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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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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大山深处,眼睛一睁便是惊人的绿,踮起脚来也看不到更远处。”
林木出生在西南边陲的深山里,虽然生于二十一世纪,但是在村里接生婆手里出生的,因为外婆说不能在娘家生产,林母便搬到了姑妈家的山头自建起一间房子生下了她。可是名字还是外婆起的,她说这里到处都是树,那就叫林木吧。本来林母打算把林木交给外婆带,自己和林父一起到沿海打工,多挣些钱,可是林木不听话,外婆说她管不住,于是林母回到了山顶的简易房带着林木长大,就这样,等到林木四五岁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地震,到了夜晚不敢进简易房里睡,于是在门前院子支起了一个帐篷,说是帐篷其实也就是一块油纸布顶起来,用砖头压住四个角。林木睡不着,靠在林母的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眼前的大山,就这样发着呆,她懂什么是亲人,却看不懂他们,也看不懂自己的爸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有一天姑妈家想来砍林木家周边的树,抬着刀撵走了林木一家,外婆也不收留他们一家,于是林木一家来到了镇上,租了林木同学的妈妈本来是养鸡的一件大房子,本来就是养鸡的所以说是四处漏风也不为过,可是这件房子很大,也很便宜。林母把这件房子用窗帘分成三个隔间,一件卧室,一件客厅,一件林木的书房兼车库。这次的房子还是在山里,于是时常会有毛虫陡然出现在林木周围,林母出去卖菜把林木锁在家里,第一次看到毛虫的时候林木手颤抖着用拖鞋拍死。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能够眼睛也不眨的的拍死毛虫。这里的厕所是茅厕,只是两块木板搭起来的,咫尺之隔的木板下面爬满了蛆,林木真的怕得不得了,于是经常在家背后的阴沟里上厕所,被发现了又是一份臭骂。上学是林母每天骑着自行车送林木去,每次两点半安徽卫视总是在播放泰国肥皂剧,林母老是要看到两点二十多,每次林木都要跑着进教室。外公外婆偶尔也来到这里,林母热情的招待他们,拿出钱买了不少好东西做饭,后来舅舅舅妈来街上总是会来一次,吃了午饭就走。过年的时候舅妈给了林木一百块,让林木不要告诉林母,林木没有告诉母亲,悄悄的收了起来,但是在外婆家吃饭的时候舅妈无意间提起前几天还给了林木钱呢,林木回家就拿出来给了林母,林母只是说,今天回去吃饭一开始没有给舅妈家的孩子钱,要走的时候悄悄给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她的妈妈。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林木一家在这个荒地一样的地方生活了很久,直到这里也不能住人,这片地皮是国家的,建设需要,所以搬家。
这次搬到了一个大院子里,终于有几个林木的同学,林木很想和他们交朋友,于是偷了林母要拿去卖的发夹送给他们,他们转手交给他们的父母,随手扔到地上,说脏东西不能要,被林母看见了,林母赔着笑一个个捡起来,回家就对林木大发雷霆,当众打林木,林木自以为的小伙伴就在旁边嬉笑的看着。林母挥舞着棍子说,你一定要有出息。林木在疼痛中模糊的想,这就是朋友吗,那我再也不要和他们做朋友了。当然第二天还是玩在一块了,因为林母说不要不合群。
然后又是搬家,这次林母直接带着林木在学校下面租了房,父亲也回到了林木母子俩身边,在沿海城市当农民工挣了些钱,回来开了个快餐店,俩夫妻手艺不错,价格也便宜,来的客人不少,挣得也多了一些。日子好像好起来了不少。可是自从快餐店开起来外公老是生病,身体不舒服了就来到快餐店一坐就是一天,直到从林家夫妻手里拿到钱为止。林母问外公,您的两个儿子呢,外公就不语,只是用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夫妻俩,林木不敢说话,可是小时候外公经常带着她到山里玩,那时候外公的眼睛是亮亮的。就这样,久而久之快餐店也开不下去,林父又回到了沿海打工,夫妻俩一年见上一次面,林木也好久不见一次外公。直到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还在上课的林木被老师叫出来,说是林母要带她回去,原来是外公去世了,她看着痛哭的外婆,外婆已经哭得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上。林母叫林木去扶起外婆,可是大人们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的时候林木没有去手术室,她有点晕,靠在病房门上看着外婆,外婆呆呆地坐在外公的病床上一言不发,等到舅舅和母亲进来开始大喊大叫,所以此刻林木抱着外婆,外婆尖利的手指甲把林木抓的手臂生疼,林木也只是盯着外婆的头顶发着呆,舅舅舅妈指着林木的鼻子大骂:“外省人就是冷血,亲人死了都不哭一声。”林木却只是想,那我们家的快餐店还可以开起来吗。后来当然是没开起来,因为两个舅舅都要分家盖房子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开起来。
林木上初中的时候,林母认识了一位来接送小孩的贵妇人,据说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娘,老板娘人很好,会从很贵的面包店买很多面包带到林木家吃,吃不完的从来不带走,有一次老板娘的儿子过生日,老板娘来接孩子的时候带了一盒黄油蛋糕说当生日蛋糕,孩子不依,吃了一口便丢在了林木家,于是老板娘浩浩荡荡的带着两个儿子下馆子去了。这是林木第一次吃黄油蛋糕,林母特意嘱咐林木省着点吃,足足放在冰箱里三天才吃完。林木学习很好,在学校周围租房的另一位阿姨家孩子作业老是来找林木辅导,那天,那个孩子喊阿姨给她买一杯奶茶,随口问林木喝什么,林木没喝过,但是电视老是提到,她也很想喝,装作平平无奇的样子说和她一样就行,这是林木第一次喝奶茶。林木奶茶自由是大概仨年后上高中的事了,到那个时候林木才发现自己其实也不爱喝奶茶。