，从未有人与师傅提起长生灯之事。
“那人是谁？为何不自己点灯。”
缘慧摇头。
“不可说，来之不得。”
“那师傅要帮那人点多少盏？”
长生灯一年一盏，难道就得让师傅在寺中苦守不成？
缘慧亦摇头。
“点到不可燃为止。”
他捻着手中的珠串，前面几盏烛火似乎更亮了些。
缘慧心中默道。
“快了。”
顾骄和沈清又走回了前殿。
听他人言，这挂红布也有规矩，并非拿到布条子就直接向树上扔，还得先去观音像前求菩萨庇佑，再将所求之事写在红布上，系上菩提子，绕树三匝，才能挂到树上去。
虔诚祷告，心诚则灵，佛必佑之。
二人拜过观音，来到了求愿案前。
许多人都只是随意写之，姻缘一事又怎会全是上天注定，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但顾骄见沈清双手合十，认真地闭上眼，嘴中念念有词，顿时来了兴趣。
“真有那么多愿望？怎么这么贪心，要不要我分你一个许？”
沈清瞪大了双眼，想去捂住顾骄的嘴，但又想到现在是在外面，只好放下手，小心提醒道。
“主……哥哥，菩萨面前不能胡说，许愿哪有分给别人的道理？”
顾骄得寸进尺，想凑过去看沈清的布条，却发现这人防着自己，还没有写上去。
“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哥哥帮你实现。”
顾骄现在越来越喜欢和顾骄到这种有人气儿的地方，并非热闹有趣，而是沈清那声哥哥唤得实在好听。平日里他脸皮薄，怎么哄都开不了口，有时候弄得狠了，才听得着一句这腻人的称谓。
沈清拿着自己的红条子转到了顾骄斜对面去，才敢执笔。
“向菩萨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哥哥还是快写自己的。”
顾骄气极反笑，没想到这沈清还是个小信徒。
但沈清既然都这样说了，顾骄也不愿强人所难，便静下心开始写自己的布条子。
不过，他实在没什么可许下的心愿，重活一世，想要的、想毁掉的他都可以靠自己做到，唯一所求之真心，却在不知情时，就已经在身。
突然，顾骄灵光一闪，看着对面认真下笔的沈清，狼毫触墨，下笔提下几字。
等沈清写完抬头的时候，顾骄正缓步想绕到他身后，却被抓了个正着。
他连忙捂住红布，红着个脸。
“不能偷看！”
顾骄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找理由。
“我只是想看看这段时间你练字可有成效。”
沈清手快的抓走了布条藏在背后。
“练字可以回府检查，但这个不能看。”
顾骄见人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二人取了菩提子，系在红布顶端，跟着前人走到菩提树下。
这时看见此树虽偏居寺庙东南侧一隅 ，但树大参天、枝如虬龙，那三千红丝随风飘起，像是无数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正跃跃欲试。难怪来此求姻缘者众多，这树冠似是双冠缠绕而生，通天而环抱，地下则枝根盘错，共生连理，像极了分不开的有情人。
绕树三匝，二人分别把红布紧挨着系在了相对较少的地方，此许愿就算完成了。
看着二人红条并排随风起，顾骄突然觉得，或许真的有观音护佑吧才让他有机会寻回差点错过地真心。
晚间顾骄本想去找邓斯铭吃酒，但两人都忘了今日竟是七月七，他也就临时变了主意。
乞巧节会有花灯会，热闹非凡，沈清从前定未看过，不如趁此机会前去一观。
花灯会大多都是尚未婚配的女子会提前编好彩络子，里面藏有女子的闺名，趁着乞巧花灯会，蒙着面将络子赠予爱慕之人，若那人接过，就算做同意，男子便可通过彩络子上门求亲，成一桩美事。
山上好多人也正是为了不错过这灯会，全都挤在晨间来挂签。
下山之时，顾骄在人群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可对方却心念着手中的红条，根本没看到顾骄。
“小姐，您慢点。”
小丫鬟在后面提着裙子快步追。
“巧巧你快点，晚上还得去放花灯呢。”
薛言之大步跨上阶梯，嘴中还继续说道。
“往年定是我红条挂得太低了，观音娘子没看到，不然怎么卿卿都定了亲了，我却未有音讯？”
薛言之口中的卿卿，则是薛照林同僚，西防营骠骑将军的女儿，二人自小便是好友，一起长大。
“嘘，小姐小声点，别让有心之人听了去。”
顾骄偷笑，这哪是表妹了无音讯，而是薛照林看人眼光高，生怕女儿嫁到别人家委屈，这禹州城适龄的公子他一个也未曾瞧上。但凡有意愿的，还没传出消息，就已经被薛照林恶狠狠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顾骄感觉到衣角被人扯动，他回头就看见沈清眼巴巴地望着他。
“哥哥，晨间饮水多了，我想去行个方便……”
沈清双颊微红，垂下眸去。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顾骄看着沈清着急地跑进寺庙，不禁失笑。
怎么会有人能害羞到这个地步，方便一下也能脸红。
沈清一路跑到前殿，看着还有好多人都在系红布条，皱起眉头。
他左右顾盼，幸好自己和主子的布条系的比较偏，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这里。
他快速解下两条红布条塞到腰间，趁别人不注意，绕到了寺墙外。
这里有几块大石头，倒也方便落脚。
沈清提气踮脚，几个气息间已经落到了比较高的树干上，没想到这里也零星系着些布条。
不行，还不够高。
他提气再转，闪身近乎要到树顶，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沈清从腰间取出布条，他先把自己的系在了手边的树枝上，正欲向上，将顾骄的系在更高一点的位置，没想到顾骄的红条子没折好，居然散开来。
沈清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但好奇心人皆有之，他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定住了，甚至差一点在最擅长的轻功上栽了跟头，掉下树去。
顾骄宽宽的一条红布上，只写了大大的五个字。
“愿沈清如愿。”
顾骄不信天，亦无所求，唯一求之，便是希望沈清如愿。
他并非将愿望让了出来，而是把自己能给的运气都加在了沈清身上。
沈清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一块，酸软异常。
他握着顾骄的菩提子在手中不知所措，像是常年吃不饱的小孩突然得了一大串糖葫芦，和做梦一样，却无从下口。
最终他还是将顾骄的红布与自己的拴在了一块儿，望着两条随风起的红布，良久不能回神。
山腰处的顾骄等了又等，也没见沈清。
再等一刻，若还未归，就回去找他。
身边经过了两名身形健硕的公子，有些眼熟。顾骄好像在邓斯铭的精兵营中见过，当是领头的几个。
几人相互之间聊着天。
“我绝对没有看错，定是有人在上面。”
另一人反驳道。
“齐兄，你肯定眼花了，这菩提树如此高，又无云梯，如何能上得去？就连你我习武之人，也不敢说能轻易上去吧。”
被称作齐兄的人摇摇头。
“不可能，我看见了，那人应该还未站稳，虽然动幅极小，却可观之。”
顾骄心中好像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凑过去，开口道。
“不知二位兄台在说什么？什么上去了？”
剿匪那日是夜晚，这两位离得远，自然认不出顾骄的身份，只当是有好奇之人来询问一二。
“兄台不知，刚刚我们去菩提树上挂签，我分明看见有人越到树顶挂签，我好友非说不信。”
顾骄问道。
“那你可看得清是何人？”
此人摇头，却在回忆。
“那人轻功极好，只闪过一瞬，但能知道，应当是个穿黑衣服的。”
顾骄了然，与二人往来几句，便告了别。
刚转了身，就看见沈清从山上下来，几步到了顾骄跟前。
几个呼吸没逃过顾骄的眼睛，更加确信了心中所想，唇角轻扬，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怎么这么慢。”
沈清没敢抬头，怕被发现异样，直接回道。
“今日寺中人太多了，连那里也得等上一二。”
沈清主动凑过来，捏住了顾骄的食指。
“哥哥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顾骄拇指扣上，反握住了沈清的手。
原来有人也会主动，却是因为自己心虚。
“无碍，又不是你的错。”
顾骄心中又改了主意，先驾马车回了府。
沈清愿意将所愿寄于上天，那顾骄更希望他能信任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所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